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完蛋了?！崩钅峡鋸埖慕衅饋?，露出了矯揉造作的驚訝表情，“這位警官推測的有理有據(jù)，我差點否定了我一開始自己說的話，聽起來好像劉震撼真的有殺害她的動機?！蚁嘈艣]這回事?？傊瑒⒄鸷巢]有殺她的理由。甚至如果他接下來，沒有因為人為因素中途改口，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法官根本不可能判他有罪，當(dāng)然，律師的能力也有很大關(guān)系。”

    于祖佳深呼吸：“李醫(yī)生是沒想到劉震撼如此財雄勢大還會被逮捕了，還是在暗示我們警方會刑訊逼供？”

    李南狡猾的眨眨眼睛，帶著幾分成熟女性的嫵媚和少女的天真無邪：“我只知道警察認為他是重大嫌疑犯而逮捕了他！”

    當(dāng)然，連我都知道。我還知道那間房間通往被打通過道和頂層庭院——或者說天臺——的兩個出入口，都從里面反鎖了。雖然土豪用大手筆買下頂層天臺改造成屋頂花園，但往庭院的天臺門很久沒有使用，已經(jīng)完全生銹了。通向庭院的氣窗也都上了鎖。靠過道的門的唯一一把鑰匙放在廚房的鑰匙箱里，沒有人拿過。

    雖然壁爐也是另一個出入口，但壁爐里的火燒得很旺，在煙囪一半的地方有格子，人根本無法從那里進出。也就是說，那間房間是完全被密封的密室狀態(tài)。

    我遙想著那一刻，房間里傳來槍聲。我們——因為我臆想中當(dāng)時我也在客廳——立刻沖出去，找來梅姨——一個雞皮鶴發(fā)的老婦人打開了門，發(fā)現(xiàn)房間里有兩個人，劉震撼和朱琦。劉震撼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而且右手握著槍，朱琦右側(cè)的太陽xue被子彈貫穿，已經(jīng)斷了氣。

    當(dāng)被殺害的被害人和另一個人身處密室時，另一個人當(dāng)然會被當(dāng)成嫌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而且，在室內(nèi)發(fā)現(xiàn)的兇器手槍是屬于劉震撼的，如果手槍上只采集到他的指紋，即使動機很含糊，現(xiàn)場狀況稍微有點不可思議，當(dāng)然還是會逮捕他。

    朱琦的家居服袖子和手臂都已經(jīng)被壁爐的火燒到了。卷起的袖子中露出的手臂已經(jīng)燒成一片焦黑。很難想像如果破門而入的時間再稍微延誤一下的話，火就會燒遞她的全身，那將是多么悲慘的光景。對一向重視自己美貌的她來說，沒有讓大家看到如此的慘況，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為什么兇手要這么做？對她有著強烈憎恨的解讀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吧。

    “未必如此簡單哦？”李南笑嘻嘻的說，“雖然我已經(jīng)說了好幾次，我不相信劉震撼殺了朱琦。但從科學(xué)角度看，許多犯罪行為都有潛意識的象征，譬如我剛才說過，人們都稱她為女神。在中世紀的歐洲，女神都要燒死凈化，所以有人企圖焚尸，這可能是一種暗喻。這也是我認為兇手不是劉震撼的理由之一，如果兇手是他的話，這種暗喻顯然不符合他的自我定位。

    只可惜朱琦畢竟還是個有血有rou的女人，而不是冰冷無情的女神像。總之，在朱琦因為那場悲劇被判了道德的死刑，而且沒有上訴以后，她就沒見過家人，甚至也沒寫過信。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內(nèi)心的后悔讓她越來越痛苦。當(dāng)然，這是因為劉震撼矢志不渝，八年來無怨無悔才追上了朱琦的關(guān)系，所以，我認為不能怪劉震撼趁虛而入，或者朱琦沒有堅守承諾。雖然后來女神再度墜落，但我不認為劉震撼為了這件事變得自暴自棄。因為，在那個時候，劉震撼和朱琦的夫妻關(guān)系早就出了問題。

    雖然那些得不到的rou絲封朱琦為女神，但他成為了女神的丈夫，自然一直和rou絲們劃清界線。作為商界大鱷，他當(dāng)然不是個老實人。雖然他的缺點是有點花心，但卻不是那種不負責(zé)任、游手好閑的人，否則根本不配有他那樣的財富。我也絲毫不懷疑他在權(quán)衡風(fēng)險后的誠實。這樣的男人怎么可能毫無自制力的喝得爛醉。

    所以，我認為無論當(dāng)時喝酒、吃藥后陷入昏迷，都不是出于他的自愿。至于那把手槍，是作為戰(zhàn)利品的制擊發(fā)型單發(fā)手槍，槍是劉震撼的，我還記得槍身上有蔓藤花圖案的浮雕，是很漂亮的擺設(shè)品。以前我初次家訪時候，這作案兇器曾經(jīng)掛在他房間的墻壁上，劉震撼告訴我這把槍還能用，也經(jīng)常在我面前上油、保養(yǎng)。但不久后，他好像就失去了興致，去他家時，已經(jīng)沒有放在外面了，我也完全忘了這件事?！?/br>
    “聽君一席話，哪怕是我也立刻想到是有人想要陷害劉震撼，想要栽贓他。我還以為這種事最容易發(fā)生在像我這種老實而又死腦筋的人身上呢?！庇谧婕蜒哉Z夾槍帶棒，“可惜鐵證如山，而國內(nèi)心理學(xué)更像是一種玄學(xué)！”

    “國內(nèi)的法治建設(shè)不也在與國際接軌嗎？”李南沒了笑容，“如果劉震撼堅持否認自己犯案，打官司時，我一定會和他并肩作戰(zhàn)?！?/br>
    于祖佳還要再說，突然手機響了，他走到一邊接電話，喂喂兩聲，走回來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劉震撼招了。”

    眼見著我們都是一臉“你玩我呢”的表情，他再次重復(fù)，“警方獲得了新的證據(jù)，再次提審劉震撼，本來有律師團在場是無從下手，沒想到他卻松了口。從我沒干變成了我不記得了、我什么都忘了，最后甚至說如果沒有其他人的話，可能是我殺了她。當(dāng)然，他某個親人成為檢察官的證人，這件事也給了他很大的打擊?！?/br>
    “看來你也懷疑他是自暴自棄了，”李南又帶上了微笑的假面具，“當(dāng)然，對我們這些相信他清白的人來說也是如此。雖然他們的婚戀和同床異夢與我無關(guān)，但之后當(dāng)我再度出入劉家時，我覺得我應(yīng)該出面為他們做好心理疏導(dǎo)。如果我當(dāng)時這么做的話，之后的悲劇或者也不會那么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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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起來你也是動搖了？”石苓人幾乎用了肯定句。

    李南疲憊的垂頭：“對啊，其實我隱瞞也沒有用。最初我等了好幾天，你們都沒有聯(lián)系我，我還在想，是不是我猜錯了，朱琦真的是自殺？沒想到，你們這就找來了?？墒乾F(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劉震撼是清白的。你了解嗎？我已經(jīng)無法確信，他到底是不是清白的。我在想，他之所以沒有上訴，很可能是他想起了其實是他干的。這樣的疑問即使只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但一旦產(chǎn)生這樣的念頭，我就無法再見劉震撼了。但也不代表我認為他就是殺人兇手。我的結(jié)論是，雖然開槍的是劉震撼，但并不代表他是殺人兇手。”

    什么？你說，不可能有這種事？那代表你不了解女人。雖然被稱為弱勢群體，但偶爾有個體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曾經(jīng)的劉震撼太老實了，搞不懂戀愛游戲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那一套，朱琦把他當(dāng)成玩具一樣玩弄了他，現(xiàn)在他功成名就，但朱琦一樣利用道德律把他逼上了絕路，直到他朝她開槍的那一刻。朱琦這個毀滅男人的女神，遠遠超乎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像。她竭盡全力迷惑周圍的這些男人。讓劉震撼殺了自己，就可以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而且，連其他野女人也被拖下了水。

    所以，為什么不可能，其實是她利用劉震撼作為自殺的兇器？

    他們多少年相濡以沫，所以，朱琦一定知道他有一把可以擊發(fā)的老手槍。所以，她就計劃用這把槍來自殺。況且，既然這是收藏用的制式手槍，那么，假設(shè)在她的梳妝臺里藏了一把一模一樣的手槍，我也絲毫不會感到驚訝。

    她一定對這樣的安排感到很滿意。男人四十雪，而她變成了一個被遺忘的孤獨老女人，隨著緩慢的老化，美貌漸漸不再，逐漸失去讓男人俯首稱臣的魅力，度過漫長的晚年生活。隨著她的被殺，她終于可以擺脫這種可怕的、卻又無可避免的命運。

    她用言語激怒劉震撼，叫他把槍帶來比劃。

    然后，叫他對準自己開槍。

    他當(dāng)然會猶豫。

    但蓄謀已久的她讓他吃下安眠藥，在他意識不清，無力反抗的情況下，再度挑釁他開槍。

    他就像被催眠一樣，幾乎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扣了扳機。開槍的沖擊讓他軟綿綿的倒向墻角，昏了過去。

    朱琦太陽xue的傷口被鑒定是從極近距離開的槍，所以，絕對是她同意對方這么做的。因此，這根本不是殺人，而是她的自殺行為。這樣解釋的話，一切就豁然開朗了。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根本不可能親手殺人的男人會扣下扳機。

    被殘酷殺害的死者將永遠成為被害人：永遠綻放美麗的光芒留在我們的記憶中。這就是她的目的。劉震撼只是被女神迷惑，成為女神的道具，是個愚蠢而又可悲的男人。

    而其他女人只是名不見經(jīng)傳陪襯這兩位主角的道具。大眾甚至對那些個被當(dāng)成道具的女人感到羨慕不已。說不定她們會成為網(wǎng)絡(luò)紅人？

    李南的話讓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真是假。

    于祖佳看看我們，突然一邊大笑一邊還點頭，“我的天啊，你們不是真的相信這心理醫(yī)生說的吧，我們警方還沒定案呢，他們就已經(jīng)破案了，真是太可笑了?！?/br>
    我分明看到石苓人深呼吸，擠出個笑容，無需我的天賦告訴我，他幾乎在臉上寫上了三個大字“要。忍，耐！”還有……你給我等著！

    “你能告訴我們，你從頭到尾，堅持覺得朱琦不會自殺的理由嗎？”石苓人問。

    李南想了一下，“我想這更接近于一種感覺?！?/br>
    “感覺？”

    “對，感覺。”她換個姿勢，大概是為了讓自己更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