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靈。”他看著她，聲音有些嘶啞，“昨夜里，我頭疼得厲害，進(jìn)書房后吃了一顆阿芙蓉?！?/br>
    福靈心中一縮，他曾對(duì)她說過，他的頭疼只有在心緒激蕩、郁結(jié)難解的時(shí)候才會(huì)發(fā)作，昨夜里自己是不是逼他太狠？

    她的目光柔和了些，好像在說，還有呢？

    他接著說道：“我每回吃過藥就會(huì)睡著，你都知道的?！?/br>
    福靈點(diǎn)點(diǎn)頭，他篤定說道：“我沒有碰過玉茹?！?/br>
    福靈默然，他定定看著她，澀然道：“你信我嗎？”

    “我信?！眱蓚€(gè)字脫口而出，福靈兩腿一軟，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如釋重負(fù)，扭臉看向胡玉茹。

    胡玉茹淚流滿面，無聲涕泣，萬分哀怨看著他。

    他目光冷峻：“玉茹，你可有話說？”

    “明庚哥……”胡玉茹哽咽著說道，“我都這副模樣了，你竟然不認(rèn)？”

    “若是與你有了什么，我會(huì)認(rèn)。”大將軍聲音發(fā)了沉，“玉茹，你為何要撒謊？”

    “我沒有撒謊……”胡玉茹哭道，“我昨夜里進(jìn)來后，你是昏昏沉沉得躺著，我喊了你一聲，你突然拉住我將我圈在懷里，然后，然后就……”

    “我每回吃了藥都會(huì)睡得人事不省?！贝髮④姷溃耙灰疫@會(huì)兒再吃一顆給你看？”

    “睡著了就不會(huì)做什么嗎？”胡玉茹額頭青筋爆了出來，“好啊，你這會(huì)兒就吃下去，讓她們?cè)谂赃吙粗?，看看你?huì)對(duì)我做什么。”

    “不必?！备ｌ`冷聲道，“找兩位穩(wěn)婆來驗(yàn)看你的身子就是。”

    胡玉茹眼眸一縮，福靈又道：“穩(wěn)婆信不過，還有婦科圣手湯成，讓他瞧瞧玉茹姑娘到底有沒有失貞?！?/br>
    “好啊?！焙袢憷湫Φ溃澳悴痪拖胝廴栉覇?？讓他們來就是。”

    “你想好了嗎？”大將軍冷眼看著她，“你果真要自取其辱，斷送我對(duì)你的兄妹情份？”

    胡玉茹的手抖了起來：“兄妹情份？誰要你的兄妹情份？明庚哥，你若是對(duì)我還有半點(diǎn)情份，怎會(huì)如此絕情？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對(duì)你吐露心跡，一直在等你的回應(yīng)，等來的卻是不準(zhǔn)納妾的榜文，你府里有三位如夫人，為何不能再多我一個(gè)？她們這樣的你都能容得下，為何就容不下我？”

    大將軍沒有作聲。

    福靈心中一聲嗤笑，你不知道幾位夫人的內(nèi)情，也只能胡亂猜測(cè)。

    二夫人與徐夫人不以為杵，沒有說話。程夫人卻哎呀一聲道：“誰讓你不早些下手，若趕在郡主嫁過來之前，什么都好說，如今大將軍有了郡主，任你是仙女下凡，他也懶得看你一眼?！?/br>
    徐夫人蹙眉輕斥道：“阿英，不許胡說?！?/br>
    “我說的話不妥當(dāng)？那就說正事。”程夫人笑道：“其實(shí)我早就該說，可總得讓大將軍在郡主面前為自己分辯分辯。”

    她清一清嗓子：“自從知道玉茹姑娘對(duì)大將軍的情意，我不敢怠慢，每日都盯著她。昨夜里知道大將軍要回來，知道她必定不會(huì)安分，果然，大半夜里，還一個(gè)人在府里四處游蕩，游蕩到上房院門外的時(shí)候，可巧不巧，大將軍出來了。

    大將軍在前，她在后，往書房而去。

    我一想，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別再出什么事才好，抄近道去了書房，在書案上放了一壺茶水，茶水了加了足量的蒙汗藥。

    我又怕大將軍不喝茶，躲在書架子后看著。

    還好，大將軍進(jìn)門就吃下一顆藥丸，又猛灌兩盞茶后，睡下了。

    過一會(huì)兒，玉茹姑娘進(jìn)來了，她精心打扮過，比平日更要好看幾分，可惜大將軍睡得熟了，看不見。

    她在榻邊站了一會(huì)兒，好像在琢磨該怎么辦，然后彎下腰在大將軍耳邊喊了幾聲明庚哥，又用力推了幾下，看大將軍一動(dòng)不動(dòng)，她突然動(dòng)手……”

    程夫人頓了一下，有些難為情道：“她剝?nèi)チ舜髮④姷囊律?，然后脫了自己的，鉆進(jìn)了大將軍的被窩……

    我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在手帕里包了些藥粉，匍匐到榻邊朝著她一揚(yáng)，她睡了過去。

    天亮?xí)r小樹進(jìn)來了，可把這孩子給嚇壞了，傻呆呆站了好半天才回過神，跑到二門上去請(qǐng)二夫人過來。

    二夫人進(jìn)來后，我才走的。

    我至始至終都在，什么都沒有發(fā)生?！?/br>
    程夫人說罷，沖胡玉茹做了個(gè)鬼臉。

    眾人都看向胡玉茹，只有大將軍沒有看她。

    胡玉茹呆愣片刻，旋即回神，她哭著喊一聲明庚哥：“就算你昨夜里沒有對(duì)我如何，我與你裸呈相見同床共枕總是真的，小樹看見了，翠蓮姐也看見了，我閨閣名聲已污，這輩子沒法嫁人……”

    “你也不必嫁人?！贝髮④娙虩o可忍道，“這就送你到云居寺出家?！?/br>
    “我不出家?！焙袢闼宦暫傲似饋?，“我不要出家，我為什么要出家？你憑什么讓我出家？”

    她哭著撲向大將軍，大將軍側(cè)身躲過，她憤怒得幾乎張牙舞爪，高聲質(zhì)問道：“我哥哥為你而死，你就這樣對(duì)我，你對(duì)得起他嗎？”

    “若非看胡興的臉面，你此刻早已身首異處?！贝髮④娨а赖溃叭绱瞬恢異u，我豈能容你活著?！?/br>
    胡玉茹僵住，不置信看著大將軍。

    大將軍對(duì)二夫人擺擺手：“不用回繡樓了，即刻送走，原先服侍的人一個(gè)不許跟著，到云居寺跟靜慧師太說，找一個(gè)可靠的小尼姑侍奉就好。”

    胡玉茹傻了一般，木呆呆得，由著二夫人指派著人為她穿好衣裳束了頭發(fā)戴了帷帽，架到門外塞入一頂小轎，小轎抬到門外上了馬車，兩名粗壯的婆子一左一右將她擠在中間，二夫人隨后上來，嘆一口氣道：“我去送送你?！?/br>
    胡玉茹沒有說話，目光空洞無神，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看。

    送走胡玉茹，徐夫人與程夫人對(duì)視一眼，告辭走出，書房中只剩了福靈與大將軍。

    福靈抬腳要走，大將軍裹著被子跳下榻，一把扯住衣袖，懇求看著她。

    福靈甩了一下，他忙緊緊攥住了，輕聲說道：“我受了驚嚇，留下來陪著我?！?/br>
    福靈心里罵一聲無賴，他說道：“昨夜里你不趕我走，就不會(huì)出這樣的事?！?/br>
    “怪我嗎？”福靈雙眉倒豎，怒瞪著他。

    “不怪你?！彼醯吐曄職庹f道，“怪我，都怪我?！?/br>
    福靈喚一聲小樹，小樹抱了干凈衣裳進(jìn)來，福靈接過去扔在榻上，哼一聲道：“還不把衣裳穿好？像什么話?！?/br>
    他利落穿好，過來拉福靈的手，福靈用力掙開，一臉嫌惡道：“回房沐浴去?！?/br>
    待他洗浴后，二人對(duì)坐炕上一起用飯。

    他喚一聲福靈，福靈兇巴巴說道：“食不言，寢不語，大將軍還請(qǐng)安靜用飯。”

    他抿了唇，擱下筷子道：“我飽了。”

    “那就到軍營(yíng)里忙你的軍務(wù)去?！备ｌ`冷冷說道。

    他站起身，走幾步又折了回來：“福靈，玉茹的事……”

    “你放心，我沒有因?yàn)樗氖律鷼猓∈乱粯?，生什么氣呢？”福靈抬頭看著他，“別說是你和她沒什么，就算真有了肌膚之親，你留著她就是，雖說發(fā)了榜文不得納妾，你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不過呢，你可以將她收作外室，待到日后……”

    福靈沒再說下去，心中暗自嘆息，有些事說不明白，何必再說？

    你既執(zhí)意謀逆造反，日后登基為帝，不知會(huì)有多少個(gè)女人，區(qū)區(qū)一個(gè)胡玉茹算得了什么？

    他咬牙看著她，臉色變得鐵青，抬腳就走。

    福靈隔窗望著他的背影，他還生氣了？也不知他又生的什么氣。

    風(fēng)馳電掣騎馬來到軍營(yíng)，怒氣沖沖進(jìn)了軍帳。

    廖恒抬頭看了過來：“跟郡主鬧別扭了？”

    “你怎么知道？”他咬牙切齒問道。

    “聽說她的皇伯父給她來信了。”廖恒笑笑，“想必是求她勸你不要造反。”

    “昨夜里我告訴她不會(huì)放棄，她跟我發(fā)了狠，說與我勢(shì)不兩立，再不想見到我，把我趕到書房去了，然后玉茹……”他胸膛起伏著說不下去。

    廖恒兩眼放光，精神抖擻問道：“玉茹姑娘趁虛而入了？”

    “沒有，我吃了阿芙蓉，程夫人又下了蒙汗藥，睡得死了一樣?！彼c坐在羊毛氈上，搖頭苦笑。

    廖恒失望得哦了一聲：“沒成啊，那就沒什么意思了。”

    “她說相信我，又肯留下來陪著我，我以為她跟我和好了。”他蔫頭耷腦說道，“我想哄她幾句，沒想到她竟然不生氣，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竟然不吃醋。

    她原來不是這樣的，總跟個(gè)醋罐子似的，我喜歡她吃醋的樣子，她那個(gè)樣子，會(huì)讓我覺得她心里有我。

    在草原上住著的時(shí)候，我甚至覺得她喜歡我，我高興得快要瘋了。

    如今因?yàn)槲乙旆?，才知道她心里只有她的娘家，我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br>
    我在她心里的地位，我還不如老皇帝……”

    廖恒一聲嗤笑：“瞧瞧，跟個(gè)委屈巴巴的小媳婦似的，這還是蕭明庚嗎？魔王大將軍蕭明庚？”

    大將軍沒搭理他。

    廖恒又笑道：“郡主心里本來就沒你，是你把人給搶過來的，這會(huì)兒后悔了？”

    “我不后悔?！彼^捏得咯咯響，“她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br>
    廖恒摸著下巴：“把江山奪過來，讓她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她自然不會(huì)離開你?！?/br>
    “昨夜里她說，我奪的是金家的江山，她是金家的女兒，她沒臉做皇后?！贝髮④姲櫭嫉?，“之前只是顧慮她太重親情，從沒想過這一層。”

    廖恒笑笑：“依我看，郡主是隨遇而安的性情，真到了那一日，她心里雖不舒服，也會(huì)接受皇后的身份，慢慢的就會(huì)習(xí)慣，并樂在其中。”

    大將軍擰眉看著他，廖恒又道：“就像與你成親，之前也是千不愿萬不愿，后來不也越來越好？”

    大將軍沒有說話，眉頭卻擰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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