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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妻良醫(yī)在線閱讀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封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封號

    看著李銘呲牙咧嘴,隆慶皇帝心情不錯。

    不管這老東西是不是裝的,單是這樣子,就讓他忍不住滿心歡喜。

    甚好。

    高興是一回事,既往不咎,是另一回事,隆慶皇帝也不著急開口跟李銘說話,一如剛才李銘進門時的那樣,一言不發(fā),面無表情的在那里坐著,打算看看接下來,李銘是想要做些什么。

    聽隆慶皇帝一句話問出,就沒了下文,李銘本就緊繃著的心,頓時便更加沒底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向隆慶皇帝的臉,見他不喜不怒,就那么盯著自己看,不由自主的,就心里生出了發(fā)毛的感覺來,忙不迭的匍伏在地,不敢開口了。

    好牌,也得用對時機,用對地方,才叫好牌。

    就隆慶皇帝現(xiàn)在這陰陽怪氣,讓人猜不出半點想法的樣子,李銘,還真就沒了主意,接下來,該怎么做才好了。

    一盞茶。

    兩盞茶。

    一刻鐘都過去了,隆慶皇帝也沒發(fā)話。

    李銘原本酸麻的腿,進門的時候走了幾步,得以疏解消痛之后,這會兒,也又酸麻了起來。

    但李銘不敢說話,確切的說,是他怕自己多說多錯,今天,就直接被隆慶皇帝留在這皇宮里,回不去李府了。

    居高臨下的看著李銘遭罪,隆慶皇帝心里的火氣稍稍消解了一些,覺得這事兒也差不多了,在現(xiàn)在。這還不合適跟李銘撕破臉皮的時候,這種程度的“收拾”他,就已經(jīng)可以,再多,只怕會過猶不及,讓他狗急跳墻了。

    佯裝自己剛剛是睡著了的打了個哈欠,隆慶皇帝語帶愧疚的跟跪在書案前面,已經(jīng)有些跪不住了的李銘問了一句。“德平伯……來見朕,是有什么要事的?這兩天,朕cao勞國事,有些累著了,不曾想,竟是能一邊說著話,就睡著了……嘖。怎不給德平伯搬椅子坐呢!他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地上涼著呢,哪能讓他這么跪著!”

    皇帝永遠(yuǎn)都是對的。

    在皇帝身邊當(dāng)差,就得有時刻替皇帝背黑鍋,打馬虎眼的覺悟。

    太監(jiān)總管從隆慶皇帝還是裕王的時候,就在他身邊伺候,這會兒,聽了他突然這么說,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奴糊涂!老奴見陛下睡著了。沒敢打攪,老奴這就去為德平伯搬椅子來!”

    太監(jiān)總管面無表情的跟隆慶皇帝告罪一聲,就快步往一邊去搬椅子給李銘,“老奴上了年紀(jì),老糊涂了,德平伯恕罪!”

    “誰還沒個老的時候呢……”

    李銘又不是個傻子,怎可能聽不出來,隆慶皇帝和太監(jiān)總管兩人,是在演的雙簧?心里沒底。不敢叫板,自然只能是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強壓著心里的火氣,裝得一臉大方的跟太監(jiān)總管表示。自己半點都不介意。

    “人老了,就該做些老人該做的事?!?/br>
    見李銘服軟,隆慶皇帝也跟著嘆了口氣,李銘說的沒錯,誰還沒老的時候呢,光陰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李銘老了,他,又何嘗不是老了呢?

    “臣今日拜見陛下,是來辭官的?!?/br>
    隆慶皇帝話里的警告,清楚的傻子都能聽得出來,李銘心思急轉(zhuǎn),當(dāng)即決定,以退為進,先抱住了自己性命,再圖后事,“臣老了,耳聾眼花,腦子也不靈光了,前些時日生病臥床,時常夢到妙兒幼時,揪著臣的衣擺,懇求臣在家里多住幾日,不要著急去軍營的情景,想來……也該是大限將至了……”

    隆慶皇帝的原配嫡妻名喚李妙兒,也就是李銘說的“妙兒”。

    李妙兒年幼時候,李銘還是東北軍中的一名偏將,大明律有規(guī)定,將帥妻兒必須留居燕京,主將可帶一妾隨軍,偏將可帶一婢隨軍,隨軍妾婢不得生子,所以,李銘說的,他要離開燕京,去往軍中時候,李妙兒扯著他的衣擺懇求他別走的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

    聽李銘提起已故的李氏,隆慶皇帝的心不禁軟了幾分。

    她是他心中永遠(yuǎn)的痛,永遠(yuǎn)的愧疚,從她亡故至今,這么多年了,這痛和愧疚,也不曾消減半分,他本以為,他給李家多些優(yōu)待,多些照拂,便能讓心里多得些安慰和寧靜,卻不想……安慰和寧靜沒能得著,麻煩,卻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堆!

    “德平伯休要胡說,朕瞧你這身體還硬朗著呢,哪至于大限將至那么嚴(yán)重!”

    隆慶皇帝知道,李銘這是在跟他討?zhàn)垼蟛凰赖脑S諾,心里不禁一笑,臉上的面無表情,也隨之土崩瓦解,“朕年幼時候,多少也學(xué)過些玄學(xué),依朕看,德平伯若能安穩(wěn)處事,少些急躁和功利,活到死沒什么問題!”

    活到死。

    哪個人不是活到死的!

    隆慶皇帝的這話說的,可以算是許諾,也可以算是沒說,關(guān)鍵在于,是說給什么人聽,以及……那聽的人,是不是有心!

    “多謝陛下!臣回去以后,定修身養(yǎng)性,安穩(wěn)處事,不負(fù)陛下指點之功!”

    聽隆慶皇帝這么說,李銘便是知道,他今天是沒事了,忙不迭的從剛剛坐下,還沒暖和過來的椅子上站起來,就朝著隆慶皇帝又跪拜謝恩下去。

    有人說,人大都是天生賤骨的,得到的越多,期望的就會越多,一旦那施恩的人給不出恩澤了,就會覺得自己是遭了虧欠,對那施恩之人生出怨恨來。

    李銘,明顯也是屬于此類。

    知道隆慶皇帝不會在剛剛說完不讓自己死的話之后,就出爾反爾的降罪自己,李銘的膽子也是又大了起來,原本,他來皇宮拜見隆慶皇帝的目的,在這一刻,也是又涌上了心頭,打算付諸實施了。

    “德平伯還有事?”

    見李銘謝恩之后,就跪在地上不起來了,隆慶皇帝不禁一愣,擰眉,看向他的臉,張口跟他問詢了一句。

    “回陛下的話,老臣是還有一件小事,只是……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李銘裝的一副謙卑恭謹(jǐn)?shù)臉幼?,小心翼翼的抬頭,與隆慶皇帝四目相對,“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能算小……”

    “若是給那假皇子求情,就不用說了!”

    看李銘的表情,隆慶皇帝便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是要跟翎釴有關(guān),心下一惱,當(dāng)即便臉色不虞起來,“那假皇子得朕厚待而不知報恩,先是與人勾結(jié),假扮歹人搶奪孝恪太后壽辰賀禮,謀害押送賀禮官兵幾百人,后又?jǐn)x掇神機營兵將,欲策反謀害于朕,赦他不死,已是朕極大寬容,你休要再勸!”

    “陛下誤會,臣今日前來,是要跟陛下懇求跟大皇子有關(guān)的事,但臣要懇求的事情,是關(guān)系真正的大皇子,與那個假的大皇子,沒有半分關(guān)系?!?/br>
    聽隆慶皇帝說話的意思,李銘便是明白,翎釴將要被發(fā)配西北的這事兒,是不可能有轉(zhuǎn)寰的余地了,當(dāng)即話鋒一轉(zhuǎn),就依著他之前在路上想好的話,跟隆慶皇帝懇求起來,“陛下詔書里說,大皇子殿下早已于五歲之時,亡于天花不治……民間舊例,未至成年,便因病夭折之人,不得立冢,可大皇子殿下終究是陛下的嫡長子,妙兒唯一的兒子……時隔多年,大皇子殿下的尸骨,怕是已極難找到了,所以,臣懇請陛下應(yīng)允,讓老臣為他在妙兒墳邊,立一座不落名的衣冠冢,將來祭拜時候,也好有處地方,為大皇子殿下擺一處碗筷,燒幾張紙錢,盡一盡臣這當(dāng)外公的心意……逢年過節(jié),哪家長輩不給孩子包個紅包賀歲呢,臣……”

    “準(zhǔn)了!”

    李銘的話,說的感人肺腑,隆慶皇帝聽在耳中,本能的,便紅了眼眶。

    子不教,父之過,朱翎釴不忠不孝,是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沒有教訓(xùn)好,怪不著早死的李妙兒半點兒,他因一己之怒,就讓她成了世人眼中的無后之人,這,很不對,確切的說,是很殘忍。

    大明律有規(guī)定,無后的妃子,不可與皇帝同葬,就算李妙兒是他的原配嫡妻,他的皇后,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

    李銘只是讓他應(yīng)允,在李妙兒的墳邊為翎釴立一個不落名的衣冠冢,算是對她的陪伴,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來人,傳朕旨意,封已故大皇子朱翎釴為裕世子,立衣冠冢于孝懿莊皇后李氏墳側(cè),享太廟供奉!”

    于理,早夭的皇子,是不可以有封號的,因為,一旦有了封號,便就等于,他是要玉牒留名,享太廟供奉的,相應(yīng)的,生他的妃子,也就不能算是無后……但,卻是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冊給他的這個封號,要是他父親當(dāng)皇子的時候的封字,隆慶皇帝是裕王,封下的這個字,就要是個“裕”字……

    通常來說,皇帝都比較忌諱把自己曾用過的封字賞給一個死人使用,一來,是避諱一個“死”字,二來,也容易顯得這皇帝溺愛子嗣,給史官手里留下“把柄”。

    像隆慶皇帝這么一個愛惜羽毛的人,這無疑是一種極難做出的決定,但為了能跟李妙兒同葬,他也是顧不了那許多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