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對比之下,孰優(yōu)孰劣,真是一目了然。書法好的,面上隱隱露出幾分得意;書法差些的,則是羞憤中帶了些許期待。 老儒的那副示范不說,剩下的十五副字里,有幾幅比較顯眼。沈寶的字寫的極好,流暢恢弘,即便略顯稚嫩,可已經(jīng)露出大家苗子;郭勝的字也不差,即便比不得沈寶,可也有幾分風骨,比其他人強出一頭。讓沈瑞意外的,還有沈珈的字也不同尋常。沈珈個子高壯,寡言少語,性子憨厚,可這一手字卻極為秀氣,“字如其人”這幾個字在他身上得到反證。 老儒按照順序,仔細點評,詳盡到每一筆上。有的直言不足,有的是不吝稱贊,老人家口氣慢悠悠的,可絕對不會讓聽者生厭,反而不知不覺思緒都放松下來,思緒隨著老人家的話語反轉。 怪不得每個人都對書畫課充滿期待,即便字寫的最不好的學生,在老儒耐心的點評下,都會有所得。 沈家坊,一處小院。 沈琰將來客送到大門外,急匆匆地折返回院子里,沒等進北屋,便聽到屋里傳來哀切的哭聲。沈琰腳步頓了頓,吐了一口濁氣,挑了簾子進屋。 白氏用帕子捂著臉,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 “娘,別哭了,小弟會好的?!鄙蜱鼘捨康溃骸按蠓虿徽f了么,只要靜養(yǎng)三月就沒事?!?/br> 白氏眼淚止不住,滿臉憤恨,咬牙道:“若是傷了別人家孩子,他們也有臉一句誤傷,了事?大哥,快給京里寫信,求他們給咱們孤兒寡母一條活路名不正則言不順,這樣不明不白地活著,受人欺凌,還不若一根繩子,咱們?nèi)ヅc你爹團圓……” 第八十一章 一悲一喜(三) 白氏滿臉憤恨,沈琰坐在一旁,神情有些木然。他瞞了兩日,又求了三日,都沒有改變白氏的決定,將事情鬧到現(xiàn)下這個地步。白氏是內(nèi)宅女子,只知自家兒子挨了打,就要求個公道,卻不想想此事的后果。 什么是公道?將沈琴也打得傷筋動骨? 誰能打,誰敢打? 對于這件事,他這幾日掰開了、揉碎了,沒少與白氏講。這不是惡意斗毆,本就是幾個少年的口角引發(fā)的爭執(zhí),先動手的還是沈。就是沈身上的傷,也是意外所致,并不是被人直接動手打傷。就算真要鬧到公堂上去說,多半也是“誤傷”,攀咬不到故意行兇上去。 白氏卻不肯聽,反而將長子也埋怨上。認為他當時也在族學,竟然任由旁人將弟弟打了,不僅不說給弟弟出頭,還要家人忍氣吞聲,實沒有做兄長的擔當。 趁著沈琰一時出去的功夫,白氏就去尋了董沈氏,求到三房頭上。 董沈氏是董舉人之妻,三房老太爺?shù)拈L孫女。沈琰是董沈氏看重的女婿人選,學童鬧事又傷自家丈夫的臉上,舉人娘子樂意給親家這份臉面,私心也想為丈夫撐腰,便帶了白氏,求到老太爺跟前,接下來才有了三房老太爺去族學一事。 沈琰知曉后,真是欲哭無淚。自己得罪人還罷,只怕如此一來,連董舉人也要拖累??墒撬矸菰谶@里,就算跟到族學,壓根沒有說話余地,只能默默在家里等結果。 方才,三房打發(fā)人來傳話,說老太爺為沈做主,訓斥了沈琴,并且責令七房父子前來賠罪云云。 對于這樣含含糊糊的結果,沈琰并不意外。 可是這樣的結果,真的好么?沈琰一家回松江將近一年,對于沈氏各房的情形也多有了解。 沈家書香傳家,各房頭子弟雖參差不齊,不過各房多有約束,并無跋扈子弟。 說起名氣來,除了在京城的二房外,在松江這八房,數(shù)宗房、三房、五房聲勢顯赫。四房原本也不錯,可自從三年前喪了當家主母后便家道中落。六房向來不顯,九房則早已敗落。即便出來一個狀元公也是旁枝,并不親近嫡房,也沒有拉扯嫡房的意思。而七房、八房只能說時運不濟,這兩個房頭每代都有出色子弟,不過運道不好,有了功名的長輩,沒等正式入官場便病故或是出意外斷了功名路,使得這兩房幾代人不出仕,沉沉浮浮,日子一直過的勉強。不過饒是如此,也無人敢輕慢這兩房,一是這兩房人抱團,二是子弟多行舉業(yè),保不齊哪一個就出息,莫欺少年窮;三則是有八房老太爺在,輩分在這里擺著。 以七房溧老爺平素行事來看,即便沒有三房老太爺出頭這一遭,只要沈的病情傳出去,那邊也不會無動于衷。可有了三房老太爺鬧的這一出,溧老爺再出面,就像是被脅迫而來,如何會高興?兩家本無恩怨,也要就此成嫌隙。 白氏正悲憤不已,顯然對于這個結果極為不滿,起身道:“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三房老太爺既是不能做主,就去求宗房大老爺。宗房大老爺將咱們娘仨兒安置在這里,總不能不聞不問” 沈琰嚇了一跳,忙扶住白氏胳膊:“娘哪里用您去,兒子去尋宗房大伯” 既然三房已經(jīng)出面,再去求宗房,且不說宗房會不會管,反而要狠得罪了三房那頭。只是沈琰曉得,白氏既生了這個主意,攔是攔不下的,只能說到自己身上。 白氏懷疑地看了兒子一眼:“大哥怎不再攔我,大哥不是勸我息事寧人?” 沈琰與白氏講不通道理,只能“同仇敵愾”道:“我是娘的長子,小弟的兄長,我不出頭,還能誰出頭?娘到底要顧忌些身份,就是三房那里,幸而有師母陪著……兒子大了,娘凡事還是吩咐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