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還沒高興起來，賈詡又說道，你是鎮(zhèn)西大將軍，為什么那些郡兵不愿意跟著你，還想跟著壽成？原因很簡單啊，跟著壽成就是跟著天子，就能打勝仗，立功受賞，加官晉爵。你看看你，去年行軍千里，明明可以趕到朔方，協(xié)助天子大破扶羅韓，你偏偏躲在雞鳴塞。如果不是白馬銅昏了頭，自投羅網(wǎng)，你就是白跑一趟。

    白馬銅的首級只能讓你一個人加官晉爵，其他人白辛苦，誰還愿意跟著你？

    韓遂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無言以對。

    賈詡最后說，白馬銅的首級不值錢，宋建的首級更不值錢，但是袁紹的首級很值錢。天子的志向很大，你們將眼光放遠一點，不要盯著眼前這點蠅頭小利。就算不能為子女鋪路，也不能給他們找麻煩吧。吵到天子面前，你們不怕丟臉，孩子們也會覺得丟臉。

    韓遂覺得有理，只能忍氣吞聲。

    他已經(jīng)被韓少英當面懟過，可不想再丟一回臉。

    送走了韓遂、馬騰，賈詡想了半天，拿出紙筆，寫下了第一句講義。

    志當存高遠，莫爭眼前利。心齊可移山，紛爭如雪泥。

    ——

    雁門郡，白登山。

    臧洪裹緊了大氅，登高北望。

    寒風刺骨，面如刀割。大雪撲面，讓人睜不開眼睛。

    但滿山遍野的雪地中，依然能看到幾個躑躅的身影，正踩著齊膝深的雪艱難前行。

    站在一旁荀攸雖然臉被凍得青白，卻看不出多少神情，仿佛他就是一塊寒冰，越冷越堅硬。

    “公達，這雪是越下越大啦?！标昂榉畔铝孙L帽，轉(zhuǎn)過身，避開了迎面吹來的風雪?！翱礃幼?，這鮮卑人十有八九要來。”

    荀攸點點頭。他從高柳趕來，面見臧洪，就是要想臧洪商量邊塞的防守。入冬以來，連續(xù)下了幾場大雪，草原上遭受雪災已成必然。鮮卑人活不下去，必然會南下劫掠。

    臧洪原本不太信，出了城，登上白登山，看到那些拖家?guī)Э?，逃亡入塞的鮮卑人，總算有些信了。

    現(xiàn)在來的還是塞內(nèi)的零星胡虜，再過一段時間，塞外的也會來，而且不是一家?guī)卓?，而是成千上萬。零星的胡虜掀不起什么風浪，敢放肆，那些手里有兵器的百姓就會直接殺了他們?？扇羰浅汕先f的鮮卑人入塞，僅憑百姓的能力就不夠了，必須由太守府統(tǒng)一指揮。

    “你我聯(lián)名向河東報告吧。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草，寸步難行?！?/br>
    “河東雖然有糧，卻未必來得及運到這里。”荀攸搓著手指。

    “那怎么辦？”

    “集結(jié)郡兵，負糧自戰(zhàn)?！避髫f話不快，卻字字如鐵。“迎擊鮮卑人不僅是為朝廷守護邊疆，更是為了守護百姓自己的生活。朝廷有糧，要戰(zhàn)。朝廷沒有糧，依然要戰(zhàn)?！?/br>
    第四百四十四章 點石成金

    臧洪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下山。

    荀攸持節(jié)監(jiān)三郡，有專行之權(quán)。身為雁門太守，他沒有違抗荀攸命令的權(quán)力。荀攸親自從高柳趕來，已經(jīng)是給他面子。

    山下有親衛(wèi)牽著馬等候，臧洪翻身上馬，抖了抖手里的韁繩。

    “公達，此地去城七里，你我賽上一回？”

    荀攸也上了馬，回頭看了臧洪一眼，微微一笑?！扒笾坏谩！?/br>
    “賭點什么？”

    “隨你?！?/br>
    “若我贏了，出塞首戰(zhàn)的任務給我，如何？”

    荀攸笑了?！翱磥砟氵@幾個月進步不小，渴求一試。這是好事，只是手段不夠光明磊落。這條路，你走了很多遍了吧？”

    臧洪大笑，用馬鞭指指荀攸。“公達，你真是一點機會也不給啊。算了，既然被你看破，我就直說吧。我需要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br>
    “你準備怎么證明自己？”荀攸輕踢馬腹，與臧洪并肩而行。

    臧洪抬起馬鞭，指了指東北方向?！凹腋府斈攴钤t出塞，檀石槐避而不戰(zhàn)，我軍糧盡而退，將士十亡七八，一世英明毀于一旦。蒙天子不棄，委我以雁門，正是報仇的好機會。我當統(tǒng)三千步騎，直奔彈汗山，斬其酋帥，祭奠當年陣亡的數(shù)萬將士。”

    荀攸無聲而笑?！霸瓉砟阍缇陀谐鰮舻挠媱?，之前卻半句也不漏。”

    “原本只是計劃，可行可不行。既然你決定迎戰(zhàn)，那就主動出擊了。鮮卑人有元旦聚會的習慣，這些天應該有不少人已經(jīng)趕到了，殺他個措手不及，正當其時?！?/br>
    荀攸一抖疆繩?！凹热蝗绱耍氵€等什么？”說著，輕踢馬腹，戰(zhàn)馬便竄了出去，瞬間搶出臧洪兩個身位。

    大雪覆蓋了原野，馬蹄踩出的路并不寬。荀攸擋在了前面，臧洪很難超過去，除非他冒險走大雪覆蓋，未經(jīng)探明的地段。

    但即使臧洪這幾個月經(jīng)常在附近巡視，也不見得對每一個位置都一清二楚。萬一雪地下面藏著一個坑，馬失前蹄，那就危險了。

    臧洪沒有選擇冒險，而是緊緊的跟在荀攸后面。兩人一前一后，首尾相銜，一直趕到平城北門外，臧洪才突然加速，從荀攸身邊搶了過去，順手用馬鞭在荀攸的肩上敲了一記。

    兩人同時減速，臧洪搶了半個身位。

    “承讓。”臧洪拱手大笑。

    荀攸滿意地看看臧洪。“子源，令尊未竟之功業(yè)，當由你來完成。努力！”

    臧洪收起笑容，躬身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