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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兩個字是他的逆鱗。 宋書輕聲打斷他:“薛公子,少說幾句吧。嘴上留德?!?/br> 薛佟覺得自己嘴上已經(jīng)很留德了:“這算什么?本公子在京中的時候不知道罵哭過多少姑娘小子, 我已經(jīng)對他很留德了!他這么粗魯,我罵罵他怎么了?!” 看這樣子,他還對此事頗有些洋洋得意。 宋師看了一場戲, 沒看明白其他的, 倒是看著這位一臉?gòu)少F渾身尖酸的小公子十分不順眼, 聞言環(huán)臂嘲諷道: “還本公子,我覺得你不是位光風霽月的公子, 而是為身嬌體貴的公主吧?你怎么不干脆自稱‘本公主’?” 薛佟一看是他,立馬提聲罵回去:“我呸,又是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狗東西,你把我弄去軍營后廚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是不是看不慣我!看不慣我有本事光明正大地跟我打一架,不要以公謀私——” 忍了一路聒噪的楊川將他往前一推, 進了府門便終于忍不住了:“沒人看不慣你!可你自己看看你的所作所為!誰能喜歡你?!” “你以為誰都有那個閑工夫天天想著怎么害你?我們都很忙!沒空陪你吵架!” 薛佟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還在犟嘴:“我怎么不覺得你們很忙,罵我倒是罵得中氣十足……” 這熊孩子不學無術(shù)十幾年,這輩子的文化水平大概都用在罵人身上了。 楊川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跟你說其他的,”楊川指著他,氣得手都在發(fā)抖。 “你知道前線每天有多少人會死在敵軍的長刀下嗎?你知道城中死于疫病的有多少人嗎??你知道就你惹禍的這點功夫,有多少老幼婦孺為了失去的父母兒女、丈夫妻子而痛苦嗎?!” 薛佟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張了張嘴,又頹了下去,難得沒有繼續(xù)反駁。 “你離了京,你就不是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薛公子了,家國百姓水深火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br> 薛佟眼眶紅了幾分,梗著脖子打斷他,“我只知道我原先的日子過得多快活,所有人都敬我愛我,沒人會大聲吼我,罵我是一無是處的廢物,沒人告訴我我有什么狗屁職責,我是丞相唯一的兒子,我不該生來就養(yǎng)尊處優(yōu)嗎?你們憑什么要我改變?憑什么能大聲斥責我?你說我錯了我就錯了?!” 楊川的拳頭緊了又緊,許久才咬牙道:“……你本來就是個廢物?!?/br> 薛佟繃著臉斜眼看他,眼眶是紅的,眼淚還沒掉下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就是忍著不說的樣子:“我就是廢物!是又怎么樣!你打我?。 ?/br> 楊川如他所愿,抬手就給了他一拳。 薛佟往后退了好幾步,捂著吐出血的嘴角震驚道:“……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他是真的紈绔子弟,打得架不少,連方才跟那小混混打架臉上都沒掛彩,楊川這一拳打得他猝不及防眼冒金星,人都蒙了。 “我罵都罵了,怎么不敢打?”楊川破罐子破摔,“呸”了一聲,“老子忍你很久了,反正你老子不在面前,他教不了你,我原本以為我能教,現(xiàn)在看來我也教不了!” “沒人會愿意好吃好喝地供著個廢物,你在亂世里的尊貴身份一文不值,”楊川甩了甩手,冷漠轉(zhuǎn)身,“那個小混混說的不錯,大周本來就要亡了,你哭也沒用,廢物公主一文不值?!?/br> 薛?。骸啊?!” 他眼里的眼淚卡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瞪大了眼珠子跳腳道:“誰是廢物公主!你說清楚!” 看他還活蹦亂跳,原本楊川還擔心一時激動下手太重了,現(xiàn)在看來…… 楊川轉(zhuǎn)頭,理都不理他,到宋師面前一拱手,道:“將軍。他要上戰(zhàn)場,不如就成全他。” 薛佟愣了下。 宋師看著他,沉默片刻,默默轉(zhuǎn)頭看向宋書,眼里寫滿了疑惑:這是誰? 宋書記起他哥哥十七歲以前認識的人實在不算多,無奈上前,掩唇咳了一聲,道:“楊副將想如何?” 楊川沒覺得宋書回答自己有什么奇怪,只是察覺到宋師的神色有些不對,聞言回神道:“讓他入營,戰(zhàn)場上殺敵軍一個人,我記他一功,但凡某一天他能殺足一百個人,我便將這副將位置拱手相讓。” 薛佟指著他:“一百人!怎么可能!你這是存心刁難我!” 一直在一邊看戲的安欒忍不住插了一嘴道:“上陣殺敵,一百人都殺不了,不就是廢物嗎?” 薛佟怒目而視。 “再有,”楊川話風一轉(zhuǎn),漠然道,“反之,若因為他的緣故我方士兵折損,死傷一人,我記他一筆,若某一天因他之故害我麾下折損足一百人,便讓他自刎于萬軍之前,或……自請貶為庶人,亂棍打出軍營?!?/br> 這賭注玩的很大了,然而宋書只是微微一笑,并不阻止。 “……行,”激將法才是對薛佟最管用的,他氣得胡亂點頭,一臉憤然,“貶就貶!你等著!我一定把你踹下來自己做大將軍!” “既然雙方都同意,”宋書看了一眼宋師,面色如常,“那我們也沒意見?!?/br> 宋師連忙跟著點點頭。 “我還有事,先行離開了。” 楊川轉(zhuǎn)身朝薛佟一拱手,態(tài)度十足恭敬,卻又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離開,姿態(tài)十足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