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的精神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

    要是根據(jù)羅素現(xiàn)在的想法，最開始的時候，古代人所確定的那個計劃……或許從最開始就是錯的。

    他們選擇了八十四人，來作為人類的先行者與守護者、作為文明重生的希望；又將最為優(yōu)秀的人類保存起來，作為文明的標本——可他們卻沒有想過，這些精靈的本質(zhì)、他們的精神內(nèi)核，也終究只是凡人。

    是有生有死，有樂有悲的凡人。

    他們就連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這一千年的時光都無法完全承受……又如何能承受那在飛船航行之時，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的黑暗寂寞？

    從這個角度來說，精靈與巨龍沒有第一時間就離開這顆星球，恐怕也不只是優(yōu)柔寡斷、試圖在不得不舍棄這顆星球之前，尋找到解決問題的答案。

    而是，他們其實自己心里也明白……

    這古代人所為他們制定的“最終計劃”，未必能有多少用。

    他們自己就是計劃的執(zhí)行者——他們騙不了自己的理性。

    而這就是羅素，讓這些“合成人”奏響命運交響曲的原因。

    襲名精靈皆被“命運”的鐐銬所束縛，淪為“未來”的奴隸。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為了“未來”?？伤麄兊拿恳粋€選擇，卻又證明了他們?nèi)耘f貪戀著“現(xiàn)在”的可能性。

    或許是人活的久了，就會變得瞻前顧后；

    也或許是靈魂被凝固之后，就失去了那種點燃靈魂、舍棄一切時迸發(fā)的銳氣。

    這首歌，是給那些民眾們所奏的……為了讓他們能夠有站起來反抗公司、反抗精靈的勇氣。

    它同時也更是為了精靈、為那些從上個時代留存下來的襲名精靈而奏的。

    也是為了讓他們能夠擁有反抗巨龍，對抗命運，打破天穹的勇氣。

    ——拋棄最后的奢望吧。

    ——舍卻這自欺欺人的幻夢吧。

    以及……

    “——打碎這鐐銬吧。”

    羅素低聲喃喃著。

    它也同樣，是奏給羅素自己的樂曲。

    他的瞳底燃燒著的純白色火焰，一瞬間似乎變得更為猛烈了一些。

    那心靈深處約束著他、讓他始終只是凡人的……也是保護著他們不會沉入群體潛意識深處的“利維坦之墻”——

    于此刻，終于完全打開。

    第六十章 鏡

    梳牙，皇帝，理發(fā)師，群青。

    他們四個人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將幸福島上的輿論徹底扭轉(zhuǎn)、完全控制。

    “扶濟社”終于不再是地下組織，曾經(jīng)生活在陰溝里的“傭兵”變成了能夠擁有體面生活的“干員”。在沒有法律、平均道德水平低到荒誕的幸福島上，扶濟社的“內(nèi)部規(guī)矩”反倒成為了比“道德”更高一層的新標準——

    想要接受扶濟社的幫助，僅僅只是不違法是不行的。還得成為“好人”才行。

    而這個“好人”的標準，不是公司決定的、也不是輿論決定的……而是由扶濟社決定的。

    沒有人可以苛責他們——因為扶濟社原本就沒有為所有人提供幫助的義務(wù)，這一切都是生意。

    他們的“扶濟行為”本身，只是用極低的價格來販賣一種性價比極高的服務(wù)而已。沒有人能奢求他們必須無限量、向任何人出售自己的商品……作為服務(wù)行業(yè)，他們也有著拒絕向顧客提供服務(wù)的權(quán)力。

    而且這并非是歧視。

    因為他們白紙黑字寫的明白，哪些條件下會拒絕顧客的要求。那也就是說，你完全可以不接受扶濟社的條款、不會有任何懲罰——以后出了事別叫就行。

    “扶濟社”僅僅只是正式存在了一天，就近乎不可思議的改善了幸福島的整體風氣。

    這聽起來像是童話，然而卻是事實。

    原理也很簡單。

    因為“扶濟社”的前身就是教父的“家族”，也是“傭兵統(tǒng)合體”的最高管理者。

    很久之前，無碼者傭兵找工作得在中間人那里接活。

    三分之一的抽成算是大慈大悲圣人轉(zhuǎn)世，二分之一的抽成算是公平客觀，三分之二的抽成屬于業(yè)界傳統(tǒng)、不服就滾。

    那些低于三分之一的抽成，反而會讓傭兵懷疑、這中間人是不是想要搞死自己，哪天把自己的錢給吞了。

    而且，從中間人這里“背叛”就意味著存款被清零。沒有芯片，因此無法直接使用貨幣的傭兵們，就像是狗一樣被這些中間人飼養(yǎng)著。

    直到后來，在教父的組織下，所有傭兵第一次團結(jié)了起來、組成了一個傭兵平臺與工會。而在這時開始，傭兵才能夠享受在20％以下的任務(wù)抽成，并且也不需要擔心被中間人故意謀殺。

    如今這個平臺尚未被解散，只是進入了靜默狀態(tài)。

    在“扶濟社”的存在被公開的第一天，加入扶濟社成為公司干員的傭兵并不算多。這些都是麥芽酒精挑細選，值得信賴、穩(wěn)重可靠的那些。

    其他那些傭兵們，也早就已經(jīng)接受了家族內(nèi)“長輩”的秘密命令……在時機到來之時，就立刻宣布停止了傭兵活動。

    當然，羅素也不會讓他們過苦日子……在麥芽酒與絞殺的帶領(lǐng)下，他們什么活都不用做就能領(lǐng)錢。每月收入有平日正常執(zhí)行任務(wù)時的六到七成，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玩。

    傭兵們當然樂于給自己放一個無憂無慮的大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