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的師兄姓周, 是省廣播電臺晚間新聞的主播。

    按道理來說，新聞主播是播音員中的no.1，絕對的臺柱子, 一哥一姐。

    可廣播電臺的落魄是全方位的, 即便王牌播音員也要想辦法拉贊助，每個人都有任務(wù)，完成不了就發(fā)不出工資。

    周主播聽師弟介紹生意上門，立刻出電臺迎接。

    不上酒桌談生意的人他最喜歡, 作為播音員，他入職之前跟最初幾年都煙酒不沾, 但這兩年為了生存, 他在酒桌上喝吐血的時候都不少見。

    他身材中等, 相貌普通, 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走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冒著王牌主播的光環(huán)。

    陳鳳霞正納悶?zāi)俏慌牨娋烤怪耸裁茨? 居然直接穿著婚紗過來搶這人，結(jié)果人家一開口，在場的女同胞集體淪陷了。

    如果聲音也能用顏值來描述的話, 這位周主播的聲音絕對可以與尊龍的相貌齊驅(qū)并駕。

    媽呀，這叫一個磁性, 這叫一個醇厚。什么都不用做，閉上眼睛光聽他說話聲音, 就足夠讓人飄在云端上了。

    天啦, 就這聲音，還是嗓子喝壞了以后才“淪落”成這樣（林主任原話）, 那他一開始的聲音條件該有多優(yōu)越。

    周主播的聲音夠男神, 說出來的話卻絕對接地氣。

    什么時候都沒有比談錢更接地氣的。

    不得不說, 細節(jié)決定成敗，年輕姑娘的洞察力驚人。

    小趙跟李巧眉的推斷沒錯，眼下的廣播電臺真落魄到了一定的境界。

    晚間新聞啊，用電視來看就是新聞聯(lián)播。這個時間段的廣告居然只要800塊錢。

    陳鳳霞剛聽說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天哪，廣播怎么比電視還貴？一晚上就要800塊。

    結(jié)果人家又重復(fù)了一遍，是一個月。

    這下子，小趙跟李巧眉都驚呆了。原來廣播都已經(jīng)淪落到這份上了？人家電視臺的廣告價格，后面的單位都是萬。

    他這邊小數(shù)點直接往前移了兩位。

    周主播看他們目瞪口呆的模樣，還以為對方是嫌貴，趕緊強調(diào)：“這不是單純播錄音，我們的主播可以口播的?！?/br>
    我滴個神哎。

    陳鳳霞在心中咆哮，這就相當于新聞主播親自為產(chǎn)品打廣告了，連他們錄廣告的錢都省了。

    她過于震驚，連話都忘了說，結(jié)果這種沉默達到了一種不明覺厲的效果。

    周主播甚至主動放出了大殺招：“可以先試幾天效果，如果你覺得還行的話，再正式跟我們廣播臺簽合同?！?/br>
    陳鳳霞眼睛嗖的一下亮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年頭，打廣告還可以免費試用啊。

    她感覺自己真是長見識了。

    當老板的人點點頭，臉上露出標準的二度微笑：“那就麻煩主播您了。實不相瞞，其實我還是您的粉絲，剛才看到您就特別的震驚。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給我張名片？

    嗐，我們做生意的人就是比不上你們搞藝術(shù)的文雅，我一開口就要說銅臭了。是這個樣子的，不知道您介不介意工作之余兼職做婚禮司儀？

    您千萬別生氣，我有不少朋友也特別喜歡你。要是家里頭的小孩婚禮上能夠請到您當主持人，我們都覺得特別有面子。就是不知道您能不能賞這個臉。”

    她姿態(tài)擺的謙卑，周主播也沒拿喬，立刻遞了張名片上去，笑著點頭道：“結(jié)婚是喜事，能夠沾喜氣也是我的榮幸，我當然愿意。要是有需要的話就打這個call機，我會盡快回電的?！?/br>
    陳鳳霞笑瞇瞇的：“這就好。還有個事情想麻煩您，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那個試用廣告，我想在新聞音樂農(nóng)村頻道都試試，然后再確定合同的具體時間，你看可以嗎？”

    周主播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新聞頻道沒問題，農(nóng)村頻道我爭取看看，音樂節(jié)目有點麻煩，我試試看吧。音樂這邊廣告安排的比較緊，看能不能插.進去?！?/br>
    小趙驚訝不已：“音樂節(jié)目最火爆？”

    好吧，她承認她聽廣播的時候也會選擇音樂臺。不過其他人也會這樣嗎？

    她本來還以為新聞節(jié)目最受歡迎呢。新聞聯(lián)播肯定是全國收視率最高的節(jié)目啊。

    陳鳳霞心中了然，正是因為電視新聞受歡迎，所以廣播新聞才被擠的沒地方啊。

    她假裝沒有看到周主播面上的尷尬，只笑容滿面：“那就麻煩您多費心了?！?/br>
    說著，她還半開玩笑地強調(diào)，“到時候您當司儀的話，我肯定要給您包個大大的紅包?！?/br>
    周主播點頭：“不麻煩，我給你問問看。如果行的話，我隨時通知您。對了，廣告詞呢？你們的廣告詞是什么？大概要多長時間？”

    陳鳳霞直接攤手，一點兒都不害臊：“真不好意思，我們也是聽林主任提起，才知道他有您這個關(guān)系，來碰碰運氣，倒是沒什么準備?！?/br>
    周主播猶豫了下，主動請纓：“這樣吧，你把情況跟我說下，我試著寫兩段給你們看看。如果覺得合適的話，后面試播就用這個廣告詞，你看可以嗎？”

    陳鳳霞真是要跳起來了。

    用20多年后的話來說，這叫什么寶藏男孩。她今天真是花小錢辦大事，人家一個人替她干了三個人的活。

    而且還是試工。

    陳鳳霞毫不猶豫：“目前我們的主推房源是高檔別墅，廣告要求突出兩個字尊貴。這別墅就相當于一張名片，絕版，錯過這個機會以后就沒有了。”

    周主播點頭，拿出隨身帶的本子，立刻記下了他的要求。

    林主任在旁邊笑：“我?guī)熜之斈晔菍W(xué)校文學(xué)社的社長，文筆一流，廣告詞堪稱絕妙?！?/br>
    陳鳳霞立刻警覺，鄭重其事地提出警告：“我的目標是賣別墅，周主播，你可千萬不要把它變成散文詩啊。”

    周主播笑了起來：“你放心，你不說我也知道，廣告越美，人家越不知道你想干嘛?！?/br>
    就好像那個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是鉆石廣告，可到底是哪個品牌的鉆石，天知道!

    新聞主播隨口就來：“陳老板你聽聽看，這種風(fēng)格行不行？至尊豪庭，絕版享受，不是所有的豪宅都可以被稱之為貴族。比利弗山莊，環(huán)抱中山，鬧中取靜的華美，成就您內(nèi)心的高貴?！?/br>
    陳鳳霞笑得合不攏嘴，一疊聲的：“對對對，就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br>
    小趙卻在旁邊犯愁：“那比利弗山莊跟金錢湖別墅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金錢湖別墅的廣告要怎么打？”

    周主播一時語塞，這金錢湖三個字聽上去就跟貴族不搭邊呀。

    雖然誰都知道沒錢稱什么貴族。但貴族的調(diào)調(diào)就是嘴上不能提錢。不然怎么說三代富豪成就一個貴族呢？

    李巧眉在旁邊積極出主意：“外銷房的品質(zhì)，內(nèi)銷房的價格。我們可以突出金錢湖別墅這個優(yōu)勢嘛。”

    小趙撇撇嘴巴：“我怎么覺得說了還不如不說，這簡直明擺著告訴人家，它就是比外銷房低一等?！?/br>
    陳鳳霞卻突然間有了靈感：“沒錯，要強調(diào)外銷房?！?/br>
    啊，什么意思？

    小趙眨巴兩下眼睛，疑心自己的老板是異想天開。

    她好歹也賣了這么長時間的房子，不至于不明白外銷房跟內(nèi)銷房在一開始立項的時候就定下來了。

    不是說你想改就改的。

    陳鳳霞笑容滿面：“那你說說看外銷房的特點是什么？”

    小趙脫口而出：“賣給外國人，用外幣結(jié)賬?！?/br>
    旋即她恍然大悟，“用外幣結(jié)賬。”

    陳鳳霞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沒錯，比利弗山莊下個月開盤，這中間就可以大做文章?！?/br>
    周主播不是同道中人，聽得滿頭霧水，完全不理解他們在說什么。

    這到底做的哪門子的文章？

    陳鳳霞厚臉皮，在周圍沒找到公用電話亭，就直接上廣播電臺，借用人家臺里頭的電話。

    現(xiàn)在的廣播電臺還有武警站崗，為了進去，她還登記，接受了一番盤查，真心不怕麻煩。

    就連林主任都搖頭，直接表示：“你用我的大哥大就可以了?！?/br>
    陳鳳霞卻笑瞇瞇的：“我還沒用過廣播電臺的電話呢，你好歹讓我開回洋葷啊。”

    林主播也在旁邊笑：“像您這樣的老板，早就該配個大哥大了?！?/br>
    打電話的人鎮(zhèn)定自若：“那我就等著，我們幸福到家從廣播電臺這個充滿希望的地方，開始夢的啟航，讓聲音插上翅膀，飛向幸福的彼岸?！?/br>
    她這一通話辭藻堆砌，完全是小學(xué)生寫作文時引用過多導(dǎo)致的繁冗。

    李巧眉卻在旁邊積極鼓掌：“老板你真棒，好風(fēng)憑借力，送我上青云。幸福到家是全市人民的春風(fēng)，也是我們的好平臺?！?/br>
    陳鳳霞就笑，感覺李巧眉絕對是個干銷售的好人才。

    為啥？是人就愛聽漂亮話唄。這姑娘的漂亮話是張口就來。

    周主播跟林主任沒在意這姑娘的賣力表演，就豎著耳朵聽陳鳳霞打電話。

    他們到現(xiàn)在都沒搞清楚這位房產(chǎn)中介公司老板葫蘆里頭究竟賣的什么藥。

    陳鳳霞也沒藏著掖著，就開門見山，簡單寒暄不到兩句話，直接了當對開發(fā)商提出了要求。

    為了彰顯比利弗山莊的獨一無二，請用美元定價。

    扯什么一堆國際化呀，最國際化的表現(xiàn)不就是使用國際通用貨幣嘛。一平方米多少美金，你想不讓人往國際化方向想，都艱難。

    周主播驚呆了，他自詡見多識廣，可也沒見過這種saocao作呀。

    林主任深深地看了一眼陳鳳霞，感覺老丈人的這位房東的確不同凡響，什么主意都能想出來。

    小趙卻不驚訝，她跟鳳霞姐做了這么長時間的事，知道自己的這位亦師亦友的老板最擅長的就是花小錢辦大事。

    或者更直白點兒講，省錢省慣了，什么東西她都能想出平價代替款。

    就好像她的街頭牛排跟街頭披薩。

    陳鳳霞掛了電話，笑呵呵地看周主播：“一事不煩二主，您就能者多勞吧。除了比利弗山莊跟金錢湖別墅，我還有其他的房型要推薦，針對的是不同的人群。像即將畢業(yè)的學(xué)生，像外來務(wù)工人員，像想要改善住房的城里人，來我們幸福到家都能找到合適的住房。0首付，輕松一套房?！?/br>
    李巧眉在旁邊暗自嘖舌，感覺老板的確厲害。居然連零首付都能做到，那肯定跟銀行不是一般的關(guān)系。

    周主播不知道里頭的彎彎繞，他就點頭應(yīng)下：“廣告這邊沒關(guān)系，不過面對即將畢業(yè)的學(xué)生這些，你是不是要定點投放到音樂頻道里頭去？”

    陳鳳霞點頭：“沒錯，我們做的就是細化定點銷售，這也是我們的優(yōu)勢。”

    她側(cè)了下腦袋，又加了一句，“還有農(nóng)村頻道，我們也想投放廣告?！?/br>
    這回就連一直作壁上觀，始終沒插話的林主任都忍不住了：“農(nóng)村節(jié)目又是針對誰？這城里頭誰聽農(nóng)村節(jié)目呀？”

    陳鳳霞笑瞇瞇的，在心里頭回答了一句，當然是農(nóng)民工了。

    可她沒點破，只嘴上說：“我喜歡聽啊，農(nóng)貿(mào)市場上的攤主除了評書以外，最愛聽的就是農(nóng)村節(jié)目。像那個什么養(yǎng)雞養(yǎng)鴨養(yǎng)魚養(yǎng)螃蟹，聽著就叫人歡喜?！?/br>
    好吧，這似乎也能勉強說的過去。

    人家是老板，人家樂意花這個錢，廣播電臺就沒有往外頭推生意的道理。

    農(nóng)村頻道好商量。

    現(xiàn)在江海實現(xiàn)了村村通廣播，省廣播電臺的農(nóng)村頻道收聽成績并不差。按道理來說，他們的廣告費也該水漲船高。

    不過看在周主播的面上，對方也就稍微提升了一點，同等待遇每個月1000塊。

    這邊順利，音樂頻道就沒那么好講話了。

    90年代的廣播電臺能夠撐起半邊天的就是音樂頻道，他們的廣告價格跟新聞節(jié)目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不是翻倍而是三倍。

    同樣主播口播，一個月的廣告報價是2400。周主播幫忙說了半天，對方打了折之后，每個月還是2200。

    “真的不能再低了，再低的話，我們對外招商就進行不下去了，人家會有意見的。”

    陳鳳霞笑著接下了名片，點頭表示：“行，我回去跟公司其他人再開個會，最早今晚，最遲明天，我一定給你們個回復(fù)?！?/br>
    周主播驚訝不已，現(xiàn)在做生意的人都這么雷厲風(fēng)行嗎？

    馬上都要傍晚了呀，他們居然也不下班，繼續(xù)開會做決定。

    周主播要播晚間新聞，這個點兒該跟編輯對稿子了。他沒有留大家在電臺食堂吃晚飯，陳鳳霞笑著表示下次有空，一定請他吃頓大餐。

    林主任開了車門，詢問三位女士的意思：“下一步你們要去哪兒？我開車送你們吧。”

    小趙趕緊表示：“不用麻煩了，我們坐公交車就好，前面就有公交站臺?！?/br>
    從這兒出發(fā)，送她跟鳳霞姐回家，和回上元縣，剛好是不同的方向。

    倒是李巧眉，可以蹭人家的順風(fēng)車。

    沒想到陳鳳霞看了眼手表，卻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小趙，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去趟上元縣?！?/br>
    小趙脫口而出：“鳳霞姐，你還要去接鄭組長下班啊?！?/br>
    哎呀，難怪鳳霞姐跟鄭大哥感情好，什么時候都有商有量，有說有笑。

    看看人家這浪漫的。

    從小到大，她只瞧見過男女談戀愛的時候，男方去接女方下班?？蓻]看過兩口子成婚以后，誰家老婆還去單位接丈夫的。

    林主任哈哈大笑：“這可真是男女平等了?！?/br>
    陳鳳霞也笑：“我是要去喊我們家老鄭回家吃飯，不過我得先去一趟上元縣信用合作社?！?/br>
    別當她戀愛腦，她走的可是事業(yè)線。

    去干嘛？當然是談合作啦。

    要實現(xiàn)零首付買房，那必須得依靠貸款。

    江海市區(qū)銀行上頭的婆婆太多，就一個零首付，陳鳳霞跟人家從年前提到年后，馬上1997年的過去一半，香港都要回歸了，他們還沒商討出個定論。

    反倒是上元縣信用合作社不顯山不露水的，不聲不響就跟上元縣城建集團達成了協(xié)議，實現(xiàn)了應(yīng)屆畢業(yè)生零首付買房。

    這回陳鳳霞要在音樂臺打廣告，那宣傳覆蓋面，可遠遠勝過于高校招聘會。

    上元縣信用合作社得了便宜，可不得掏廣告費，起碼他們也得出一半吧。她陳鳳霞可從不肯做虧本買賣。

    對著這位馬路上掉了一分錢都不肯放過的老板，李巧眉只愈發(fā)肅然起敬。

    看看，她沒猜錯吧，她的老板肯定跟銀行關(guān)系不一般。一般人哪敢跟銀行提這種要求呀。

    想當初，她的上一任房地產(chǎn)老板對著銀行可都是點頭哈腰的。

    陳鳳霞哭笑不得，感覺自己這位新員工有點兒戲精。

    小趙看了眼自己的新同事，難掩得意，就在心里頭與有榮焉。

    那當然了，也不看看現(xiàn)在鄭組長是什么人。上元縣經(jīng)濟改革小組的副組長，直接對縣委書記匯報，真正的實權(quán)派呀。

    李巧眉攛掇領(lǐng)導(dǎo)：“老板，我們就在音樂臺打廣告得了。俗話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看，新聞臺廣告費用為什么低？因為已經(jīng)沒什么人聽新聞了?！?/br>
    陳鳳霞默默地看了眼后視鏡里頭侃侃而談的員工，在心中給這姑娘點了個贊。

    倒不是她的話有多少道理，而是她的態(tài)度很值得贊許。

    剛才那位周主播一說話，李巧眉就是暈暈乎乎的模樣。結(jié)果說到正經(jīng)事，人家立刻切放棄花癡，直接切入財迷模式。

    陳鳳霞笑著搖頭：“前頭你說聽新聞的還有政府官員，沒錯，但漏了一點，做生意的，尤其是生意做到一定規(guī)模的，也聽新聞?！?/br>
    小趙趕緊補充：“就是，像我們鳳霞姐每天都聽新聞的，不然怎么把我時代脈搏，緊跟時代發(fā)展，投身房地產(chǎn)中介事業(yè)呢。”

    雖然她跟著聽了斷時間，沒從新聞里發(fā)現(xiàn)房價會漲的跡象。但這不能說明鳳霞姐不對，只能驗證人與人之間存在差距。

    這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光是《紅樓夢》，經(jīng)學(xué)家看見《易》，道學(xué)家看見yin，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要是大家都看的一樣了，那還有什么老板跟員工的差別。

    陳鳳霞哭笑不得，這倆姑娘是比著賽兒拍馬屁呢。

    “我算什么大老板啊，是人家真正的大老板。那個香港的誰，首富那個，人家天天雷打不動要看報紙的。車上看不了報紙，那可不就得聽廣播了嚒。”

    小趙恍然大悟：“沒錯，大老板都聽廣播新聞。應(yīng)該在新聞頻道打廣告的?！?/br>
    可她就擔(dān)心一件事，都這個點兒了，銀行應(yīng)該下班了吧？

    陳鳳霞也搞不清楚信用合作社具體營業(yè)時間。不過她隱隱約約記得銀行關(guān)門之后，還要盤賬扎賬。

    她不去柜臺辦業(yè)務(wù)，就過去找領(lǐng)導(dǎo)說話，應(yīng)該還是能碰碰運氣的。

    真正不行，她就走個后門，找他們家鄭國強幫忙打招呼。

    她就不信了，這能夠徹底解決上元縣積壓商品房的大好事，鄭國強能不心動。

    陳鳳霞興頭頭地沖進了信用合作社。她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迎頭撞上一隊人馬往她的方向走。

    走在鄭國強旁邊的信用合作社主任瞧見陳鳳霞，就直接露出了個調(diào)侃的笑：“哎喲喲，我們鄭組長可真是福氣不小，夫人現(xiàn)在就過來查崗了?！?/br>
    陳鳳霞看到自家男人也是目瞪口呆。

    得，說不清楚了。誰都以為她是來找他的吧。

    小趙就在旁邊意味深長，感覺鳳霞姐真能耐。這一把頭，公事私事都沒落下。

    陳鳳霞只好沖著對面一群大老爺們笑：“這個點兒查崗可早了，我要查也得等到十點鐘以后?！?/br>
    鄭國強有點兒小尷尬，聲音微妙：“十點鐘我哄兒子睡覺把自己先哄著了。你要到哪兒查？”

    陳鳳霞就笑盈盈：“不查你，我找魯主任談合作呢。主任，我有一筆大買賣，要是做得好，不說今年，明年的房貸指標都能完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盧主任一愣，立刻點頭，哈哈大笑：“有，當然有，你跟鄭組長就是我們信用合作社的大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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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年代中后期廣播電臺日子艱難是真的，里頭談到的廣告費用，阿金咨詢過資深從業(yè)者，不是瞎編的。那時候的確新聞頻道日子最難過。新聞主播被迫上酒桌拉廣告贊助也是真的。感謝在2020-12-05 12:34:24~2020-12-05 13:11: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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