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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冠蓋如顧在線閱讀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憶

第一百九十八章 回憶

    “還沒有,”顧綺笑道,“不過我給張桐畫了個老道士的圖,等他發(fā)現(xiàn)了,會告訴我的?!?/br>
    “什么老道士?”謝霽疑道。

    “我沒同你說嗎?在蓬萊鄉(xiāng)的時候,我遇見個老道士,所以我才知道的靈乩衙門?!?/br>
    謝霽一怔:“靈乩衙門有人去了蓬萊鄉(xiāng)?”

    “嗯,奇怪吧?所以我才想找到那個道士。”顧綺笑道。

    謝霽皺起了眉頭,沉思片刻問道:“那畫像你帶著呢嗎?”

    顧綺搖搖頭:“沒,怎么?你懷疑他們?”

    謝霽搖搖頭:“不,若說可信,靈乩巷的人比我有些親戚可靠多了,我只是好奇你在那里看見的人,會是誰。”

    “我以為謝兄討厭他們的?!鳖櫨_未想到他對靈乩衙門的評價如此之高,笑說。

    謝霽的表情依舊很糾結(jié),半天才孩子氣地嘟囔了一句:“不,我就是討厭裝神弄鬼的東西?!?/br>
    “……看出來了。”

    御河之上,比賽漸漸進(jìn)入白熱化,而第一梯隊(duì)雖然已經(jīng)明顯,但因?yàn)橐呀?jīng)過了拐角,顧綺看不見了,索性專心地和他聊天,低頭問道:

    “總覺得謝兄今日情致不高,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謝霽略沉默片刻,緩緩道:“那天譚旋送來的信,是南疆來信,說的是……鎮(zhèn)南侯家的二小姐,不慎落水身故了?!?/br>
    顧綺的手輕抖,沒有言語,而是低頭看著小食盒子。

    還剩了半盒好吃的,她卻忽然沒了胃口。

    謝霽的語氣是難言的難過與落寞。

    “若是沒有平姑娘的那番話,我如今當(dāng)很難過,可是現(xiàn)在……我卻忍不住總要想,死的那個人,會不會才是我記憶里的那個人……”

    “先鎮(zhèn)南侯辭世之前,夫人和她都在京中,我那時候也小,常見?!?/br>
    林間夏風(fēng)輕拂,連那鑼鼓之聲,都隨著謝霽的回憶,變得遙遠(yuǎn)了起來。

    “她小時候一點(diǎn)兒都不好看,胖胖的,眼睛都被擠成了一條線,卻很愛笑,別人都叫我太子,只有她叫我謝哥哥,便是當(dāng)著父皇與侯爺?shù)拿?,她也是這么叫我的。有時候,殿下二字聽久了,有個面團(tuán)一樣的丑meimei總叫我謝哥哥,還挺有趣的?!?/br>
    顧綺沒有因?yàn)樗@番話而嘲笑他果然天生富貴,天然的霸總,只是一手扶著樹杈,安靜地聽著。

    “我隨侯爺習(xí)武時常常受傷,她明明什么都不會,卻在小廝給我上藥的時候,趴在旁邊要給我吹吹,說吹吹就不疼了。這話是不是很可愛?”他輕聲問,仰頭看他。

    顧綺迎著他的目光點(diǎn)頭:“嗯,大小姐想來是個可愛的人?!?/br>
    謝霽也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卻泛了紅,便別開臉去,小聲道:“可說這話的那人呀,若是個在你面前讓丫頭給擦鼻涕,臉上還頂著滿院子瘋跑而紅坨坨的兩團(tuán),就不是可愛,而是可笑了?!?/br>
    顧綺沒想到這個轉(zhuǎn)折,一時都不值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不覺抱怨道:

    “真是的,謝兄心目中的上官大小姐,就那樣子的?”

    “……就是那樣子的,當(dāng)年京城里三四歲的貴女,哪個不是粉團(tuán)娃娃一樣,只她,小小年紀(jì),泥里打滾,上房揭瓦,爬樹抓蟲子,草里找螞蟻窩,指揮著小廝捅馬蜂窩,哪里是貴女?村丫頭都比她安靜?!敝x霽想著回憶中的那人,“捅了馬蜂窩還說要給我尋蜂蜜,害我被父皇罵,我哪兒說理去?所以呀后來聽說她和二小姐并稱南疆雙姝,美得和神仙一樣,我還和身邊的人玩笑說,怕是這神仙下凡的時候,先在泥里滾過吧?!?/br>
    他說得有趣,聽得顧綺卻只想哭。

    “說起來,上次去南疆的時候,她就站在屏風(fēng)后面,卻沒出來。當(dāng)時我就在想,十年不見,果然姑娘大了,竟然知道害羞了,要是小時候,她一定會推翻了屏風(fēng)跑出來見我。到時候我想問問她,可還會給我尋蜂蜜嗎?”

    “在海島上那段時間,我怕極了會真的找到鎮(zhèn)南侯涉案的證據(jù),又天天擔(dān)心若兩次換女是真,那將來事發(fā),雷霆震怒之下,父皇會不會降罪給她?而這幾天,我又在想,如今死在南疆的那個……是不是那個非要撈御河里的錦鯉,炸給我吃的丑丫頭?!?/br>
    “我害怕,擔(dān)心,我也真的想不通,稚子無辜,他們究竟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若是覬覦皇位,也該是沖著皇家來,為什么會盯上先鎮(zhèn)南侯家……新出生的嬰兒?”

    顧綺坐在樹上,看不清謝霽的表情,只聽他感慨道:“這幾天睡不著的時候,我就在想這事情,然后又在想,有個無辜的姑娘死了,我卻在想這些……”

    聲音中帶著壓抑的哽咽。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最懵懂無知時,不帶任何雜質(zhì)的純粹情感。

    詩中的青梅期盼重逢之日,詩外的竹馬,卻找不回青梅了。

    顧綺壓了壓眼角,將眼淚收回眼眶里。

    “謝兄,不管她到底是誰,找出真相來,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縱然是巧舌如簧的顧綺,眼下所會的,也只有干澀又無用的勸說。

    也是在勸自己。

    穆戩叫她“練姑娘”

    如果她是如今的“練姑娘”,那么現(xiàn)在死在南疆的那個,是無辜的替身?

    死了兩次的“練姑娘”,仿佛是在向顧綺證實(shí)大小姐被換了兩次的真實(shí)性。

    恰如謝霽所說,奇怪得很。

    他們到底為了什么,非要和一個女嬰過不去?

    謝霽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足尖,許是哭了,許是沒哭。

    “是,我知道,而且……過段時間鎮(zhèn)南侯就會帶著大小姐來京城了,我想,我會找到答案的?!?/br>
    “嗯,既然要查,索性連當(dāng)年先鎮(zhèn)南侯夫人生女時的那些人,也都查了。我還不信了,一個太監(jiān)能堵住所有人的嘴?”顧綺輕聲道,“若是那些人找不到,皇后不也在嗎?還有她身邊的宮女,總能有線索的?!?/br>
    謝霽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頭的時候,長長地將那口氣舒了出來,情緒好了許多。

    “阿年和李青玉已經(jīng)在查了。”他仰頭看她,重展笑容,“賢弟,謝謝你陪我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