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看，馬老爺不由得爆喝一聲：“好狗膽！”

    ……雪白的足衣上此刻已經(jīng)留下了兩副黃色的爪印，這兩個符號比鮮血寫就的“慘”字更加慘烈，因?yàn)檫@是糞便寫就。

    第164節(jié) 凈街

    看著腳下這兩個不停蠕動，渾身惡臭，滿手糞便的叫花子，馬老爺瘦長的一張馬臉上此刻驚怒交加，險險就要昏厥過去。

    好在援兵及時趕到，得月樓的伙計們這時從門內(nèi)涌出，七手八腳將馬老爺解救出來。

    下一刻，得知消息的段掌柜從店里沖將出來，暴怒之下一聲大喝，便有那伙計拿著門杠掃把桿在二乞身上一通亂打。

    然而這兩人貌似挨打經(jīng)驗(yàn)豐富，挨打時一邊抱頭屈腰，一邊在地上亂滾，口中還不住高喝：“打得好！”

    當(dāng)伙計打累收手后，得月樓門前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二丐身上掉下來的零碎不少，破布草鞋，糞便滿地，惡臭正在以得月樓門前為圓心散步開來，四周滿臉興奮的圍觀群眾，頂不住生化武器的襲擊，觀影范圍足足往后退了兩米。

    而兩個乞丐這時趟在地上直哼哼，人不動了，貌似精神還算健旺，嘴里時不時還要虛弱的嚷嚷兩句：“打得好”出來，再過一會，這兩人身下一股水流沖出……該是打得狠了，尿失禁。

    ……

    段掌柜此刻氣得渾身發(fā)抖。

    得月樓開張十載有余，似今日這般，狂悖之徒大鬧一場的局面，從未有過。即便是杭州城里一府兩縣的差役白丁，也沒有敢來得月樓聒噪的，偶爾有那不開眼的閑漢潑皮跑來聒噪，一張片子遞進(jìn)衙門，人也就鎖走了。

    至于說門前討食的乞丐，在段掌柜記憶里，剩菜銅錢給幾個也就打發(fā)了——丐幫上下人等平日里有眼色，知道誰家門檻大，惹不得。

    然而今天這一出，卻將段掌柜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心理優(yōu)勢給打沒了。段掌柜此刻渾身發(fā)抖，大部分是氣的，也有少部分是害怕。

    ……

    差役很快出場，段家片子還是相當(dāng)管用的。不過今天來的這二位差役略顯單?。核麄兩磉厸]有跟著平日出警時必備的徒弟和白役。

    滿嘴黃牙，火柴桿一般的仁和縣差役到現(xiàn)場一看，二話不說，鐵鏈一抖就要索拿惡徒歸案。

    然而此輩既然被稱作“惡徒”，哪有那么好抓？在圍觀人群的哄笑中，這兩個渾身污穢的人形生物用手卡住脖頸上的鏈條，一邊滿地亂滾，一邊中氣十足的大喊：“腿被打斷啦！得月樓殺人啦！”

    ……

    自從丐幫新政以后，各路堂口的傳統(tǒng)功能已經(jīng)漸漸被閹割一空，新劃片的堂口正在向功能單一的流民拘押所這個職能轉(zhuǎn)變。

    古老的各種下九流項(xiàng)目，眼下只有總堂才有權(quán)利派出專門的人手去cao作。

    而此刻在得月樓門前正在表演蛇形游走，匍匐技能明顯已經(jīng)練到max的這兩個無賴，就是今晨專門從總堂調(diào)派來的，這等人在幫里有個專門的名目：“地扁蛇”。

    ……入場之后氣勢洶洶，姿態(tài)早已做足的仁和縣差役，這時就驢下坡，擺出一副對惡徒無可奈何的愧疚臉孔，對著段掌柜露出訕笑。

    當(dāng)然，邪不勝正，這兩個惡徒最后還是被帶走了。

    段掌柜無奈之下，先是當(dāng)眾開出賞格。然而平日里見銀子不要命的各路閑漢潑皮此刻除了在場外起哄，再無一人出來領(lǐng)賞。

    最終只能自家人出馬。

    賞格都發(fā)給伙計后，一幫渾身上下都穿著松江細(xì)布褂子，平日里著重突出干凈整潔的高檔酒樓伙計們，此刻忍著惡臭，七手八腳一擁而上，將兩個爛污貨按在臨時找來的門板上，捆綁結(jié)實(shí)。

    這之后……一身糞穢的伙計用標(biāo)配的月白布抹布裹住口鼻，在圍觀群眾高潮般的呼喝口哨鼓掌中，抬起門板，沿途發(fā)散著惡臭，跟著差役回縣衙交差了……

    早已紅眼的段掌柜此刻看到紛紛遁逃的酒樓貴客們，愈發(fā)出離憤怒，只見他三步并作兩步跨過河坊街，對著茶樓門口小桌旁正談笑風(fēng)生的幾個人戟指大罵起來：“好你個混賬行子，敢來我段家門鬧事，姓胡的，仔細(xì)著你那張皮，明日就給剝了！”

    “啪”的一聲巨響后，段掌柜住嘴了。

    胡正氣甩甩手上的茶水，看看砸在段掌柜腳下的茶碗，然后皮笑rou不笑地說道：“老段，你大約是瞎了狗眼，鬧事的方才不是逮走了嗎？無憑無據(jù)誣陷良善，嘿嘿，明日你若是剝不了我的皮，咱們還有得親近！”

    胡正氣驟然翻臉的兇惡態(tài)度，令習(xí)慣了淡淡裝逼的段掌柜無所適從，他踉蹌著倒退幾步，指了指胡正氣后，扭頭便走。

    ……

    當(dāng)天晚上，坐標(biāo)段府。

    “啪”的一聲，段掌柜今天第二次被砸了茶碗。跪在水磨青磚鋪成的地面上，低頭看著面前的碎瓷和茶水，段掌柜此刻心中有一萬只草泥馬跑過……

    “蠢貨！混賬！”段家二房家主，老牌進(jìn)士段天德此刻正在破口大罵。

    “你成日價都在鬼混什么？該是豬油蒙了心？那丐幫里外上下幾千條死狗，糞桶一般的貨色，別個躲都躲不急，你倒好，二十兩銀子？夠吃一頓飯嗎？”

    段天德越罵越來氣：“就知道送帖子，段家的臉有多大？幾千條死狗，是衙門能抓干凈，還是段家能調(diào)派兵馬進(jìn)城？想謀逆嗎？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