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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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怕誰?遙遙伸舌頭,同他嘚啵, 略略略! 顧岐安:“這舌頭割下來能切個兩盤?!?/br> 奚落完,就在哄笑里抬身起,去張羅司機(jī)開車過來了。大家笑不迭老二,“好鋼口呀,跟病人也這么說話?那豈不是月月收到投訴!” 遙遙嗐聲跺腳,又惱又不甘心,“顧岐安你是狗!那么大了還和我一般計(jì)較,活該跑了老婆! 狗賊!” * 幾個青壯年先走。爺爺留下多待兩天,等放晴還得讓秋媽陪著去古村落和黃山東海轉(zhuǎn)轉(zhuǎn)。 車子勻到后來空出一輛,因?yàn)樾值軅z中午都沾了酒,不能開,二人坐一輛回去。顧岐安上車的時候奇怪,問大哥,“嫂子為何不跟你坐?吵架了?” “跟我鬧呢,說就是我發(fā)癲把小寶帶到鄉(xiāng)下來,蚊蟲多不衛(wèi)生,害他發(fā)水痘?!贝笊┊吘雇鈬耍S多入鄉(xiāng)隨俗的東西不懂,再加上,和岐章定好的八月回國日期又被他一推再推,她難免有怨。 她始終是看不慣這一家人的。遑論去體恤丈夫葉落歸根的心理。 一個家本位,一個個體主義,拌起嘴來也是雞同鴨講。 大嫂會的中文不多,只從秋媽那里聽來句俏皮話: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她認(rèn)為形容夫家再合適不過,也回回都質(zhì)問岐章,“你覺得他們對你好嗎?我不見得,至少在我們國家,健康的親緣關(guān)系不該是這樣?!?/br> 罷了。岐章索性由著她。 鑼鼓長了準(zhǔn)沒好戲。結(jié)婚一久,也不過如此。 顧岐安在車上聽著老大一通苦水,雙手抱臂,懶懶一記呵欠,“所以你們當(dāng)初是怎么結(jié)識的?” “大學(xué)校友?!迸杂嗟?、具體的,岐章卻不肯回憶了?;蛘哒f是不堪回憶。 衣最怕不如新,人最怕不如故。 車一路出鄉(xiāng)鎮(zhèn)。江南古鎮(zhèn),小巷牌樓縈繞在水霧黃昏里。 薄薄的陰云趴在馬頭墻上,恍惚,見了些月光,好像水墨畫被吹揭開淺淺一角。 顧岐安看著窗外光景。不設(shè)防,手機(jī)進(jìn)來?xiàng)l短信,又是那許大小姐在約他了,約中秋節(jié)吃飯。 岐章側(cè)眸,笑也打趣,“又是許思邈?” “嗯?!?/br> 禮尚往來的幾個月里,顧岐安才算了解到,許小姐也不是真心相親的,是家里人強(qiáng)勉,是萬般皆為父母命。而她八年長跑的那個前度,據(jù)說二人原是友達(dá)以上、戀人未滿,春嬌與志明的翻版。 思邈曾和那人約定,工作了,男未娶女未嫁,那就湊合到一起去。 結(jié)果咧,談了又發(fā)現(xiàn),還是回歸朋友更合適。 許家父母想不到這些彎彎繞,只怨那作孽的耽誤姑娘好多年; 再不敢拖下去了,飯剩久了會餿掉的。 輪到顧岐安這頭,一樣裹腳布般臭又長的家務(wù)苦衷。 正如老大所言,你認(rèn)為你能拖延幾年?早共晚要再娶。 不然,老頭子的遺產(chǎn)你享不著一個子! 再者,母憑子貴。丁教授如今在家的處境他也不得不憂慮。 這世間哪有一件事是容易的。 顧岐安曾意味深長地告訴老大,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生活永遠(yuǎn)在公平地幫我們權(quán)衡,得幾分,它就要扣走幾分。 就這么著二人各取所需,無關(guān)風(fēng)月地做樣子給各家長輩看。 得過且過吧。 興致缺缺的人回信給許:“不了。” “不了是什么意思?給個理由。” 沒有理由,“不就是不?!?/br> 圈子里或多或少熟悉顧二脾氣,不樂意的事,你說破了嘴皮哈斷了腰也沒用,他更不會找托詞,因?yàn)閼械妙櫦澳闱榫w。反之,恰恰是那些要緊的事,或人,他會各種文過飾非束手束腳。 因?yàn)樗研难哼M(jìn)去了。 眼瞅著老二息屏把手機(jī)朝后窗墊一摜,降下窗,飲風(fēng)歪頭點(diǎn)了根煙,岐章心想這親事得黃,“乖乖,對面是夜叉還是無鹽女?至于你這么大動肝火?!?/br> 都不是。顧岐安嘴上不言,他只是莫名覺得,眼前仿佛在走婚前和梁昭走過的老路。 許思邈就是拿了當(dāng)年梁昭的劇本。 可他沒法假戲真做了。 事已至此方才領(lǐng)會到,在人生一遍過的臺本里,有些戲有些情節(jié),你也只能和固定的拍檔去對。 岐章還想說什么,老二卻不甚耐煩地熄了煙,闔眼假寐拒聽狀。也趕趕手,表示讓他歇會兒,太累了,這幾天近乎沒消停過。老頭子公務(wù)繁冗,不時就把家務(wù)挑子撂給弟兄倆,顧岐安醫(yī)院那頭的事又不能擱,連日來就兩地來回跑。 外加顧父有個商場至交,生病了,肺上查出個占位,這份人情債自然也賣到他這里。顧岐安費(fèi)了好大功夫幫那人轉(zhuǎn)到呼內(nèi)重癥,落定那晚,老頭難得來電夸他做得好:孺子可教也。 呵。顧某人當(dāng)場嗤之以鼻。 一連四五日地腳不沾地里,唯一能讓他接到地氣、活在人間的時刻,也就是昨晚在秋媽屋頭前空地乘涼了。 爺爺內(nèi)虛火旺,怕熱,每晚需得吹吹風(fēng)才能睡踏實(shí)。秋媽就掇兩張?zhí)梢闻闼?,也拿蒲扇給他撣蚊蟲。 手邊再公放個收音機(jī),唱《沙家浜》名段。 爺爺高興了就吊嗓子吼幾句。秋媽糾正他,錯了呀,是要學(xué)那泰山頂上一青松,青松!不是一棵松。 “我愛怎么唱怎么唱!” “好,行行行,隨你開心……” “來,你給我唱兩句阿慶嫂?!?/br> “我不唱,臊死了?!?/br> 爺爺沒覺得有什么臊,詞再錯、再荒腔走板,這戲也是他唱了一輩子的。他說,好想再年輕一點(diǎn),哪怕只年輕幾歲,他還能打著綁腿到戲臺上唱。全上海沒一個梨園子弟能蓋過他的風(fēng)采!不,全中國。 露水津津的清夜里,顧岐安就這樣坐在邊上看著他們,短得只有一瞬,長得卻好像看完了他們一生。 …… 車子駛過地界。天上一盤明黃圓月,低低地、哀憐地,懸到萬家燈火的人間。 * 梁昭結(jié)案投標(biāo)合同的時候,整片尖沙咀燈暗了一半,只剩維港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 和天際那輪皎潔的明月。 “回家罷。大家辛苦了,提前仲秋快樂?!?/br> 嗚呼!組員紛紛如蒙大赦,拎包走人,也不忘回敬梁總,您最辛苦,明天多吃兩個月餅。 月餅倒是免了罷。累成狗的人現(xiàn)在只一個念頭,殺回家泡個澡,被子蒙頭一覺到天亮。 結(jié)果這念頭在到家開門的瞬間被唰地澆滅了。 啊,梁昭氣得想殺人。她看著滿屋子七零八落的狼藉,沙發(fā)上的毛毯和來不及疊的衣服傾了一地,化妝品罐碎的碎、分家的分家,還有幾張港幣現(xiàn)鈔碎得稀巴爛。以及,那地磚上一圈淺黃色尿漬般液體…… 儼然一個作案現(xiàn)場。 而“兇手”正趴在羊絨圓墊上,吭哧吭哧,雙眼無辜地望著她。 “臭彭彭?。?!你要死?。。?!” 彭彭是條純種母馬爾濟(jì)斯。兩個月前梁昭買來的,確切地說,是前主人因?yàn)橐泼?,幾個狗崽子無法全部帶走,就在網(wǎng)上貼了啟事。恰巧對方好友是梁昭同事,朋友圈幫轉(zhuǎn)的時候給她看到了。 眼緣這東西很神奇。往往看對眼了,不消理由、不假思索,直覺就會告訴你: 拿下ta,別錯過。 于是梁昭要了那只看起來最小最可憐見的。起名彭彭,《獅子王》里那頭疣豬,最最經(jīng)典的臺詞:hakuna matata(無憂無慮). 平日里她也會喊她“囡囡”。因?yàn)檎娴暮芸蓯郏?dāng)然,眼前這情況除外。 “你信不信我早晚不要你!” “mama早起晚歸掙錢回來還得替你揩屁股容易嘛我!” “能不能長點(diǎn)心?” “才買的粉底液誒我的小祖宗,頂你一個月狗糧錢啦……” 畜生終歸是畜生,聽不懂人語。只是仿佛也共情到了主人情緒不好,知錯認(rèn)罰般地起身,躥著短腿跑她邊上,拿狗肚子暖烘烘貼梁昭腳背。 “臭死了,”梁昭不要她貼,“到底是狗。一個德性,打一巴掌再喂個甜棗。早干嘛去了?我才不買賬,哪涼快哪呆著去!” 哎呀,這么生氣的嘛?彭彭仰臉沖她,汪! “別叫,我警告你,別叫。三更半夜你叫魂啊?!?/br> 汪! 汪汪汪…… 就這么雞飛蛋打地收拾到十一點(diǎn),才終于over,梁昭腳趾試探著浴缸里的溫水,身子徐徐下沉,奄奄的靈魂頃刻復(fù)活。 已然這時辰了,她全然沒想到梁女士會撥來視頻電話。 梁瑛問姑娘,明天過節(jié)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凹依锒籽剑磩?、燒頓好的慰勞自己。話說,你這么晚不睡是要做賊哦?” “才和你傅伯伯看完電影回來?!闭f著,梁女士回頭制止老傅,誒?可不興看?。∥覍氊愒谂菰枘?。 梁昭在這頭笑死,“小日子蠻滋潤得來!” 是。但梁女士更期望這話該由她對昭昭說,隔太遠(yuǎn)了呀,人都說三尺門外就管不著,遑論你去到個出入境受管制的城市。梁瑛日日夜夜無不牽掛著她,冷了?熱了? 孤單嗎? 抑或是,也遇到個誠心肯陪她的人…… 父母瞧子女總歸是瘦的。梁瑛叫姑娘多吃點(diǎn),千萬不許減肥。 無論如何,吃得下飯就能過好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