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袁都督送來的二十支新式步槍都已經(jīng)就位了。剛才還試射了一輪，貝爾先生、班志超先生都說這支新式步槍性能很好。”李彬笑著說道。

    “班志超？貝爾？”袁肅猜得出這兩個人應該是袁世凱的外籍顧問，但是卻并不了解這兩個人的來歷。

    “貝爾先生是德國武器專家，他的父親當年是李中堂的軍火貿(mào)易顧問，可謂是資深的軍火專家了。班志超先生就是坂西利八郎，是日本炮兵軍官，已經(jīng)追隨大總統(tǒng)有好幾年的時間了?！崩畋蚪榻B的說道。

    聽到這番介紹，袁肅隱隱約約有了幾分影響，他是記得李鴻章很喜歡采購德國軍火，以至于每次李鴻章出訪德國時，當?shù)厝嗣穸紶幭嗲皝碛樱驗樗麄冋J為李鴻章的到來能給他們帶來直接的利益。

    至于坂西利八郎，在很多史料上被認定為日本國的間諜，因為常年在中國高層活動，直接能夠接觸到許多中國中央政府的高層機密，所以對中日關(guān)系的影響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而之所以認定其是間諜，關(guān)鍵在于坂西利八郎在“二十一條”對華政策受阻之后，又提出了“支那吞并論”的外交主張。由此可見此人野心不小。

    袁肅沒有多說什么，繼續(xù)邁著步子向打靶場走去，剛來到入口處，袁克定已經(jīng)快步迎了過來，笑容滿面的向袁肅打了一聲招呼。

    這時，袁世凱那邊也聽到了動靜，眾人齊齊回過身來。

    袁肅看到跟袁世凱站在一起的還有蔡鍔、蔣百里、段祺瑞、王士珍等人，而距離袁世凱最近的還有一名身穿西裝革履的洋人，另外一邊則是一個典型的矮個子日本人。不用多想也知道這兩個人就是貝爾和班志超了。

    “克禮來了?！痹绖P微笑著向袁肅問了一聲。

    “小侄拜見叔父跟幾位大人。”袁肅走上前后，客客氣氣的彎腰行禮問好道。

    “今日專程約了大家來看你送來的新式步槍，剛才一輪測試，大家都表示很滿意。索性由你再來詳細解說一下，這支新式步槍的優(yōu)劣勢，以及以這支步槍推行制式化裝備的思路?！痹绖P語氣沉穩(wěn)的說道。

    “是?！痹C連忙說道。

    隨即，他邁步走到靶場射擊位后面，從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了新式步槍，轉(zhuǎn)過身來向在場的所有人詳細描述了一下這支新式步槍的各項參數(shù)，以及實際作戰(zhàn)當中的優(yōu)勢和缺陷。他本來不想當著外國人來說這些東西，尤其是那個什么叫班志超的日本人。中國推行新的武器政策，原本可以在一定時間內(nèi)獲得戰(zhàn)略層面上的優(yōu)勢，敵對國即便能通過各種渠道購買這支新式步槍，然后加以研究找到其弱點，但是這總比正大光明的告訴這些人要好。

    現(xiàn)在倒是赤裸裸的當著日本人的面，把這支新式步槍的優(yōu)劣勢一一數(shù)落出來，幾乎不用多猜也知道很快這支新式步槍的各項數(shù)據(jù)，就會發(fā)到各國的軍事情報單位。

    “芝泉，你怎么看？”袁世凱很認真的向段祺瑞詢問道。

    “回大總統(tǒng)，單從武器方面來說確實沒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我認為眼下國內(nèi)局勢未穩(wěn)，國庫并不充實，既然各路部隊手中能裝備武器，那現(xiàn)階段暫時就沒必要再如此勞師動眾、大刀闊斧的進行什么制式化。要知道這支新式步槍造價不菲，大規(guī)模批產(chǎn)只會增加國府負擔。倒不如再等上幾年的時間，待到全國稅政穩(wěn)定，國家步入正規(guī)，再推行制式化武器也不遲?！倍戊魅鸨砬楹軋远ǎf起話來也是一絲不茍。

    站在最前面的袁肅聽到這里，心中自然是不高興的。在他看來北洋政府現(xiàn)階段還是有充足資金，之前向五國銀行團進行的善后大借貸，這筆兩千萬英鎊的款子到現(xiàn)在根本沒用出去多少，用來投入軍備的生產(chǎn)完全沒問題。段祺瑞以國庫空虛為理由，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但是他相信段祺瑞絕非是毫無理據(jù)的提出反對意見，即便對方是一個守舊的人，可也覺得稱得上是一位有宏觀遠見的軍事家，不可能因為個人情緒或者個人喜好來做為判定一件事的依據(jù)。雖然他知道北洋政府有善后大借款在手，不過說來說去自己都不如段祺瑞了解北洋政府的現(xiàn)況，或許當真是有個中的難處，所以才會反對。

    袁世凱緩緩的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之后說道：“芝泉你所說的不無道理。那么，松坡，你是如何來看呢？”

    蔡鍔一直站在最靠外的地方，時不時的拿起新式步槍端詳，又時不時的百無聊賴的打哈欠，從始至終都好像沒把注意力放在正經(jīng)事上面。這時聽到袁世凱的問話，他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樣子，聲音沒有底氣的說道：“我個人認為，還是有必要的，哪怕先把北苑和南苑的部隊裝備起來也好。不過段總長考慮的肯定比我周全，至于是否需要裝備這支新式步槍，還是由段總長來定奪吧。”

    他說話時的姿態(tài)極顯得搪塞敷衍，簡直與之前雷烈風行之態(tài)判若兩人。

    袁世凱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是很快又恢復平靜。他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再次轉(zhuǎn)回過身來向王士珍問道：“冠儒，你來說說看?！?/br>
    王士珍邁步走上前，干凈利落的說道：“武器是軍隊的根本所在，我中央政府既然要推行上下一統(tǒng)的大局，那勢必要有一個對外的表率。武器的統(tǒng)一可以是第一步，一方面能夠改善軍隊的作戰(zhàn)效率，另外一方面也能起到威懾作用，再一方面更能體現(xiàn)我北洋軍革新正容的一面。因而，我認為還是有必要的?！?/br>
    袁世凱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資金問題可以慢慢計議，但是軍事改革的問題卻刻不容緩，我們一定要向外面做出一副不斷進取的姿態(tài)，省的總有一些宵小之徒在背后指責咱們這些丘八出身的人都是守舊、迂腐之人。”

    段祺瑞堅持的說道：“大總統(tǒng)，制式武器確實有必要，但也應該分清楚時候。如今國家經(jīng)濟來源都沒有整頓清楚，批量生產(chǎn)制式裝備如此之大的投入，只怕稍有差池連回頭的余地都沒有。再者國家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正當全心全力推行民生發(fā)展，在這個時候大刀闊斧更換軍備，只怕又會引起外界胡亂猜測，以至于個別地區(qū)漸生動亂。”

    袁肅聽完段祺瑞的這番話，倒是覺得可以贊同一二?，F(xiàn)在西南諸省正是神經(jīng)大條的時候，二次革命的前車之鑒讓這些軍閥人人自危。如今這幾個省的都督最怕的就是中央會有什么大動作。而大規(guī)模更換軍備顯然能引起杯弓蛇影。

    但是他還是認為，中國內(nèi)部矛盾問題是不可能通過談判來解決，歷史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證實，只能通過武力來消除所有異類。如今北洋政府現(xiàn)在占據(jù)優(yōu)勢，根本不需要給西南諸省什么面子，就應該抓緊時間大刀闊斧的整改，然后揮師南下完成全國一統(tǒng)。

    坂西利八郎(1870——1950)，日本陸軍中將，繼青木宣純之后的日本對華諜報的第二代巨頭，在北洋政府時期歷經(jīng)七代政府更迭而他始終在幕后cao縱，故被稱為七代興亡的不倒翁。日本陸軍中的所謂第三代中國通土x肥x原x賢二、板x垣征x四郎、本莊繁等人均出其門下。著有講演集《談鄰邦》。

    第16章，定制式化

    “芝泉，你向來都是很果斷的人，怎么今天變得如此拿放不下？既然制式武器是軍事發(fā)展必不可少的階段，與其拖拖拉拉，還不如盡快著手準備。冠儒都說了，眼下咱們是法統(tǒng)政府，何必還要畏懼個別幾個軍閥？咱們就是應該抓住機會，拿出氣魄來，好好擴充一下軍備，讓那些還有野心的人知道厲害。”袁世凱緩緩的說道，他說話雖然很慢，但是卻充滿了一種不可置疑的氣息。

    “既然大總統(tǒng)已經(jīng)決意，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倍戊魅鹄渎暲錃獾恼f道。這是他一貫的習慣，只怕事情不符合自己的意思，哪怕是當著袁世凱的面也會直接露出不好看的臉色。

    “那好，這件事我就決定下來?；仡^陸軍部那邊再好好召開幾次會議，仔細討論一下新式步槍的具體運用。”袁世凱索性不再給段祺瑞任何臉面，就這樣直截了當?shù)臎Q定下來。

    “大總統(tǒng)已有細略，何須我陸軍部再做什么討論，倒不如省了這些門門道道的功夫，直接通知軍械司開始預定生產(chǎn)得了?！倍戊魅鹋Ｆ饩髲娖饋恚廊皇且桓钡脛莶火埲说淖藨B(tài)，冷哼哼的說道。

    “芝泉，你這是什么話。難不成大伙都贊同，偏你一人反對，我還得聽你的不成？”袁世凱不高興的說道，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表現(xiàn)的太過針對，相反是用一種老朋友之間偶爾發(fā)生矛盾一樣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來。

    “段祺瑞豈敢如此，總之大總統(tǒng)你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需要再過我們陸軍部這邊嗎？”段祺瑞沒好氣的說道。

    一旁眾人看到這里，都覺得很是尷尬，大總統(tǒng)和陸軍總長爭執(zhí)起來，只怕傳出去未必是什么好話。而且眾人也都知道袁世凱和段祺瑞的脾氣，哪怕想勸說都不知道如何開口，雖說段祺瑞是袁世凱的部下，但段祺瑞那股倔強脾氣在場所有人都是領(lǐng)教過厲害。一時間，所有人只好默然不語，氣氛顯得很是冷清。

    袁世凱臉色沒有多大的變化，他緩緩吸了一口氣，最終沒有再說什么。他轉(zhuǎn)過身來對蔡鍔和王士珍二人吩咐了幾句，讓他們來負責cao辦新式步槍投入制式化生產(chǎn)的事情。算是借正經(jīng)事把剛才的一幕給敷衍了過去。

    王士珍、蔡鍔二人自然是答應下來，隨即與一同跟隨前來的軍械司幕僚官員們簡單討論了一下大概，又約定正式的時間召開會議來論證。

    過了一會兒之后，袁肅見氣氛逐漸緩和下來，這才邁步來到袁世凱面前，恭恭敬敬的說道：“大總統(tǒng)，關(guān)于這支新式步槍按照設(shè)計師的要求，是有一個外國的名字，不過好在合同上有所說明，這個外國的名字只會在這支步槍出口到國外時才會使用。所以在咱們中國國內(nèi)，這支新式步槍還需要擬定一個名稱，還請大總統(tǒng)親自定奪?！?/br>
    袁世凱舒展了之前繃緊的臉色，饒有興趣的說道：“是嗎？那你先說說，那設(shè)計師給這槍取的洋名叫什么？”

    袁肅回答道：“是按照設(shè)計師本人的名字來擬定的，叫作漢諾威·斯賓塞式步槍，可以簡稱為斯賓塞步槍?！?/br>
    袁世凱呵呵的笑了一陣，周圍的其他人聽完這個名字也都跟著袁世凱一起笑了起來。笑完之后，袁世凱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對德國顧問貝爾說道：“貝爾先生，看來你們西方人很喜歡來這一套，動不動就用自己的名字來命名一些東西，據(jù)說不光是你們的槍械，還有什么建筑、什么軍艦、什么節(jié)日，都是如此。倒是奇怪的很吶?！?/br>
    貝爾笑著說道：“這是一種傳統(tǒng)，也是對做出貢獻的人一種尊敬。”

    袁世凱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個道理，有貢獻就應該獲得榮譽?！?/br>
    站在一旁的袁肅聽到完這番話，心中靈機一動，再次開口進言道：“新式步槍采用外國名稱的話不僅繞口，而且也缺乏我們中國的特色。不過小侄認為倒是可以仿照西方人的理念，以對新式步槍做出重大貢獻的人，或者對我中國軍事發(fā)展做出重大貢獻的人，用他的名諱來為這支新式步槍制訂名稱?！?/br>
    袁克定似乎猜出了袁肅的意圖，連忙也走上前來說道：“克禮所言極是，既然是這支新式步槍將會成為我們北洋軍的制式武器，那就應該有一個專門的而且響亮的名字?！彼皇呛唵握f了這番話，畢竟今天在場有很多外人，也不敢貿(mào)然說用父親袁世凱的名字來命名。不過在說完這番話后，他倒是煞有其事的向袁肅遞了一個眼色。

    袁肅于是說道：“大總統(tǒng)建立北洋新軍，奠定中國近代陸軍的基礎(chǔ)，又是中華民國第一任正式大總統(tǒng)。加之此次推行制式化步槍，可謂是承前啟后之大功，于我中華軍事的發(fā)展有不可磨滅之勛勞。小侄認為，理應以大總統(tǒng)之名來為這支新式步槍命名。”

    袁世凱連忙揮了揮手，佯裝正色的說道：“克禮你平日素來持重，怎么今日卻說出這樣不分輕重的話。豈不說咱們中國從古至今沒有這個傳統(tǒng)，即便真要學習外國那套習俗，也應該以做出更多貢獻之人的名諱來命名才是。依我看，松坡是軍事改革的主持人，前前后后cao勞不已，這才是真正功不可沒……”

    然而不等袁世凱把話說完，蔡鍔已經(jīng)連忙推辭的說道：“大總統(tǒng)這是折殺卑職了，卑職前前后后確實忙過一陣，但也都是沒事瞎鬧騰，到最后也沒做出什么實質(zhì)的東西來。大總統(tǒng)若以卑職之名來命新式步槍，那真是叫卑職之后永無安心之日。萬萬不可，萬萬不可?！?/br>
    王士珍也勸說道：“大總統(tǒng)千萬不要謙虛，若非大總統(tǒng)決心推行軍事新政，如何能有這支新式步槍的用武之地？哪怕用最簡單的道理來說事，那也是大總統(tǒng)您才使得這支新式步槍得以發(fā)揚光大。命名之事，理應欽為大總統(tǒng)之名才是?！?/br>
    第17章，調(diào)派入豫

    袁世凱連連搖手說道：“無非只是一個稱謂而已，容后再議。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等小事就不需要再多言了?！?/br>
    于是眾人沒有再提及新式步槍命名的事情，不過雖然袁世凱嘴巴上這么說，可在場這些北洋老臣們還是心知肚明，很多時候大總統(tǒng)總會以退為進，嘴巴上不答應，未必心里面不樂意。等過一段時間以一種低調(diào)的方式再來呈遞此事，十之八九就會答應下來了。

    隨后，眾人沒有退場，而是繼續(xù)安排士兵試驗新式步槍的射擊性能。包括段祺瑞、蔡鍔、班志超等人都一一親自上前去cao作，就連袁克端也一時興起的跑過去試射。德國人貝爾則趁著這個機會單獨找袁肅談了一些關(guān)于新式步槍的問題。

    貝爾并不是專業(yè)的軍事顧問，說到底還是一個軍火商人。做為軍火商人，按理說他是不希望中國這么快推行制式步槍，即便要推行制式步槍最好也是采購外國的軍火。如果像現(xiàn)在這樣，莫名其妙從國外購買了一支全新步槍的版權(quán)，帶回來自己生產(chǎn)并裝備，這對他這個軍火商人來說可是事業(yè)上的一次大沖擊。

    然而，他之所以當著袁世凱的面贊美這支新式步槍性能卓越，很適合目前中國陸軍的配備，最關(guān)鍵的一點還是聽說這支新式步槍的零件全部是采用德國進口。也就是說，即便做不成成品軍火的買賣，但是同樣可以做原材料的買賣。

    他找袁肅單獨所談的事情，自然就是希望能從袁肅這邊套取一些有用的商業(yè)信息，比如這支步槍的原廠是哪里、設(shè)計師是什么人、今后生產(chǎn)的規(guī)模情況等等。

    一開始袁肅還不弄明白貝爾究竟想了解什么，不過隨著二人談話漸漸深入，他立刻意識到貝爾的用意。于是，索性也不必轉(zhuǎn)彎抹角，他用很淺顯的語言來暗示貝爾，只要價格合理或者能提供更多的服務，自己一定會盡可能撮合代工生產(chǎn)新式步槍的工廠，向貝爾這邊訂購制造的原材料。

    貝爾則表示這件事完全可以詳細討論，隨即便與袁肅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等到貝爾這邊說完話，袁肅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只等著眾人對新式步槍試射完畢，然后打道返回總統(tǒng)府，說不定時間尚早的話還能趕到張伯駒那邊去。

    不過只過了一會兒，李彬忽然走到袁肅這邊，告知袁肅大總統(tǒng)找他。

    袁肅仔細一想，這才意識到應該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解決，單單新式步槍之后的投產(chǎn)問題都需要仔細過問，更別說還有之前關(guān)于調(diào)兵入豫支持鎮(zhèn)壓白朗起義這檔子事。他跟著李彬向靶場外圍走了幾步，袁世凱就在靶場外的道路旁邊與班志超聊著什么。

    在看到袁肅過來后，袁世凱轉(zhuǎn)過目光看了過來，同時還向這邊迎了兩步。

    “克禮啊，剛剛我正與班志超談到河南那邊的情況，忽然記起來你年前有一個呈請，索性現(xiàn)在找你來談一談這件事?！痹绖P先一步說道。

    “原來是這樣事，小侄之前與張表兄偶爾談及此事，只是隨意迎合了幾句，沒料到張表兄卻把這件事信以為真，還專門發(fā)了電文到開封。前幾天張伯伯也為了這件事回了電文，以至于小侄有些騎虎難下?！痹C故意這么說道。

    他自然不想在袁世凱面前表現(xiàn)的太積極，正所謂喧賓奪主，若是自己拓展勢力太快，難免會一不小心踩進一些雷區(qū)。就算他的發(fā)展不可能危及到叔父袁世凱的統(tǒng)治地位，但若是影響到“太子”袁克定的地位同樣不是好事。歷史上這種兄弟鬩于墻的典故多不勝數(shù)，從第一次進京過年開始，他便在心中牢牢記住了這一點。

    “這么說，你并沒有打算去河南了？”袁世凱露出幾分奇怪的表情，進一步問道。

    “倒是有打算過去，畢竟張伯伯是長輩，當初張伯伯在直隸省時對小侄多有照顧，正所謂受人恩惠銘記于心，小侄也希望能幫上張伯伯的忙。”袁肅正色的說道。他說這番話不僅僅是來做解釋，同時也是在給袁世凱暗示，自己能記得張鎮(zhèn)芳的恩情，自然而然也會記得袁世凱的恩情。

    “若是私事，那就是你自己決定去否便可以了。不過既然你答應馨庵要調(diào)兵援豫，那這件事就不是私事了。不得不說，馨庵之前處理平亂之事實在是讓人失望，堂堂政府軍居然讓一些山村野民耍得團團轉(zhuǎn)，成何體統(tǒng)？”袁世凱十分嚴肅的說道，說到后半句話時，語氣明顯帶著幾分慍怒。

    “關(guān)于河南發(fā)生的民亂，小侄是有所耳聞的。賊軍聚眾而起，聲勢浩大，來勢突然，又加之有革命黨人從中活動，確實是一件棘手之事。張伯伯那邊只是一時失手，亂賊終歸是烏合之眾，待到官府認真起來，這些亂賊勢必會做鳥獸散?！痹C勸慰的說道。

    “若真是這么簡單，年輕就應該有結(jié)果了。如今這些亂民聲勢越來越大，不僅在河南有人鬧，在山峽同樣有人鬧。若還不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只怕國內(nèi)國外都會質(zhì)疑我中央政府的能力了?！痹绖P意味深遠的說道。

    “小侄不才，愿請纓出戰(zhàn)河南，粉身碎骨也要為叔父解決此等憂患?！甭犕暝绖P的這番感慨，袁肅挺直身子，一副大無畏的姿態(tài)鄭重其事的說道。

    “你倒不必有這么大的口氣，畢竟你初出茅廬，一點實戰(zhàn)經(jīng)驗都沒有。我的想法是讓你去一趟河南，倒不是指望你能幫上什么忙，只是要把氣勢打出來。一方面是要讓地方知道，咱們中央軍該管的時候是絕不含糊，另外一方面也是要給那些亂民一點威懾。不過，你可一定要記住，要是連你都出了差池，那丟的可就是中央軍的臉面了?！痹绖P不疾不徐的說道。

    “叔父放心，小侄一定不負所托?！痹C斬金截鐵的說道。

    “我告訴你，你去了河南要么不要亂動，要么就動出個樣子來?？傊睦镆欢ㄒ蟹执?，拿捏的好?！痹绖P提醒的說道。

    袁肅意識到袁世凱是讓自己做一個“面子工程”，而這個“面子工程”交給別人做不合適，交給大總統(tǒng)的侄子來做才能彰顯出中央軍的地位。當然，他也很清楚既然是“面子工程”，那么無論如何都要先把面子做足，若是連面子都搞砸了，那才是真正的丟人。

    他相信袁世凱并沒有打算讓自己這路人馬去跟白朗叛軍正面交戰(zhàn)，負責鎮(zhèn)壓白朗起義的當還是陸建章、陳樹藩這些人來辦。

    說實在的，這倒真是一件好事。他的目的原本就是希望能在河南占據(jù)一塊地盤，做為向華中腹地滲透的前沿支撐點。至于是否與白朗作戰(zhàn)，那是次要的事情。如果不打仗還能占據(jù)一塊地盤，那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如今白朗正在向陜西轉(zhuǎn)移，等他出兵那會兒，只怕白朗早已經(jīng)跑的無影無蹤了。

    “叔父的意思，小侄心中十分了然，小侄不再說什么托大的話，一定完成叔父交代的任務，絕不辱沒我中央軍的名譽?！痹C鏗鏘有力的說道。

    “你明白就好了。那么，你自行安排一下援豫之事，到時候再以電報聯(lián)絡即可。”袁世凱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叔父，小侄另外還有一事相求?！痹C緊接著又說道。

    “哦？什么事，說說看。”袁世凱問道。

    “小侄希望此次帶兵入豫能讓蔣百里一同前往?！痹C正經(jīng)的說道。他自然是希望借著這個機會把蔣百里徹底拉攏到自己這邊來，反正之前與蔣百里很談的來，對方也是有這樣的心思，現(xiàn)在就只差一個契機了。

    “蔣百里？”袁世凱聽到這里，專門抬起眼睛向靶場方向看了一眼，此時蔣百里和蔡鍔站在一起討論著新式步槍。

    “是這樣的，前不久小侄與蔣百里專程談過一些關(guān)于軍事改革的問題，小侄認為蔣百里確實很有見解。此次既然要動身前往河南，而且又需要慎重的處理一些軍務，若是能得到蔣百里在身旁提點，相信小侄能更得心應手一些?！痹C沒有太多的借口，幾乎是實話實說。

    “此事你還是征詢一下他個人的意見，蔣百里剛從日本回來，如今是跟在蔡松坡將軍身邊處理一些軍務。假使他個人沒有什么異議的話，那就讓他陪你一同去也行?！痹绖P不反對的說道。

    他對蔣百里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此人是蔡鍔的同學，之前擔任保定軍校校長還企圖自殺，雖說是一個奇怪的人，但想來有過自殺經(jīng)歷的人都未必有什么出息，索性就讓其跟著袁肅一同去河南得了。

    當然，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他是意識到蔡鍔最近的大變化，就怕這個蔡鍔會一改往日的態(tài)度做出什么不明智的舉動。盡管很是可惜了這樣一個人才，但大局面前不得不多一個心思。所以現(xiàn)如今能夠分化蔡鍔那就盡可能的分化，省的讓此人有所羽翼。

    袁肅離開之后，袁世凱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隨即這才吩咐李彬準備好馬車打道返回總統(tǒng)府去。靶場上的眾人已經(jīng)沒有什么興致在繼續(xù)試驗新式步槍的性能，段祺瑞托人向袁世凱打了一聲招呼之后，便先行告退離去。蔡鍔、蔣百里以及其他陸軍部、軍械司的官僚們則陸續(xù)開始收拾，接二連三的移步到靶場的路邊。

    幾分鐘后，眾人陸續(xù)乘上馬車返回。

    袁世凱與班志超同坐在一輛馬車上，趁著這個時候班志超把一直隱藏著的一些話向袁世凱說道：“大總統(tǒng)閣下，關(guān)于您派遣袁都督前往河南的事情，我不得不發(fā)表一些意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