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間(給我甜?。?/h1>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樓,眾人這才看見江斜。 “江斜哥!” “老板過年好!” ——他怎么來了…… 楚熒感覺自己心跳忽地一滯,說不出的心情。 見江斜來了,眾人嬉笑著打了招呼,江斜也一一回過禮。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嬉皮笑臉地把路給江斜讓開,露出正在屋子里面和女眷們圍坐在一起包餃子的楚熒。 “喏,嫂子在那兒呢——” “老板你怎么回事,自己進宮吃喝,把嫂子給我們留下干活兒!” 正在興頭上,倒也無人顧及江斜的身份,只是笑著調(diào)侃。 正說著,突然便聽見里面?zhèn)鱽韨€清靈靈女子的笑聲: “你們別調(diào)侃他了,是我主動愿意留下來的,不怪他的?!?/br> 眾人先是面面相覷,然后又笑在了一起,起哄起來: “夫人這是護著江斜哥、不讓我們說他呢!” “有媳婦兒可真好啊,這么好的媳婦兒從哪兒找啊——” “就酸吧你!你也配——江斜哥長得多標(biāo)志,哥和嫂子站在一起那才叫郎才……郎貌女貌?!?/br> 一片嘻嘻哈哈的起哄聲,江斜耳根紅了。 “——你們瞧,老板竟然害羞了!” “江斜哥竟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嫂子你別看老板名聲差點,其實在嫂子來之前,老板連女子的身都沒近過——嫂子當(dāng)真是高人,能收服我們老板?!?/br> “都成親這么久了怎么哥嫂還像新婚一樣,這么羞澀——” 看著楚熒通紅的臉,一旁的女子也是嘰嘰喳喳地開始說起來:“一群大老爺們兒起哄什么呢——我們阿熒這么香香軟軟的小姑娘,你們一群糙老爺們兒調(diào)侃個什么勁兒!” 在大家擠眉弄眼的眼神里,江斜也是走到屋子最里面包餃子的桌前,站到楚熒身后。楚熒明明沒有回頭去看他,但江斜個子高些,影子把楚熒的身子都包圍住。 方才還不讓男人調(diào)侃江斜和楚熒的女眷們,此時竟也抱著吃瓜看熱鬧的態(tài)度,似笑非笑地盯著兩個玉人。 “阿熒,我來了?!?/br> 江斜的聲音溫雅,才從外邊的風(fēng)雪中趕回來,江斜身上還帶著些微微的涼意。 “怎的回來這么早……這才到亥時。往年,宮里這會兒應(yīng)當(dāng)才開宴不久才是……” 楚熒低著頭,沒有回頭去看江斜——或者說此時楚熒心跳得不敢回頭去看江斜。楚熒手上依舊是包著餃子,卻是有些心猿意馬,手里包餃子的動作慢得都快要停下來一般。 “答應(yīng)過你,心中想著,便提前些出來了?!?/br> 看起來倒是有些過早了些。 楚熒抿了抿唇,低聲:“哦……” “那我可算是趕上了?” ——當(dāng)然算了。 但楚熒卻不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急著回頭,卻撞進一雙眉眼含笑的眸子里。 “夫君,我今天包了一整天的餃子呢?!背擅嫔嫌兄┬咭?,卻還是能聽得出話中的 江斜的手向往常一樣,輕輕撫在了楚熒的發(fā)頂,少女長發(fā)烏潤,扎著簡單的發(fā)髻,沒什么華麗珠翠點綴,卻依舊是美得不可方物:“阿熒,你辛苦了?!?/br> “噫——” “老板不如也來試試?” 周圍的男女都捂著嘴竊竊私語、偷笑起來。 “好,不過我不太會,還得阿熒教我便是了?!?/br> 江斜笑著點頭,又洗凈手挽了袖子。見江斜竟真有要學(xué)包餃子的意思,旁邊的女眷趕忙都散開,讓夫妻二人坐在了一起。 “你瞎湊什么熱鬧?!背善沉俗谏磉叺慕?,卻還是又拿了餃子皮,一板一眼地教了起來。 江斜自小都是跟在江毅身邊學(xué)詩書武藝的,從來沒進過廚房半步,又哪會做包餃子這些事情,不過是楚熒在,所以他愿意去學(xué)她會的事物。 一連包了六七個,江斜依舊是不得要領(lǐng)。男子一雙手生得分外得修長好看,卻沒想到包出的餃子卻始終是歪歪扭扭不成形狀。 “別糟蹋糧食了,我們這兒可是慈善坊,去一邊給他們打下手去吧。”楚熒嘆了一聲,嗔道,把江斜攆開了去。 往年時候,過年大多都是在宮中或者是承陽候府中,第一次在外邊同眾人一同吃年夜飯,尤其是自己的身邊還多了一個成為了自己夫人的女子,江斜覺得新奇,又覺得有些不同于往年的欣喜。桌上的酒飯簡單,不似宮中的精致繁復(fù),卻依舊是可口的。 江斜在眾人的取笑中,替楚熒擋了五六杯酒,最后有些醉了,飯也沒吃幾口,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楚熒擄了去,說自己喝多了,不勝酒力,要楚熒陪著他早些回家。 眾人雖是調(diào)侃,卻又抓住話中重點,得出了江斜話中的意思——老板醉了,要和媳婦兒早點回家了。 江斜背過身去,給楚熒披上斗篷,給她把繩結(jié)系好,替楚熒擋住伙計和手下人頗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又留下素雪處理后邊的事,推開慈善坊的大門。 不知誰壯著膽子,喊了一聲: “早生貴子!” 然后大門被江斜重重地闔上,把里面調(diào)侃的聲音盡數(shù)擋了去。 “聒噪。”江斜低低罵了一聲,話里哪還有半點醉意。 “我還以為你酒力是當(dāng)真不好?!背尚χ谎郏霸醯倪@么急著就要把我?guī)С鰜砹?,可有什么事??/br> 江斜卻搖了搖頭,把先前藏著的食盒又不知從哪提了出來:“無事,帶你吃些獨食罷了。” “幼稚?!?/br> 視線對上,二人皆是失笑,江斜替她撐傘,踩著白雪,一道回府去。 今日除夕,府里除了幾個下人還在做事,剩下皆是放了日假,江毅李柔他們又是進了宮,現(xiàn)在的承陽候府倒是頗有幾分安靜。 進了房間,已是快到了子時。江斜去煮茶,楚熒打開食盒,里面躺著的,是一盤精致的做成兔子形狀的奶糕。 ——是祖母的手藝。 楚熒當(dāng)即便是認(rèn)了出來。 “是岳母讓我拿給你的,說你小時候,每年都要同祖母討兔子形狀的奶糕吃?!?/br> 笑著笑著,楚熒眼眶就有些紅了。 “我們初二就回去,我多給祖母備些禮?!?/br> 楚熒點點頭,拈了一塊奶糕給江斜,又自己拿了一塊,看了很久,才放進口中,依然是小時候的味道。 吸了吸有些酸澀的鼻子,感動之余,現(xiàn)在沒什么旁人,楚熒也是記得要同江斜說正事。 “夫君……”楚熒抿了一口江斜遞來的茶,猶豫了一下,問,“你還記得當(dāng)初姑姑走前,身邊那位侍女的名字么?” “玉蘭——你怎么突然提起這個。”見楚熒主動提起這件事,江斜的面上也是有些嚴(yán)肅下來。 “你知道今天我在流民巷遇到了誰?” “誰?”江斜問。 “有位老伯,說自己的女兒,七年前在宮中寵妃的身邊服侍,卻是帶著身孕偷偷跑回了家,問起來,只說是被皇室的貴人要了,如今她已經(jīng)有孕,將來說不定能靠著孩子投奔孩子的父親?!?/br> “那時女子滿心以為自己和那貴人是情投意合,生下孩子之后,獨自跑去貴人府上質(zhì)問,說要討個說法。最后……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了。” 江斜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手中握著茶杯的手卻是愈發(fā)地攥緊了些,茶湯都可以看見一圈一圈的波紋漾開。 “姑姑……就是在女子懷身孕期間沒的。” “而老伯的女兒,名叫蘭兒?!?/br> 江斜低著頭沒說話,卻聽到茶盞碎落在地上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該在今日說這個的?!?/br> 或許在辭舊迎新的日子,對江斜說這些也太過殘忍了些。楚熒看不清江斜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忍,抬手想去拉江斜的袖子,自己的手卻被江斜的雙手包住。 江斜低著頭,引著楚熒的手背輕輕抵在自己的眉間。 “阿熒,你知道嗎,姑姑她待我真的很好?!苯钡穆曇粲行┥硢?, “聽說我出生時候,父親公事在外回不來,是姑姑第一個抱的我?!?/br> “我小時候,姑姑時常接我進宮去,教我和堂兄一起讀書寫字?!?/br> “學(xué)畫畫時候,我畫的第一幅小像,也是姑姑的。” “謝謝你愿意親自去流民巷做這些事,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江斜話中卻帶了些繾綣又疲倦的笑意,“我這樣會不會顯得很沒用?!?/br> 昏黃的燈光落在江斜的發(fā)上肩上,男子向來高挑頎長的身形,如今卻是被燈火映得有些寂寞。 江斜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從前他在外邊事事隱忍、裝作紈绔子弟的樣子,后來就算她早就知道江斜真正的模樣、受過江斜那么多保護,但是看著江斜像一頭孤獨的小獸一般,把自己作為男子,最脆弱的一面讓自己看到、同自己講他的兒時,楚熒覺得自己都快要化成了水一般。 楚熒用抵在他眉間的手,伸出手指,撫平他皺著的眉心,又點過他的長眉,落在他的耳畔。 “怎么會。” 沒有情愫曖昧,卻有虔誠,還有心疼。 鐺—— 宮中城樓上的悠悠敲響的鐘聲,預(yù)示著新的一歲的到來,與此同時,天空中綻開的火紅色煙火,熒熒光華透過窗紙落在二人的側(cè)臉,府外街上鞭炮的聲音響得扎耳。 然后江斜笑了,似是在這樣特殊的時節(jié)和特殊的氣氛下,恃寵而驕一般,用側(cè)臉輕輕蹭了一下楚熒的手指。 可是竟然誰都沒有覺得曖昧,誰都沒有覺得不對,就像已經(jīng)成為了親人很久的夫妻一般,順其自然做出的舉動。 楚熒也是彎了唇角——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孩子氣。 “新年快樂?!眱扇讼嘁暥?。 ※※※※※※※※※※※※※※※※※※※※ 我今天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