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靈垂頭坐著，他抿唇看著她，手伸過來又縮了回去，“我沒有什么風(fēng)流債。”

    “有與沒有都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备ｌ`起身欲要向外。

    他忙一把拖住了圈在懷中，低聲道：“你想知道什么，盡管問我?！?/br>
    “我不想知道?！备ｌ`扭動著身子。

    “不要讓我猜你的心思，我猜不到?！彼f道。

    “徐惕守說死了的兩位，死了的兩位是誰？難不成你還染指了秦氏的丫頭春秀？”福靈問道。

    “我沒有?！彼f道，“我連她的長相都不太清楚?！?/br>
    “誰知道呢?！备ｌ`哼了一聲，“你們這些個男人，當(dāng)面一套背面一套，嘴巴比蜜還甜，內(nèi)心無比下流，就說那徐惕守，以為他對徐夫人多么深情，可他私藏寶藏也就罷了，竟然與小寡婦勾搭，還遺憾沒有納過姬妾，什么東西?！?/br>
    “他是他，我是我。”他說道。

    “死了的兩位是怎么回事？”福靈問道。

    “在甘州的時候，姚夫人為我納過一房妾室，好像是姓林，我數(shù)月不歸，并不知情，那次回去后，姚夫人帶她進(jìn)了書房，因為秦氏之故，我一直對女人避而遠(yuǎn)之，看她文靜柔順，和蕓雪有些像，不忍當(dāng)即轟她走，便留下問了幾句話，她十分懼怕，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發(fā)抖，我就讓她回去，不想房門從外面鎖上了?！?/br>
    他無奈道，“我踹了幾下房門沒有踹開，看她更加害怕，便讓她進(jìn)里間睡床，我在外間睡榻，就那樣過了一夜。次日早起，姚夫人過來開了房門，領(lǐng)著她走了。又隔數(shù)月，我再回去的那天傍晚，正與徐夫人說著話，姚夫人張皇過來，說她上吊自盡了?！?/br>
    福靈一驚，他苦笑道：“一妻一妾都是同樣死法，一個厭惡我一個懼怕我，從那以后，我再不想去招惹任何女人?！?/br>
    那我呢？福靈心里想著，卻沒有問，自己在心里替他回答，皇上賜婚，我不能抗旨。

    福靈看看他，接著問道：“獨(dú)孤娘子又是誰？”

    “她是玉門關(guān)娘子軍的統(tǒng)領(lǐng)，閨名孤獨(dú)燕，她的父親當(dāng)年是肅州府的守備，肅州失守，她的父兄戰(zhàn)死，獨(dú)孤夫人是將門之后，性情剛烈，命府中十四歲以上男丁悉數(shù)投軍，她則帶著府中女眷到了三危山。

    其時狄人忙著攻占城池，無暇顧及偏僻之處，許多肅州府官紳家眷來到山中避禍。

    獨(dú)孤夫人在這些家眷中挑選年輕女子，組成一支隊伍進(jìn)行cao練，并修建營寨廣積糧草，狄人攻下涼州后，因金城縣久攻不下，只好轉(zhuǎn)頭攻打三州山野之地。

    打到三危山的時候，獨(dú)孤夫人帶隊頑強(qiáng)抵抗，并利用山中形勢與狄人周旋長達(dá)一年之久，其后一場暴風(fēng)雪突如其來，狄人被困糧草不濟(jì)，無奈向獨(dú)孤夫人投降。

    三危山的勝利迅速傳遍三州，百姓深受鼓舞，各地士紳開始效仿獨(dú)孤夫人，組織起隊伍反抗，許多懷著國仇家恨的女子前往三危山投奔獨(dú)孤夫人。

    隊伍壯大后，她轉(zhuǎn)守為攻，常常率隊下山奇襲狄人保護(hù)百姓，百姓稱之為娘子軍。

    四年前我軍攻打肅州前，獨(dú)孤夫人多年累積的傷病爆發(fā)，一病不起。

    她去世后，她的女兒獨(dú)孤燕接管娘子軍，她說服各地士紳，將零散的隊伍集結(jié)成軍，并帶隊前往肅州策應(yīng)，有了這支隊伍相助，我軍得以很快收復(fù)肅州。

    之后三年繼續(xù)收復(fù)失地并西驅(qū)狄軍，她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戰(zhàn)后皇上欽奉三品護(hù)國將軍，我將她派往玉門關(guān)鎮(zhèn)守?！?/br>
    福靈聽著，心中早沒了酸意，欽佩不已道:“天下竟有這樣的奇女子，可惜我無緣得見?！?/br>
    “會見著的。”他忙說道。

    “她生得美嗎？”福靈好奇問道。

    “很美?！贝髮④姾敛贿t疑。

    福靈心中酸意又起：“她多大了？”

    “二十八歲。”

    “可成親了？”

    “沒有?！?/br>
    “那么大年紀(jì)了，怎么還不成親？”

    “之前忙著打仗，如今剛得閑暇，許多年青將軍喜歡她，她卻一個也不喜歡。”

    “你也喜歡她嗎？”

    “喜歡?！?/br>
    福靈瞠大了眼，扒開他手道：“既喜歡，你怎么不娶了她？”

    大將軍愣了愣，忙道：“不是那樣的喜歡?！?/br>
    “喜歡還分哪樣的嗎？”福靈哼了一聲：“定是人家瞧不上你。”

    大將軍想了想：“她喜歡廖恒，我答應(yīng)為她保密的?！?/br>
    福靈轉(zhuǎn)怒為喜，指著他道：“堂堂大將軍，說話不算數(shù)?！?/br>
    “被你逼的?！彼麑⑺貞阎?，無奈嘆氣，“她若知道我透露了她的秘密，非拿著刀追殺我不可?！?/br>
    “她那樣兇悍嗎？”福靈靠著他問道。

    “很兇悍?！?/br>
    “廖恒喜歡她嗎？”

    “廖恒說她霸道兇悍，叫她女煞星?！?/br>
    “你將廖恒派往玉門關(guān)，是為他們二人做媒？”

    “上回去往玉門關(guān)，獨(dú)孤娘子跟我坦言說喜歡廖恒，讓我?guī)兔?，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br>
    “能成嗎？”

    “獨(dú)孤娘子與蕓雪是完全相反的性子，想讓廖恒動心，太難了?！?/br>
    福靈伸手環(huán)上他腰：“你跟我說說蕓雪吧。”

    “蕓雪美麗乖巧性情柔和，她喜歡彈琵琶，最喜歡的曲子是《海青拿鵝》。她小我一歲，與廖恒同齡，我們兩家是世交，常來常往，廖恒擅文我則喜武，我們兩個在一起常常打架，他與蕓雪更合得來，兩個人到一處就頭碰著頭，說不完的話，玩兒什么都很默契很高興，分開時總是眼淚汪汪的。

    大些后雖避嫌，不能在一起玩耍，可總是互相惦記，總通過我給對方送東西，書啊畫啊扇子啊香包啊，送東西也就罷了，還得傳話，傳錯了還埋怨我，我煩不勝煩，就跟廖恒說，自己的事自己做去，再煩我，我就跟大人告狀。

    說完當(dāng)天，廖恒就跑到了我們家，跪在我父母跟前，求他們將蕓雪嫁給他，那年他才十二歲，雙方大人一商量，索性為二人定了親。蕓雪十四歲的時候，廖恒的父親調(diào)任京中禮部主事，廖恒隨父母前往京城，約定蕓雪及笄后，為二人成親?？伤?/br>
    他的話音頓住，福靈心頭一縮，兩手緊抱住他，頭扎進(jìn)他懷中蹭動著，設(shè)法轉(zhuǎn)移他的注意。

    看他依然一動不動，打個哈欠道：“明庚，我困了。”

    他嗯了一聲，喚一聲駱駝打水，抱起她進(jìn)了屏風(fēng)擱在榻上。

    駱駝手腳麻利，很快拎來幾桶熱水。

    他出去提水進(jìn)來注入浴桶，探了探水溫，抿唇看向她。

    福靈忙道：“我自己來?！?/br>
    氤氳的霧氣中，福靈透過屏風(fēng)看著他的身影，一動不動站在窗邊向外凝望。

    水聲一止，他走了進(jìn)來，福靈啊得一聲驚叫，他已扯下衣桁上的大巾，將她拎起來裹住了，放她立在榻上為她擦干，拿過自己的寢衣兜頭將她罩住，抱到寢室的床上，扯過被子為她蓋了，說聲睡吧。

    福靈閉了眼裝睡，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到了外間。

    聽到他吩咐駱駝進(jìn)來收拾酒桌，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聽到他一圈一圈得踱步，聽到駱駝問他，大將軍是不是頭疼？他說有些，駱駝問用不用吃藥？他說不用，你睡去吧，然后又是一圈一圈得踱步。

    等了很久，他走了進(jìn)來，躺在她身側(cè)輕輕將她環(huán)進(jìn)懷中，親吻著她的頭發(fā)，發(fā)出低聲的嘆息。

    她向他依偎過去，囈語般喚他，明庚……

    他嗯了一聲，低聲問道：“吵醒你了？”

    “沒有?！彼f道，“你的身上冰涼?！?/br>
    他一聽忙忙身子后撤，被她拉了回去，緊緊抱住了說道：“我?guī)湍闩?。?/br>
    “不行?！彼忠蟪?。

    “別亂動?！彼乃幌?，手腳抵住他的手腳，“很快就暖和了。”

    他親親她的額頭：“已經(jīng)過了三更，睡吧?！?/br>
    “頭還疼嗎？”她輕聲問道。

    “不疼了。”

    “你有頭疼的舊疾？”

    他嗯了一聲。

    “打仗的時候落下的毛??？”

    “不是，是那年進(jìn)京后突然就疼上了。”

    “可能根治？”

    “不知道?！?/br>
    福靈擔(dān)憂道：“那怎么辦？”

    “沒事?！彼f道，“廖恒找郎中為我配了藥，疼起來一吃就好?！?/br>
    福靈略略放下心，有意逗他道：“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

    他身子一動，就要下床去拿。

    福靈忙拽住了，笑道：“太晚了，明日再給我看?！?/br>
    “睡吧。”他將她鎖進(jìn)懷中。

    她很快睡著，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呼嚕聲。

    有她在身邊，總能一夢天亮。

    他閉上了眼，被她的清甜包圍著，漸漸睡了過去。

    夢中又回到少年時，那輕快活潑無憂無慮的時光，仿佛那十二年間的家破人亡、征戰(zhàn)殺伐、出生入死從未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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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回暖，疫情加重，平安是福~每個人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