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崩钪琼槕?yīng)道。

    顧清苑淡笑，“大表哥坐吧！”

    “好?！?/br>
    “梅香，給大表哥倒茶?！?/br>
    “是?！泵废憷鞯亩瞬?，倒水，放在李智面前，“表公子請用?！?/br>
    “好?！崩钪俏⑽㈩h首，繼而抬頭看著顧清苑，“清兒最近可還好嗎？”

    “我還好。”顧清苑也如閑話家常道：“外公可還好嗎？”

    “祖父他…?！崩钪窍氲郊依锏那榫?，頓了一下道：“他已經(jīng)向皇上提出辭官了，也許不日就會離開京城。”李智說完，不自覺的緊緊看著顧清苑的反應(yīng)。然，只見顧清苑卻只是微愣了下，隨即就恢復(fù)平淡。比起當(dāng)初他聽到祖父說要辭官的反應(yīng)，清兒的反應(yīng)真是太平靜了。

    想此，李智眼里閃過一絲探究，“清兒，好像對祖父辭官并不是很吃驚?！?/br>
    聞言，顧清苑輕笑，“外公年事已高，丞相的職務(wù)卻很繁重，外公覺得負荷不了，提出辭官這很正常，沒什么需要吃驚的?！?/br>
    聽言，李智嘆息，清兒和祖父說的話完全是如出一轍呀！想著李智苦笑，是他反應(yīng)太大了？還是祖父和清兒太淡然，隨性了呢！一輩子掙得的仕途說舍棄就舍棄，這…。需要的不只是魄力吧！只是辭官一事已成定局，現(xiàn)在再多說已經(jīng)無異了。現(xiàn)在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清兒，我今天過來有件事情想問你？”

    “大表哥請說?！?/br>
    李智卻沒開口，只是看了一眼屋里的梅香，凌菲。

    梅香會意，俯身，機靈退下。然，凌菲卻沒動，看著李智面無表情道：“奴婢的任務(wù)就是保護世子妃安全，其他的都跟奴婢無關(guān)?！?/br>
    此話出，李智明了凌菲所謂的其他，指的就是她完全不關(guān)心他要說什么吧！這是一種不在意，也是一種隱晦的表達會不會多說什么。而那句保護世子妃的安全，不由讓李智臉上溢出苦澀。

    抬眸看著顧清苑歉疚道：“清兒，對于雪兒做下的事情，我很抱歉?！?/br>
    聞言，顧清苑神色淡淡，“已經(jīng)過去?！?/br>
    李智搖頭，怎么會過去呢？嘆氣道：“雪兒做錯了事情，祖父已經(jīng)下令在他離京的時候會把她帶走?！?/br>
    顧清苑聽了眉頭不經(jīng)意的皺了一下，卻沒多說什么。

    “另外，母親因教養(yǎng)不善。祖父已經(jīng)下令讓父親…”李智說著頓了一下，道：“讓父親休棄于她?！?/br>
    此話出，顧清苑眼里閃過什么。

    李智說著，看顧清苑對這些消息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是因為早就知道了？還是并不在意呢？也許都是吧！李智無法分清心里是什么感覺。不過，這樣是否也證實了清兒她是真的知道什么呢！想此，李智再次開口，神色凝重道：“清兒，母親會被休棄除了教養(yǎng)不善，還有一個原因。而這也是我想問清兒的?！?/br>
    “問我嗎？”

    “是！我想知道母親她是否對姑姑做過…做過什么令人無法容忍的事情？”李智語氣沉重道。

    聽了李智的問題，顧清苑緩緩垂下眼眸，片刻抬眸，淡漠道：“大表哥，這個問題你該去問你母親，她更能給你答案?！?/br>
    “我問了，只是母親她什么都不說。”

    “是嗎？不說就是什么也沒做吧！”顧清苑平淡道。

    “不，我了解我母親，如果她真的沒做她一定不會沉默?？涩F(xiàn)在她什么都不說，也間接的默認了她曾經(jīng)真的做過什么?！崩钪巧裆o繃道：“而且，祖父也從來不是一個隨便會污蔑他人的人，祖父既然說了，就一定有原由，也一定有某種事實存在?！?/br>
    “既然大表哥已經(jīng)確定了，那又何必來問我？”

    “我想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么樣的過往，令祖父再無法容忍母親的存在？”

    “知道了又如何？”

    聞言，李智正色道：“清兒，我不求祖父，姑姑和你原諒母親，我只是想彌補?！?/br>
    “彌補？”聽到這兩個字，顧清苑想起李嬌逝去的情形，眼眸劃過冷色，清冷的看著李智，“大表哥，不是所有的錯都有機會改過。同樣的，曾經(jīng)對他人犯下的錯，也不會都有機會彌補。特別當(dāng)事人從來不曾覺得她錯過，更不曾有過悔過，如此無心且?guī)Р桓实膹浹a，更不需要。永遠都不再需要。”

    顧清苑忽然的疾言厲色，讓李智更加肯定，母親一定做了什么。想此，起身，急切道：“清兒，我是誠心想要彌補的，請你告訴我?！?/br>
    “大表哥是想要代母受過嗎？”

    “如果可以，我…?！?/br>
    “如果我說你母親曾經(jīng)是謀害家母的其中禍?zhǔn)郑蟊砀鐪?zhǔn)備如何彌補？”

    顧清苑話出，李智臉色瞬間大變，“清兒…”

    “你們誰來為其償命，是你？還是其母？”顧清苑靜靜的看著李智，神色平淡，眼里是極致的涼薄。

    看著那雙眼睛李智不由從心底發(fā)出寒氣，好似只要你敢說，她絕對就會去做，取你性命。

    “清兒…?！?/br>
    看李智備受沖擊的樣子，顧清苑起身，清淡道：“世間事沒有絕對的公平，同樣的也無法絕對的分清黑白，對錯。所以，有些事情就算是清楚，可卻無法深究。而，你母親曾經(jīng)是否做過什么，對于我和母親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至于你，就算知道了，也同樣的沒有任何意義，你什么也做不了。往事已去，無法抹去，也無法挽回，讓它過去吧！”

    顧清苑言語里的無奈和那絲蒼涼，讓李智惶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好似經(jīng)歷過太多的事情，那沉淀下來的豁然和淡泊遠非他所能理解，看透的。

    顧清苑看著李智怔忪的樣子，淡淡道：“其實，很多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復(fù)雜，外公不想說自有他不想說的緣由。你就算打探清楚了，對外公來說絕對不是值得開心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必揪著那無法挽回的事情不放呢！”

    “可是，我心里…?！崩钪茄劾餄M是愧疚，不安。

    顧清苑看著，聲音透著空寂，“大表哥，往事對于家母來說已經(jīng)不存在任何意義！而我和外公一樣，從此也不想在提起?！?/br>
    “大表哥，追著往事跑已經(jīng)沒有必要。還是往前看吧！在外公離開的這段日子，他一定不想看著李家亂糟糟的。所以，做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脤O兒，讓外公看到他就算不在李家了。李家依然有人撐起，讓他放心的離開，能夠平靜，安樂的度過晚年，才是你當(dāng)前該做的。”

    “不要為了過去，忽視了眼前，等到日后又是一場后悔。再好好在外公面前盡盡孝吧！”

    顧清苑話出，李智豁然明了了很多，同時也意識到他好像明白該怎么做了。

    “清兒，謝謝你！”李智看著顧清苑眼里是滿滿的感激，心里卻是滿滿的復(fù)雜。

    李家

    舒嬤嬤看著躺在床上神色蒼白的李大奶奶，手里端著皺，臉上滿是擔(dān)憂，勸解道：“奶奶，你就用點兒飯吧！你不吃不喝的身體如何能受得住呀！你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那你讓兩位公子和雪兒小姐該如何是好呀？”

    大奶奶聽著垂淚，有氣無力道：“我這樣一個要將要被休棄之人，就算不死?；钪惨粯宇櫜涣怂麄儯踔吝€給他們臉上抹黑，如此，我還不如死了算了?！?/br>
    “奶奶，你說的那是什么話，事情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嗎？”舒嬤嬤急聲道。

    “李謹他休書都寫了，還有什么可說的。”

    “奶奶，大爺不是還沒蓋印嘛！看來大爺也是不忍的。奶奶，你要打起精神，好好跟大爺求求情，事情還是有轉(zhuǎn)機的。”舒嬤嬤苦口婆心道。

    李大奶奶聽了眼里閃過諷刺，悲切道：“不忍？李謹如果不忍就不會寫下休書。這寫日子，我父母親跟他好話說盡，我甚至給他跪下，可他呢？一點兒情意都不顧，更是什么情分都不講，嗚嗚…。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奶奶…?！笔鎷邒哌€欲什么，聽到腳步聲傳來，頓住，抬頭看到李智走了進來，趕緊起身，恭敬道：“大公子?！?/br>
    李智微微頷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絕食反抗的母親，看著舒嬤嬤道：“你先下去吧！”

    “是?！笔鎷邒呖闯隼钪歉竽棠逃性捳f，恭身告退。

    李大奶奶看著自己兒子，眼里有心痛，有冷意，“怎么？又來問我曾經(jīng)對你那個姑姑做過什么嗎？”李大奶奶說著，不等李智回應(yīng)，就沉怒道：“我告訴你，隨你怎么想我這個母親，我沒什么可說的，再問也沒什么說的，想為誰討回公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說完閉上眼睛，做不聽不看，不回應(yīng)狀。

    看著李大奶奶激動的樣子，李智臉上沒有了以往的焦灼，不忍，神色淡淡的坐下，靜靜的看著大奶奶，平淡道：“母親，對于曾經(jīng)的過往，我已不準(zhǔn)備再問。”

    聽到李智的話，李大奶奶猛然睜開眼睛，眼底溢出一絲喜色，“智兒，你相信母親。？”

    “母親，過去的事情我無從探究，也從不曾參與，事實到底如何更無從得知。所以不存在信與不信?！崩钪堑馈?/br>
    “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母親，有些事情我信與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做過?！?/br>
    “李智…。”李大奶奶神色悲憤，“你竟然還在懷疑自己的母親，你這個不孝子…”

    “母親不必激動，兒子今天過來不想追究什么。只是想告訴母親，有些事情如果做了，請母親誠實的面對。你比兒子經(jīng)歷的多，相信你心里自有一桿稱，曾經(jīng)做下的事情，是對，是錯，你自己心里比誰都清楚。”

    “我清楚什么，我什么都不清楚?！崩畲竽棠檀瓪?，冷怒道。

    李智正色道：“母親，祖父的秉性你是清楚的，你這么鬧完全不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祖父更加的惱火，而你最后的結(jié)局，要么死，要么休。難道這就是母親你想要的嗎？”

    “我不想，就能改變嗎？你們李家已經(jīng)完全容不下我了，我能如何…?！崩畲竽棠踢煅实馈?/br>
    “李家容不容，就看自己你愿不愿?！?/br>
    “什么意思？”

    “母親，如果你真的做過對不起姑姑的事情，那么就坦誠的面對，去祖父的面前叩首，認錯，懺悔。請求祖父的原諒…”

    “李智…。你…?！?/br>
    “母親你該知道，祖父既然已經(jīng)開口，你就算是尋死覓活也是絕對躲不過的。既然犯了錯，應(yīng)該想的是改過，而不是逃避。托著，耗著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你心里想的那個僥幸完全不存在，所以，該怎么做母親好好的衡量一下，不要等父親真的下了休書，你再來反省，那時已經(jīng)晚了?！?/br>
    李智說著起身，看著李大奶奶驚疑不定，變幻莫測的表情，沉聲道：“兒子在祖父那里等著你。”說完起身離開。

    李大奶奶看著李智的背影，神色不定，她的兒子好像那里不一樣了。

    書房

    李智走到李翼常待的地方，守在門口的小廝看到李智，趕緊道：“大公子?！?/br>
    李智點頭，問道：“相爺可在里面？”

    “在。”

    李智聽了抬腳走進去，書房里靜靜的，李翼背對著他坐在軟榻上，放輕腳步走到跟前，看到李翼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李智輕輕拿起一邊的薄被為李翼蓋上，在他對面坐下。看著李翼剛硬的面容，還有那又染了不少華發(fā)的花白頭發(fā)，眼睛不由酸澀。

    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祖父，也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祖父他，真的老了！

    清兒說的對，當(dāng)前他該做的是好好的孝敬祖父，讓祖父能夠有一個安心，祥和的晚年。

    顧家，福壽閣

    兩個風(fēng)姿猶存，體貼豐盈，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恭恭敬敬，一臉淳厚的站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很是威儀的坐在主位上，看著她們淡淡道：“這個時候過來有什么事兒嗎？”

    老夫人開口，一個藍衣婦人趕緊上前，敬畏道：“回老夫人的話我們已經(jīng)回來這么些日子，婢妾剛和meimei商量了一下，想去跟世子妃請個安去。婢妾怕耽擱的久了，世子妃會覺得婢妾太過不懂規(guī)矩。所以，特意過來跟老夫人稟報一下，請老夫人示下，看是否合適?！?/br>
    老夫人聽了淡淡的瞥了她們一眼，神色莫測。

    兩個婦人在老夫人的注視下，神色開始變得不安，藍衣婦人忐忑道：“老夫人，婢妾可是說錯什么了嗎？”

    “沒有，你們想的不錯，只是怎么會選在這個時辰去呢？”

    兩人聽了老夫人的話，松了口氣，藍衣婦人微笑道：“老夫人，我們身份只是一個妾室，身份低微。去伯爵府只為給世子妃請安，上午去的話，婢妾擔(dān)心世子妃會太忙打攪到她。也怕世子妃那個時候會接待什么客人，我們?nèi)チ俗屖雷渝鷮擂危?，我們就想著下午去更為合適些?！?/br>
    老夫人聽了點頭。

    看老夫人點頭，兩個婦人眼里溢出喜色，然，聽到老夫人的話會，眼里的喜色沉寂了下去。

    “你們想的周全，不過，再緩緩吧！我也好久沒見到清兒了，等我準(zhǔn)備些禮品，過兩天親自帶著你們和三個孩子一起過去。你們覺得如何？”老夫人淡淡道。

    此話出，兩個婦人眼里閃過什么，臉上卻滿是受寵若驚的喜色，“婢妾聽老夫人的，只是讓老夫人受累，婢妾很是過意不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