第5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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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爹爹就不在家了。 前幾天,娘也病倒了。 驟然之間,蕭旖便覺得,自己該長大了。以前有父兄撐在自己的頭上,而接下來,只怕便要由自己來當(dāng)家作主了。 別看娘出身大家,平時看起來也是極有見地的一個人,但蕭旖卻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自小培養(yǎng)而來的一些習(xí)慣。論起管理一個家,經(jīng)營家里的生意,那娘的確是一把好手,但這些都是對內(nèi)的。 一旦外部真有了什么事情,娘還真沒有什么主意。 就像現(xiàn)在一般。 娘是聰明的,或許她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只是她不愿意承認(rèn)而已。 要不然,這場病怎么來得這樣突然,這樣的兇猛? 身后轉(zhuǎn)來了輕盈的腳步聲,蕭旖?jīng)]有回頭,她出神地看著池塘那透明的冰面之下,一尾金色的魚兒搖頭擺尾地游來游去,不時拿喙碰觸著冰面,那雙眼睛,似乎正在看著蕭旖。 以前蕭旖經(jīng)常站在這里喂這些魚兒,或者這些魚兒已經(jīng)認(rèn)得她,想要游上來接受她的投喂,但卻有一層透明的屏障,擋在它們的面前。 “三娘子!”隔著數(shù)步,吳可停了下來,躬身道:“兵部那邊傳來了消息,京畿路鄭雄的兵馬,已經(jīng)被下令轉(zhuǎn)往陜西了。還有河?xùn)|路,秦鳳路的兵馬,也準(zhǔn)備向陜西路移防,文書已經(jīng)送出去了?!?/br> 蕭旖身子晃了晃,本來凍得通紅的臉龐,瞬間便血色褪盡。 “還有,三娘子?!眳强商ь^看了一眼蕭旖,有些擔(dān)心地向前跨了一步,“樞密院里的朋友傳出來消息,張超有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汴梁。” 蕭旖抬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淚水卻是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已經(jīng)不大需要其他的佐證了,吳可帶回來的消息,基本上已經(jīng)證實了一件事情。 爹爹已經(jīng)不在了。 京畿路,秦鳳路,河?xùn)|路的兵馬,都在往陜西路移動。而陜西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是大宋的邊境了。自從李續(xù)被蕭定干掉之后,陜西路就再也沒有外敵能威脅了。這也是朝廷為什么把陜西路上的兵馬,大量地調(diào)往河北路的原因所在。 畢竟在河北路的邊軍傷亡殆盡之后,陜西路上那些與李續(xù)李度兄弟干過仗的軍隊,總要比沒見過世面的汴梁周邊的軍隊要強(qiáng)一些。 而現(xiàn)在,朝廷突然大舉往陜西路調(diào)軍干什么?剛剛從河北回來的張超又去了陜西,什么樣的事情,需要張超去陜西? 防得是誰? 當(dāng)然是自家大哥蕭定。 為什么要防著大哥? 這里頭藏著的理由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又有腳步聲響起,不用看,蕭旖便知道是許勿言回來了。往日那總是從容不迫的腳步聲,今天卻顯得有些慌亂,輕重不一,甚至有些踉蹌。 許勿言的確是踉踉蹌蹌而來。 在外頭,他還努力地保持著鎮(zhèn)靜,但進(jìn)了家門,就再也繃不住了。 蕭禹,比他還小著十來歲呢! 說蕭禹是他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送走了老太爺蕭鼎,現(xiàn)在居然又送走了蕭禹。 蕭禹跟他說過,要給許勿言養(yǎng)老送終,還承諾過等許勿言過世之后,一定會把他葬在蕭家的族墓之中。 可現(xiàn)在,這個生龍活虎的人,突然間就沒有了。 “老管家!”吳可叫了一聲。 許勿言抽了抽鼻子,沒有應(yīng)聲,默默地走到了蕭旖的身邊。 “有了確切的消息?”一雙淚眼看向許勿言,卻又還抱著萬一的希望。 “沒了,大郎沒了!”心情激蕩之下,許勿言不禁又叫起了多年之前他對蕭禹的稱呼:“宮里的人說,大郎死得很凄慘!” 蕭旖死死地咬著嘴唇,先前還有眼淚流下來,這一刻,卻是沒有一滴淚掉下來了。 “三娘子,哭出聲來,別憋在心里!”許勿言哽咽著道。 蕭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頭:“我不哭,現(xiàn)在不是哭得時候,便算要哭,我也得等到見了大哥,或者是二哥。許爺爺,我們必須馬上走,離開汴梁?!?/br> “不錯,得馬上離開汴梁!”許勿言用力地點了點頭:“學(xué)士死在了朝廷手中,接下來不管是大郎還是二郎,都不會與朝廷善罷干休的。我們還留在汴梁的話,便會成為朝廷手里的武器,他們會用我們來威脅大郎,二郎?!?/br> “是的!”蕭旖道:“大哥和二哥他們有很多的選擇,但是我們?nèi)绻湓诹顺⒌氖种校麄兊倪x擇就會減少?!?/br> “外面的事情,老奴會安排,家里的事情,三娘子便要你cao心了?!痹S勿言道。 “娘那里,我會去說!”蕭旖點頭道:“消息,也要馬上送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哥二哥那里,必須要搶在朝廷前頭,萬萬不能讓大哥二哥被他們騙了?!?/br> “我來見三娘子之前,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大郎二郎那邊,各有三撥人,沿不同的路線出發(fā),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想來朝廷那邊必然會封鎖消息,斷絕交通,我們家,只怕也早就被盯得死死得了。三娘子,我們?nèi)チ耍依镞@邊得抓緊時間,外頭一準(zhǔn)備好就走。別的人都不帶了,就是夫人和您?!?/br> 蕭旖點了點頭:“許爺爺你們小心,現(xiàn)在外頭,看起來平靜,只怕早就殺機(jī)暗藏了?!?/br> 看著許勿言與吳可兩人漸漸走遠(yuǎn),蕭旖一直強(qiáng)忍著的眼淚,終是像決堤的河水一般奔涌而下,她慢慢地蹲了下來,頭埋在膝間,雙手抱著膝頭,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