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接見王越的地方就是平臺，這是一個露天的場地。還好現(xiàn)在還不算炎熱，要是在盛夏和寒冬，這里可不是個好地方。

    守在平臺外面的是王承恩，看著從裝甲車上下來的王越，他當(dāng)然是沒有好臉色，因此板著臉道：“王大人稍后，我去稟報皇上?！?/br>
    王越微笑著點點頭，這里倒是視野開闊，大可不必擔(dān)心伏兵四起，看來崇禎在此接見也是大有深意。

    “皇上，那王越到了！”

    崇禎當(dāng)然不會早早的在平臺等著王越，而是在旁邊的一個偏殿休憩。

    聞聽王承恩的稟報，崇禎這才擺駕平臺。等崇禎進了平臺落座，王承恩這才出來喊了一嗓子：“宣王越覲見！”

    這陣工夫，警衛(wèi)排的士兵已經(jīng)將四周檢查了一遍，曹化淳笑著道：“王大人，可以進去了嗎？”

    王越得到了警衛(wèi)排長岳順的點頭示意，這才邁步上了平臺。

    一上了平臺，王越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崇禎。今年剛二十七歲的崇禎，本來算是年輕人，可是華發(fā)已經(jīng)上頭，面容顯的憔悴，可見他為國事有多么cao勞。崇禎的明黃色龍袍略顯陳舊，據(jù)說他只在登基時才穿過一次新衣服。

    “臣王越，參見皇上！”王越向崇禎抱拳躬身施禮道。

    崇禎看著向他施禮的王越，神色復(fù)雜，這是一個年輕人，非常年輕，唇下才剛剛有了一點絨毛，沒有蓄須。

    就是這個年輕人，將自己的生死大敵東虜打出了內(nèi)傷，為國立下大功，現(xiàn)在卻又成為朝廷大患。

    還好這個年輕人知道自己底蘊不足，所以沒有問鼎之心。而朝廷現(xiàn)在也無法解決天策軍問題，只好有待來日了。

    “哼！你還知道你是大明的臣子？”通常首次面君的臣子都是要大禮參拜的，王越僅僅是拱手躬身，崇禎當(dāng)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臣不敢或忘！”對于崇禎本人，王越還是有著一分敬意的，就憑崇禎的工作態(tài)度，王越就自問做不到。

    面子是相互給的，王越?jīng)]有因為年輕而氣盛，態(tài)度還算恭謹，崇禎也不能讓他太難堪。

    崇禎向一旁的王承恩道：“承恩，給王愛卿賜座，看茶！”為了表示親近，崇禎又用上了愛卿這個詞。

    “謝皇上！”所謂的賜座，就是個矮布敦，崇禎坐的是高腳椅，這樣可以居高臨下看著臣子。

    王越坐下后，王承恩得到崇禎的示意，也出去了，留下君臣二人單獨敘話。

    崇禎緩緩說道：“自九年以來，王愛卿屢挫東虜，又造福地方，為朝廷所立之功確實非小，朕心甚慰。然近來愛卿所為，卻令朕大失所望！”

    王越苦笑道：“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束手待斃不是臣的性格?！?/br>
    崇禎暗道：難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你這里不適用了？不過看這小子確實無法套用這句話。

    王越觀察著崇禎的神色，接著道：“陛下，綱常很重要，但是作為一國之君，僅僅依靠綱常禮數(shù)來維系對國家的統(tǒng)治，這個現(xiàn)象本身就是畸形的本質(zhì)。治國，首重不外民生，皇帝的尊嚴固然重要，但是陛下有沒有想過，如果普天之下的百姓都人人有飯吃有衣穿，誰還會出來造反？”

    既然聊到綱常，王越就以這個為切入點和崇禎聊聊。

    王越的話出乎崇禎的意料，這一次見面，崇禎固然想過王越會說點什么，但是沒想到問題來的如此直接和尖銳。

    就像胸前被狠狠的一擊，朱由檢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如果是以前，有人這么當(dāng)面直言，他會很生氣，但是現(xiàn)在他沒生氣，反而有一些期待。

    他可不會小看年輕的王越，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城就強勢崛起，愈發(fā)的興旺起來。

    天策軍在一切費用自理的情況下，與清軍和明軍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三次，卻游刃有余，一點也沒有財政危機的跡象，而且其中的一次戰(zhàn)爭還是遠征域外。

    如果換做朝廷來進行三次這樣規(guī)模的戰(zhàn)爭，即使勝了，也很要勒緊褲腰帶過很長一段苦日子了。

    城就在京師附近，好多情況，崇禎想不知道都難。

    據(jù)說為城工作的工人，月收入都達到三兩銀子以上。這是什么概念？城可是有幾十萬工人！一個月光工錢的支出就達百萬兩，一年就達一千多萬兩。這只是工錢的支出，偌大的城到處都在搞建設(shè)，如果要算總支出，絕對是個天文數(shù)字。要說王越已經(jīng)富可敵國，一點都不夸張。

    而朝廷的年財政收入才四百萬兩，如此強烈的對比，朝廷能不眼紅嗎？崇禎能不心動嗎？

    城的資金和物資的來源，永遠都是個迷，但城的富有和興旺是個不爭的事實，在這窮人遍地，流民四起的大明，城就好似世外桃源。所以崇禎很想知道這是為什么？有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

    崇禎坐正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著王越道：“那王愛卿可有治國良策獻給朕？為何你那城如此興旺？”

    王越起身向崇禎拱手道：“那臣就隨便說說，有冒犯之處，希望陛下不要介意?！?/br>
    “朕洗耳恭聽！”崇禎來了精神，端坐而聽。

    王越咳嗽一聲，輕了輕嗓子，然后才坐下道：“陛下，臣的城有如今的氣象，既有外因，也有內(nèi)因。而內(nèi)因是最為關(guān)鍵的，這個內(nèi)因就是制度！”

    “我城所實行的制度，與大明各地的差異很大，這也是臣要求城自治的根本原因。”

    “制度！”崇禎自言自語，問道：“愛卿是在否定太祖當(dāng)年所定的制度嗎？”

    王越笑著道：“太祖當(dāng)年制定的制度，放在當(dāng)時，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制度這個東西，是需要人來執(zhí)行的，同時隨著時代的變化，舊的制度不能適應(yīng)新的形勢。自然就需要做一些改變，制度也需要與時俱進，適應(yīng)形勢的需要。”

    崇禎聽到與時俱進這個詞，不禁有些動容道：“那城的制度能否用在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