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飛往倫敦的途中，顧臻在家里待了叁天。

    準確地說，是在國內(nèi)待了叁天。除去應酬與交際，他在家里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二個小時。就算跟顧惟也不過只見了叁次面，落地后回家吃了頓飯，第二天去他的風投公司看了一眼，走之前再吃一頓飯。

    顧惟早已習慣這種父子間的相處模式。實際上，他們與其說是有合作關系的父子，不如說是有父子關系的合作伙伴。談論的話題永遠只圍繞學業(yè)規(guī)劃，投資項目和行業(yè)發(fā)展。顧臻言而有信，很少過問其他的事情，只要公司運轉(zhuǎn)良好，他愛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也從不打探父親的私事。他對父親的情感生活沒什么興趣。說白了，他已經(jīng)過了渴望陪伴的年紀。他尊重父親，但不需要他的關心和愛護。

    然而，盡管顧惟并不依賴父親，他的身上畢竟流著和顧臻相同的血，所以他十分確信自己早晚也會過上同樣生活。他會一年到頭旅居世界各地，在愈發(fā)全球化的家族產(chǎn)業(yè)中往返周旋。到最后，只有一個地方變得索然無味——那棟裝著妻兒的房子。家庭，這個詞對他來說簡直難以想象。豈止難以想象，甚至稱得上厭煩透頂。哪管投資生意做得再風生水起，他到底只有十七歲。找個女人結(jié)婚？沒有比這更令人作嘔的念頭了。

    他們這些十七八歲的小少爺玩起來有多瘋，顧臻心里再清楚不過。他也是這么玩過來的，知道正是怎么弄都發(fā)泄不夠的年紀。再加上他了解顧惟的想法，因此從未對他提及婚姻的問題。與此相對，但凡在他的面前，顧惟也會做足繼承人應有的態(tài)度。除開認真工作，健康生活，最重要的就是克己自律。這也是他表示尊敬的方式。

    只是一把父親送走，他立刻打心底涌上一股疲勞。他為這短短叁次見面投入了相當多的時間與精力，是時候休息了。不過很奇怪，盡管他的心里沒有一個明確的計劃，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下意識地忘記了幾個精通享樂的狐朋狗友，而是順手劃開了手機屏幕。

    結(jié)果正在教室里上自習的陳蓉蓉就收到了他發(fā)來的消息。

    放學到圖書館等我。

    看到這條消息，她頓時心亂如麻。

    并不是不歡欣，然而，已經(jīng)不再是那種單純的歡欣。她甚至在歡欣下滋生出不安和畏葸的心緒。上次在休息室顧惟連著弄了兩個小時，她實在承受不住，哭著求饒，可他反倒變本加厲地插，說既然還有力氣求饒，那就說明cao得還不夠。她都不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射出來的，那時她已經(jīng)快昏死過去。即便如此，卻依然刻骨地記得顧惟發(fā)泄過后抽身離開的樣子，毫不猶豫，連一絲溫存都不剩?？吹剿┐髡R，恢復如常的那一刻，她從心底涌起一股無可消解的絕望……

    雖然她很清楚，真的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個泄欲的工具?？墒窃谀且凰查g她才徹頭徹尾地明白過來，自己永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這個男人的愛。

    她是個聰明女孩，知道再這么糾纏下去只會產(chǎn)生越來越多的痛苦?？赡墓芟氲迷倜靼祝屢粋€十六歲的懷春少女斷絕思念，尤其那思念的對象也并非對自己全無興趣，哪有那么容易呢？她甚至不敢直接面對這個兩難的抉擇，只能自欺欺人，得過且過下去。

    所幸，這段時間顧惟也沒有再找過她，倒是她主動向蘇凌霄匯報了一些近況。女醫(yī)生叮囑過，皮下埋植有可能會引發(fā)性交疼痛，所以讓她多留心術(shù)后的首次性交，不管有沒有異常都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她對蘇凌霄已經(jīng)建立起良好的信任，盡管羞恥，卻還是很老實地給她發(fā)了消息。她和顧惟做了，沒有什么疼痛。

    心里的痛苦當然不歸醫(yī)生管。她不想找任何人傾訴。

    放學后，她沒有耽擱，趕快收拾好書包來到圖書館門前等候。等了差不多十分鐘，遠遠看到顧惟的車從正門開了進來，她的心跳開始加快。

    愛戀是盲目的。

    顧惟沒有下車，只讓人把另一側(cè)車門打開，示意她坐進車里。

    這個時間，學校里的人并不算少。而且不只是學生，更有下班后的老師穿梭在各個教學樓之間。朝那輛黑色賓利走過去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也許會有人看見自己，看見她這個圓夢班的女孩坐進一輛與身份極不相稱的豪車里。那想象中的目光好像芒刺一樣扎在后背上，使她剎那間產(chǎn)生出逃跑的念頭。

    她覺得自己和顧惟在一起是一件很見不得人的事情。就像他說的那樣，她的老師，她的同學，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和他是這種關系。如果被他們知道，一定會無比厭惡她，排斥她，覺得她出賣rou體，自甘墮落。

    不是覺得，本來就是。

    她沉默著上了車，臉色有些蒼白，也不看他，一味地低著頭。顧惟扔下平板，用鞋尖碰了碰她的腳。

    “怎么，不想見到我？”

    “不是……”

    她慌忙抬頭，對上他睫毛濃密的眼睛后，又再次縮起身子，埋頭不語。

    想，連做夢都想見到你。只是，不是這樣的你。

    看她不想說，顧惟也不問。沉默沒有持續(xù)太久，她很快感覺到車子已經(jīng)停穩(wěn)，然后跟隨顧惟下了車。她稀里糊涂地被人迎入一扇鑲嵌金邊的玻璃門內(nèi)，這才發(fā)覺自己走進了一座酒店。

    大廳內(nèi)金碧輝煌，隨處可見像她一樣身著制服的高中學生。這些人靠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優(yōu)哉游哉地喝著咖啡聊著天，要是眼尖一些，甚至能發(fā)現(xiàn)二樓的回廊上還站著幾個初中生。這家酒店坐落在他們高中附近，就是為了給這群少爺和小姐提供某些特殊的服務。整個酒店有叁分之一的客人都是未成年，而且大搖大擺地穿著校服游來逛去。至于房間里發(fā)生的事則更是不在法律的許可范圍內(nèi)。萬一被查，連搜集證據(jù)這一環(huán)都省了。

    之所以敢這么明目張膽，深厚的背景必不可少。這一點，單從顧惟他們幾個都會不時光顧就能看得出來。

    陳蓉蓉不了解這些。別說她自己沒在酒店開過房間，她的生活里也接觸不到這類事情。她甚至不知道正常情況下入住酒店還需要登記身份證。可是她非常明白顧惟帶自己來這是為了什么，而且，這是一種不言而喻的共識。所以她極其窘迫，盡可能地躲閃著一切可能掠過身上的目光。她害怕在這里遇到同校的學生。他們不會認識她，但一定認識她的制服。她這樣的女孩跟著男人到酒店里來，多下賤。如果還是顧惟的朋友，就像上次對她吹口哨的那個，那她該多么難堪，多么無地自容啊……

    殊不知，她這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全落在了顧惟的眼里。起初他以為她只是沒見過世面，畏懼陌生的環(huán)境。可在穿過大廳走入電梯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她畏懼的不是環(huán)境，而是目光。她不愿意別人知道她和他來開房。

    他覺得有點可笑。在這有誰會認識她？認識他的倒是不少。他都不覺得丟臉，她有什么可怕的？

    “你在怕什么？”

    他沒有回頭，而是透過電梯門的鏡面注視著她。真的很奇怪，不管他的視線從哪里傳來，她都能第一時間感受到。她想抬頭，但是又不敢，因為那樣會直接迎上他的視線。所以她只盯著他的鞋尖看。

    “沒有怕……”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說待會就cao死你?！?/br>
    “這里有好多人……”

    她把手緊緊捏住書包，頭埋得更低了。

    “又沒人認識你?！?/br>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雖然他沒有說出口，可是她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了這句話。

    她跟著顧惟進到一個房間里。這是一個很大的套間，進門是餐廳和起居室，中間隔著一個小型吧臺，起居室外頭還連著一個大陽臺。叁十五樓的高度把大半個城市都盡收眼底。天邊剛剛亮起一點晚霞。無論宏偉的高樓廣廈，還是老舊的巷道民房，此時都寂靜地沉浸在暮色當中。

    顧惟隨手把圍巾和風衣扔在起居室的沙發(fā)上。他今天沒穿校服，脫掉外套以后，里頭是一件黑色的薄毛衫，羊絨材質(zhì)。他在餐廳里洗過手，擦干，看到她還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于是接了一杯水，自己喝下半杯，問她要不要喝。

    她點頭，走過去把書包放在餐廳的椅子上，也學顧惟的樣子洗過手，擦干，去接他手里的杯子。然而他并沒有把杯子遞給她，而是又喝進一口水，捏開她的小嘴喂了進去。借著水的潤滑，勾住她的小舌細細舔吮。就這樣一口接一口，一邊喂水，一邊接吻，直到把半杯水全部喂完。

    “還喝嗎？”

    她微微喘息，面色泛紅地搖了搖頭。他的手還擒在她的下巴上，讓她無處躲閃。臉貼得很近，說話時睫毛掃過她的眉心。

    “主人喂你喝水，你應該說什么？”

    她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主人”。

    “現(xiàn)在輪到你喂主人喝水了?！?/br>
    他把空杯子拿在手上，盯著她有些迷茫的臉，又低聲說了一句：

    “用你下面那張小嘴來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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