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不禁引得四阿哥側(cè)目，連十七阿哥也來了興致，掰著手指道：“如此說來，一兩黃金兌換銀子的差額就是三、四兩，萬兩金子下來，就是幾萬兩銀子的利。這銀子也來得太輕松了些，只是這萬里迢迢的，往來運輸不易不說，這金子要是都使洋人兌了去，那以后咱們大清國不是也缺金子么？”

    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錢幣，還是以銅錢為主，佐以少量銀子。金子雖也能當(dāng)錢，但是尋常誰會拿它開銷，多是做了金器或者首飾什么的。

    曹颙心里也后悔自己為何見識短淺了，要是上輩子能懂得些礦產(chǎn)知識，曉得金銀銅礦的分布，不曉得會不會比現(xiàn)下省力氣得多。

    四阿哥原覺得有興致，聽了十七阿哥發(fā)問，連連點頭道：“說得正是，物以稀為貴。洋人那邊重金，想必也是因稀缺的緣故。要是一味貪圖蠅頭小利，將金子都兌給洋人，那數(shù)年以后，無金可用，少不得要自食惡果。”

    見四阿哥與十七阿哥都質(zhì)疑，曹颙將其他的話咽到肚子里，沒有說出來。

    他原是想就浙江巡撫的折子，引出日本的，將日本金銅賤銀貴的事說了。日本那邊，銀四兩就能兌換金一兩。

    將銀子運到日本，兌換成金子，再將金子到廣州那邊，換成銀子，如此一來，可生三倍利。

    雖說那些宗室王爺，身份尊貴，不會想著漂洋過海，但是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門人奴才。

    如此一來，既能解決內(nèi)務(wù)府缺銀子的問題，還能間接的推進(jìn)對外交流，開闊眼界。

    不過，現(xiàn)下，曹颙卻改變了主意。

    就算銀子給宗人府賺了，也不過是給各個王府多了些零花銀子，使得他們越發(fā)花天酒的罷了，與民與國無益。

    若是等到四阿哥登基，再來cao作此事，卻是事半功倍，利在當(dāng)下。

    見曹颙不吭聲了，十七阿哥怕他灰心，笑了兩聲道：“許是我杞人憂天了，洋人能有多大的能量，還能將咱們大清國的金子都兌光了不成？說起來，孚若這個也是來銀子的好主意，宗人府那邊折騰一遭，也夠幾年花銷了?！?/br>
    曹颙訕訕道：“是臣想得太簡單了，若不是四爺與十七爺想到此處，怕是臣就要成大清的罪人了。”

    四阿哥看著曹颙，正色道：“你雖年紀(jì)小，但是已經(jīng)身在顯位，往后還是尋思妥當(dāng)些，省得落了口舌事端?！?/br>
    “是，謝四爺教導(dǎo)，曹颙記下了。”曹颙聞言，已經(jīng)站起身來，垂手應(yīng)道。

    見曹颙恭敬聽訓(xùn)，四阿哥心滿意足，對十七阿哥道：“十七弟好生休養(yǎng)，衙門里事兒多，我先過去瞧瞧，改日再來看十七弟?！闭f著，已經(jīng)起身。

    十七阿哥聞言，忙跟著起來。同曹颙一道，將四阿哥送到門外。

    直到四阿哥走遠(yuǎn)，十七阿哥才松了口氣，回頭瞥了曹颙一眼，低聲道：“孚若，不只你怕他，我也怕。一個眼神過來，真是讓人跟著心驚膽顫。說起來真是奇了，就是早年二阿哥沒有被廢前，我也沒這么怕過。”

    曹颙聽了，也不好隨意評判那位什么，只好含糊道：“許是因四爺瞅著嚴(yán)肅的緣故。”

    “是么？”十七阿哥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對曹颙道：“孚若，那個金子兌換銀子的主意雖有瑕疵，但是已經(jīng)夠厲害了。你也不必太苛求，同簡王爺說說，讓他自己個兒拿主意吧。說起來，這外頭的金子本就有限，只有各個王府的銀庫里還存了些。要是能讓他們將金子拿出來，賺錢供他們自己開銷，不用再指望朝廷恩典，也算是大善。”

    曹颙點了點頭。道：“曉得了，簡親王已經(jīng)催了好幾遭，我也實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前門，稻香村，內(nèi)堂。

    韓江氏坐在書案后，看著這個月的采購賬目。

    因要到中秋，采購的原料多，花費了不少銀子。幸好因餑餑鋪子多，需要的量大，每種又是使人在產(chǎn)地購買，少了中間的環(huán)節(jié)，而且還都有討價還價的余地，算起來上等材料的價錢，也并不比普通材料的貴多少。

    如此一來，既保證了餑餑質(zhì)量，又保障了利潤，使得鋪子里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按照每年的例，端午、中秋、過年，是餑餑鋪子生意最好的時候。端午節(jié)前不過大半月的功夫，鋪子里的銀錢收入，就相當(dāng)于過年后幾個月的收益。

    如今，將到中秋，韓江氏這邊雖沒想著要轟轟烈烈的，但是也尋思趁機(jī)多賺些銀子。

    她正看著賬目，就見貼身丫鬟小喜進(jìn)來報：“姑娘，曲師傅來了。”

    韓江氏撂下賬冊，道：“請他進(jìn)來?！?/br>
    小喜應(yīng)聲出去，少一時，跟著小喜進(jìn)來個五十多歲的老師傅，穿著白色粗布連襟圍巾，手里端著鐵盤，里面放著烤得金黃色的月餅。

    這個師傅，是當(dāng)初稻香村沒開業(yè)前，韓江氏專門使人從蘇州高價請來的。是蘇州城里最好的點心師傅，早年圣駕南巡時，他還曾被傳召過去供奉御用餑餑。

    講好的價格，是年俸三百兩，加上年底的紅利。

    這個價錢，是其他點心師傅的十倍。

    卻也是物有所值，現(xiàn)在其他幾個鋪子里的主力師傅，多是曲師傅的徒子徒孫。

    也是為了籠絡(luò)曲師傅，也為了防止其他人家挖人，他們?nèi)叶歼w到京城，由曹府使人給他們落了旗籍，成了曹家的戶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