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為了表示對我這個公主的禮遇,早在得知我要前往南元監(jiān)軍的歐陽子偕,就已經(jīng)吩咐把金泉宮中最奢華的棲霞宮從新修飾了一遍,伺候在宮中的宮女內(nèi)侍也都是精心挑選的,雖明知這些人是沒有機會近身伺候我的,卻還是絲毫沒敢馬虎。 和月塵步行在棲霞宮內(nèi)的花園中,地上全部鋪就著白色雕花漢白玉石,園中四處可見人工雕琢出的名景,鑲嵌著各種奇珍異寶以真金為骨架的搖錢樹,整塊上好古玉雕刻出的魚缸竟也真的放在那里養(yǎng)魚用,就連清澈透明的溪泉水底竟然也擱置著數(shù)不盡的珍珠翡翠,看著上面細細的青苔想來已經(jīng)放了有些年頭了。如此奢靡,如此繁華,怕是我的長樂宮也要甘拜下風了。 “公主在笑什么?”聽到我輕笑的聲音,月塵笑意盈盈的轉(zhuǎn)過頭問道。 我伸手摸上那搖錢樹,輕嘲道:“本宮是笑這歷代南元王在外都是低調(diào)慣了,卻不想住處竟是如此奢靡,也難怪,難怪烏孫王是日夜惦記著南元的財富,冒著被大祈出兵討伐的風險千方百計的也要越過弱水,如此驚人的財富怕是天人也會凡心躁動不止的,何況是貪心不止的烏孫王呢?” “公主所言極有道理,南元之所以如此富饒,和其國策有著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南元重文輕武,南元王祖上便是靠著經(jīng)商發(fā)達起來的,所以,在南元商人的地位也很高,反而是武將稀少,也不受尊崇??尚Φ氖?,明知自己的財富會帶來其他國家的覬覦,南元也不會拿出經(jīng)費擴建自己的軍隊,將自己的防衛(wèi)力量提高,因為在南元不會有人主動的要去從軍。”月塵伸手到那玉雕的魚缸中,那魚兒竟也不怕月塵,反和月塵的手嬉戲起來。 “這是為什么?” “在南元人眼中,烏孫不過是野蠻愚蠢的代表罷了,南元人寧愿任其搶去一些吃食用品,全當做是一種施舍。于是因為南元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幾代人下來,南元便再也強不起來,南元大部分百姓都只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或者商人,于是乎,就只能做了砧板上的魚rou。”月塵的語氣很輕,手心中的金魚一時不備便被月塵撈出了水中舉到了我面前。 我看著那拼命掙扎的小魚有些心疼,小心翼翼的自月塵手中接過放回了碧玉魚缸之中,看著重新回到水中的金魚滿是防備再也不肯接近人的手掌,我嘆了口氣道:“就連魚兒都能知道提高防備意識,南元人為何就是看不透著一點呢?” 月塵自在的將雙手負在背后,淡淡道:“這和烏孫有很大的關(guān)系,烏孫是弱水以北的游牧民族,隨弱水而遷徙,過著很是原始的生活,和南元真是天差地別。弱水似乎便是橫隔在南元和烏孫之間的防線,從未有人跨越過這根防線,日子也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百年。直到有一個烏孫人在放牧時溺水到了弱水之中,被南元人救了上來,救他上來的這戶人家很是款待這烏孫人,還派人送這個烏孫人回了烏孫。烏孫人在見識到了南元的富饒之后,回去之中便是百般炫耀,烏孫雖素來民風淳樸,卻畢竟還是野蠻彪悍的種群。 接下來在對于烏孫十分難熬的季節(jié)時,便會有多人結(jié)伴橫跨弱水,起初只是偷一些普通百姓的吃食衣物,這對于素來以富聞名的南元百姓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久而久之也就無人上報官府。慢慢的偷變成了搶,搶的東西也開始變的多樣起來,可南元百姓真的是太善良了,他們依然覺得自己是在向烏孫施舍,就連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卻還猶不自知?!?/br> 我聽著月塵講著這明顯的一個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深深的覺得南元的百姓這么會愚昧到這樣的地步呢?一次次的縱容那些強盜,事到如今,卻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可若真的是零散的強盜之類的,南元再弱,正規(guī)的軍隊也是該有的吧?要不當年還用發(fā)動征西之戰(zhàn)? 許是看到我滿是疑惑的表情,以及滿是期待他繼續(xù)說下去的眼神,月塵笑了笑繼續(xù)道:“前朝中期,烏孫歷史上最大的變革便是由部落成為了烏孫國,他們效仿著南元的制度,學習著南元的先進技藝,最重要的他們還惦記著南元的財富。” “難怪這些年南元被打的是節(jié)節(jié)敗退,差點連大都都被烏孫奪了去。這南元王也真是夠可以的,財富都這樣被人覬覦了,居然還能將王宮布置的這番奢華,這不是明擺著在露富嗎?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顯然歷代的南元王都沒參悟透這個道理。”又看了一遍這豪華的殿宇,我唏噓不已。 月塵伸手折下一支不知名的花,高深莫測的道:“這也不一定,現(xiàn)在的南元王不就很不一樣嗎?說不定,他真的可以改寫南元的命運,這也未可知呀!” 歐陽子偕嗎?對于這個人的印象幾乎都是在拌一些老好人,誰都不得罪的形象,未見其表現(xiàn)的多么驚采絕艷,也未聽聞其有什么過時之處,總之一句話,這個人表現(xiàn)的很是中庸,似乎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永遠不會讓人注意到他一般。同樣相處了一年,想比起嚴洛的儒雅,尹玉澤的邪惡,蘇流水的單純,想到歐陽子偕時竟然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他。 一個人若是沒有優(yōu)點,沒有缺點,甚至身為王侯之子身上連一點亮點都沒有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這個人在刻意隱藏著自己。想起剛剛得知歐陽子偕回南元繼了南元王的位置時,我不是也著實驚訝了一番的嗎? 想到這,我又忍不住看向那一身白衣的絕世少年,終是沒能忍住問道:“你素來鮮少出門,怎么我看你倒是對南元,對烏孫都了解的很?” 月塵轉(zhuǎn)身對著我戲謔的一笑:“公主要知道,有時候即便足不出戶,也可盡聞天下事?!?/br>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隔河見胡騎 金泉宮雖華麗,但我也不會忘了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到金泉宮中玩樂來的,于是三日后,隊伍便繼續(xù)西行,離開大都時我隔著輕紗細細再度細細的打量起歐陽子偕這個人來,月塵的話無疑更加提醒了我對這個人的防范意識,有時候,沒有獠牙不代表就是沒有危險。 歐陽子偕登位之時立了一名正妃,兩名側(cè)妃,正妃是南元太尉樊須之女樊恩瑩,這打破了南元歷來的正妃皆為文官之女的慣例,即便在南元引起了不小的爭議,歐陽子偕還是我行我素的立了樊恩瑩為正妃。我本以為歐陽子偕為了這女子愿意得罪南元所有文職官員,兩人定是恩愛有加,可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我才發(fā)現(xiàn)兩人除了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外,絲毫沒有相愛甚篤的意思在里面。 既然歐陽子偕沒有愛那個什么樊恩瑩愛的要死,卻還是要執(zhí)意立她為正妃的話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公主,月塵認為,眼下公主更應該將精力放在外敵身上,畢竟,世界上沒有什么是絕對的,何況是戰(zhàn)爭的勝敗呢?”眼睛盯著棋盤上的棋局,月塵連看都沒看我一下,淡淡的話語便有如當頭給了我一棒般。 月塵說的對,我可不能犯攘外必先安內(nèi)這個戰(zhàn)略錯誤,畢竟對于歐陽子偕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而烏孫,現(xiàn)下正與我大祈軍隊隔河對峙,怎么說那也是外族,威脅性太大,有話說的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南元最靠近弱水的城市便是臨水郡,地屬大都,自大都騎馬需要五日路程,而我乘的這個笨重的玉輦恐怕要行接近十日才能到達?;蛟S我這個人生來就不是心靜的人,我永遠都做不到像月塵那般閑適,琴棋書畫便可將日子打發(fā)的津津有味。 閑來無事我便喜歡觀察著南元的民風,在南元你鮮少見到佩劍或者刀出行之人,即便偶爾有一兩個也會被周圍的人避而遠之,想來月塵說的南元重文輕武已經(jīng)是很客氣的了,南元明明就是喜文厭武,難怪會被人家烏孫當軟柿子捏還尤不自覺。 到達臨水郡時,天氣已經(jīng)是熱的不行了,我又怕熱,一熱就透不過氣來,咳個不停,隨軍太醫(yī)元方最可憐了,大熱的天還要在帳篷外的大太陽底下為我熬藥,偶爾一次我瞥到他滿腦門的汗時著實是內(nèi)疚了一把。軍隊駐扎的地方距離臨水郡不到二十里路程,沒有急著前往軍隊,隨著臨水郡郡守前往了安排好的臨時府邸。我本以為剛剛經(jīng)過戰(zhàn)事的蹂躪,臨水郡該是一片蕭條破敗,可當我布下玉輦時著實震驚了一番。 雖四面還是有一些斷垣殘壁的,可整體來說,臨水竟然顯得很是繁華,四處可見商販叫賣兜售著一些小物件,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在南元人的臉上你看不到因為戰(zhàn)爭帶來的苦痛與悲傷,我不知該怎么形容南元百姓,是過于愚昧,還是過于豁達,以至于對自己的國家疆土沒有絲毫的概念。 多日的舟車勞頓,再加上天氣炎熱造成的咳疾復發(fā),月塵便開始正式著手打理起我的身體健康來,每日都要診脈,偶爾還要扎針,對于我這個暈針的人來說,實則是一件難熬,可怕,痛苦的事情。而且還要頂著月塵的調(diào)笑,這日子過得委實是凄慘了一些。 我下榻臨水郡的第二日,九哥便著人送來了信函,前段時日的一戰(zhàn)后,烏孫雖退回到了弱水以北,卻始終未曾撤兵,也未遞降書或者是求和書,倒大有與與我大祈軍隊隔河對峙的意思。那場戰(zhàn)事雖是以烏孫失敗而終,幽州鐵騎卻也是死傷慘重,慘勝如敗,就連六哥也被烏孫的一個將領(lǐng)砍傷,好在已無大礙。 拿著九哥的書函我開始覺得頭疼起來,或許宇文烈說的對,九哥六哥雖也是將相之才,卻未經(jīng)打磨,無實戰(zhàn)經(jīng)驗,七哥雖也跟著宇文烈不短的時間,在這方面卻也著實沒什么天賦,這么貿(mào)然的對上彪悍的烏孫,我奪兵權(quán)這個決定終究是做的有些急了。 握著書函,我提著裙擺小跑著去了后院,我現(xiàn)下所居的是臨水郡郡守的府邸,郡守名叫張守義,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前世的王守義十三香。這郡守看著就是一個很精明的人,也很會處事,為著我能住的舒心,他一家早就在我到臨水之前搬離出去了。后院有一個小花園,雖小侍弄的花兒倒是不少,此刻月塵正席地坐在長滿青草的地上,四周開著各種南元特有的畫兒,更加襯得月塵人比花嬌起來。 可花中人似乎對于自己將百花比下去這件事情猶不自知,兀自的握著一卷竹簡看的津津有味,我悄悄走到月塵面前,將書函放在那竹簡上,占據(jù)月塵全部的視線。似乎早就知道我的到來般,月塵絲毫的驚訝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笑意盈盈的抬首看著我,伸出一只手到我面前,我就著他伸出來扶我的手坐在了他的身邊,四周淡淡的花香,卻及不上月塵身上特有的淡淡龍涎香味道。 月塵看了一遍書函,轉(zhuǎn)首拿漆黑的雙眸望著我,淡淡道:“公主想問什么?” 心事被看透,我也就沒再繞彎子:“烏孫很是彪悍,對于初涉戰(zhàn)場的九哥他們來說實不失為一個強敵,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是,若這次戰(zhàn)敗,勢必會令父皇失望,朝中反對之聲更甚,而宇文烈便有了名正言順的討要回幽州鐵騎兵權(quán)的理由。如若事情真到了這樣的地步的話,我所占的所有先機必會一并失去,到時,只有任人屠戮的命運了?!?/br> “公主不必如此悲觀,此番和烏孫第一次交鋒,可算是平手。烏孫雖彪悍善戰(zhàn),卻畢竟是蠻夷之邦,公主可知,烏孫這個部落有多少人口嗎?”月塵絲毫沒有我看完書函時的沉重心情,反而將兩只眼睛都笑成了兩條彎彎的曲線。 “不知道?!蔽揖镒觳粣偟拇鸬溃y不成月塵絲毫不關(guān)心我嗎? “烏孫起初只是萬余人的一個小不落,發(fā)展至今人口也不過五十萬左右,可烏孫卻有著超過三十萬人的軍隊,幾乎是成年男子皆可上戰(zhàn)場殺敵,且因是游牧民族,更是擅于馬上作戰(zhàn)?!?/br> “五十萬人,有三十萬的部隊,那烏孫不是嚴重的男女失衡?為什么沒有內(nèi)亂呢?”我掰著手指一算,就算余下的那二十萬皆為女子,那還是要有十萬人打光棍的,這是個很可怕的數(shù)字。 看到我驚訝的表情,月塵似笑非笑的道:“之所以沒有內(nèi)亂,那是因為,烏孫是一妻多夫制的國家,且是一個女權(quán)盛行的王國?!?/br> “女尊···”我何止是驚訝,簡直就是震驚,震撼,無以形容了。 月塵沉吟了一下:“唔,可以這么說,烏孫現(xiàn)在女王便是上任女王的女兒,國號依拉女王,近些年烏孫大軍之所以屢屢逼近大都和這位女王有著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這位女王是承襲了烏孫的傳統(tǒng),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才得以接掌烏孫的。且一登基便表現(xiàn)的野心勃勃,她登基時只有十四歲,而她登基的近十年南元的日子也便愈發(fā)的不好過起來,起初南元會送些貢品以求止戈息戰(zhàn),可這位女王看中的是南元這個地方,九牛一毛般的貢品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我情不自禁的咬緊了下唇,世上竟還有這般兇殘的民族,為了更強的下一代不惜定下這么冷血的規(guī)矩,殺死自己的女王母親才能得以繼位,那是一個怎樣的民族,真是難以想象,難以接受。 “那他們眼中沒有親情嗎?”我還是問了出口,語氣很是沉重,與這樣的民族對上我還真沒有必勝的把握。 “親情?在烏孫,沒有多余的糧食去養(yǎng)育不中用的人,即便是母女之間,一旦你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也只有死路一條。烏孫王室的爭斗要比大祈來的光明正大多,或者說那是天定的法則,適應了便活下去,不適應便只有死?!痹聣m漂亮的唇一張一合的說著這些有些殘忍的事,唇角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大祈這文明發(fā)達的時代,一河之隔的烏孫竟還在奉行著動物之間的規(guī)則,難以想象。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彎弓征戰(zhàn)作男兒 月塵的話沒能讓我安心,反倒令我憂心忡忡起來,對于一直生活在惡劣環(huán)境下的民族,生命力與戰(zhàn)斗力絕對是不可小覷的,烏孫現(xiàn)在還是完全的奴隸社會,其彪悍野蠻程度即便是幽州鐵騎怕也是遠遠不及的。 本要拉著月塵隨我一道去軍營的,誰知月塵卻但笑不語的搖了搖頭,我正疑惑著,他卻自袖中摸出一條白色的軟紗,小心的遮住了我的半邊臉,只留露在外面一雙含情目。 “昨日得知,那宇文彩已經(jīng)因為立功,被提拔到參將的位置了,今日免不得會打照面,為了不被那宇文彩看出端倪,月塵不便與公主相隨。公主也切記不可摘下這面紗,柳煙姑娘,麻煩你把平日畫眉用的青雀頭黛拿來。”月塵輕笑著安我的心,轉(zhuǎn)身自柳煙手中接過那青雀頭黛。 我?guī)撞豢梢姷妮p皺了下眉,有些自豪的道:“我娘親說過我眉形生的好,即便長大了也是不怎么需要畫眉的?!?/br> 月塵手上不停,拿著那黛石在我的眉尾處輕掃著,好笑的看了我一眼:“那端孝仁皇后娘娘肯定沒有預料到公主長大了的樣子,公主生的本就英氣,尤其是這眉眼的,太過伶俐,只看眉眼只當是位翩翩佳公子呢?!?/br> “你是說我生的太像男兒?那你呢?你怎么也生的這么像男兒?”我當然不可能任月塵打趣我,不討回來的話那還算是我嗎? 月塵挑著一邊的眉毛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月塵可以當做這是公主對月塵的夸贊嗎?” 柳煙拿來銅鏡,我捧著細細打量起來,本來英氣的眉眼此刻眉尾眼角都微微上挑著,顯得既妖嬈又嫵媚,與我平日里著實是有很大的區(qū)別,由銅鏡中對上月塵的的絕世笑顏,我故意板起臉問道:“畫的這么好?你該不會是沒少幫別人畫眉吧?” “公主與月塵相交多年,大半的時日都是在煙雨莊中消磨的,敢問公主可見到過有誰值得月塵去為之畫眉的?”月塵這家伙總是能不著痕跡的便把別人的問題再拋回給別人,jian詐,不過,我喜歡。 本來為了提高行進的速度,我是想要換乘小一點的轎輦的,可月塵卻說,這是我第一次出現(xiàn)在幽州鐵騎面前,在氣勢上一定要給人自己是僅次于王者的感覺,唯有在氣勢上壓過宇文烈,才更有利于收服這只強悍的軍隊,軍隊雖認令牌卻更認主。 太陽毒辣的掛在天上,蒸騰的大地都在冒著熱氣,行了不到半日便遠遠的看到了城池和軍營,這城池以臨水郡命名,便稱為臨水關(guān)。一路行來我才發(fā)現(xiàn),南元的城池城墻都不是一般的矮,尤其是這臨水關(guān),遠遠的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個城池,好像一個小破廟般。再者,相對來說,臨水關(guān)距離臨水郡實在是太遠了,一般來講古代城池的布局,衙門總是居城池中央。整座城市是以衙門為中心,安排功能,進行布局的。這表明了權(quán)力因素在社會發(fā)揮了多么巨大的作用。 可是在這個地方,這樣看來倒像是被舍下的孤城般,難怪烏孫每每都能由此攻進南元。南元那么多錢都去了哪了?城池不修,軍隊也不擴建,難不成被搶也能養(yǎng)成習慣,慢慢的它就成愛好了? 幾位哥哥以及手下都尉,參將,凡是有官職的都已經(jīng)整齊劃一的立在了軍營前的空地上,打量一圈,卻還真的在隊伍中找到了一身盔甲護體的宇文彩。戰(zhàn)場真的是個鍛煉人的好地方,不過月余,宇文彩那張明艷的小臉上此刻卻被驕陽曬爆了皮,再不復往日的水嫩,紅紅黑黑的。 玉輦停了下來,畫兒琴兒撩開玉輦上取代了薄紗的珠簾,柳煙扶我步出玉輦。 “臣等參見長樂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除了幾位哥哥,其他人均是單膝著地跪了一排,對于我這么大派頭的監(jiān)軍怕是第一次見到。九哥上前一步伸出了手,踩著內(nèi)侍的背我把手遞給九哥,穩(wěn)穩(wěn)的步下玉輦。轉(zhuǎn)身對著跪著的眾人道:“諸位都起身吧?!?/br> “謝公主?!?/br> “幾位哥哥近來可還好?聽說六哥受傷了,不知要不要緊?”我轉(zhuǎn)向挨著三哥的六哥,關(guān)切的問道,果然是手臂還吊著繃帶。 六哥舉起了吊著繃帶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臉上卻漾開了自如妃去世后的第一個笑:“小傷而已,不要擔心?!?/br> 中軍帳內(nèi),九哥要我坐到主位,我淡淡的瞄了一遍在場所有人的臉色淡淡道:“九哥,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地方,傾城都是敢和九哥同坐的,只是,今次九哥是此戰(zhàn)的大將軍,又執(zhí)掌著帥印,那便是軍中唯一的主。傾城雖和九哥兄妹情深,卻也是造次不得的,傾城挨著九哥坐便是。” 我這話明著是在說我和九哥的座次問題,實則是暗喻那些人,九哥才是現(xiàn)今的幽州鐵騎的,更是在警告著七哥,別以為你跟著宇文烈學了幾天便有什么了不起的。 幾位參將依次的報告了這次同烏孫作戰(zhàn)的心得,對于戰(zhàn)事方面我不怎么懂,也沒有多大的興趣,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直到輪到了宇文彩。 “末將于文請命,愿做先頭軍帶兵殺過武安橋,為我大軍鋪路?!庇钗牟蕟蜗ブ?,雙眼晶亮的望著主位上的九哥,一副渴戰(zhàn)的樣子。 這不是一個常人可以做的決定,要越過邊境殺到別人的地盤上去,若是敵人強悍,先頭軍很有可能便被敵人大軍消滅了,這宇文彩想建功立業(yè)是想瘋了。果然,對于宇文彩這一番言論,頓時帳中再無人言語,全都拿不贊成的眼神盯著還跪在地上的宇文彩。 “你叫于文?”我明知故問道。 “回公主,末將是叫于文。”沒得到認同,宇文才連上多少有些淡淡的失落。 我起身走到宇文彩身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絲毫沒有了身為女兒身時的刁蠻任性,盔甲下多少顯得有些瘦弱的身軀令我驀地一陣心疼,世間有幾個女兒家能如她這般的執(zhí)著,不畏艱險的想要得到心愛之人的認可。 “于文參將快起身吧,你的心情本宮能夠理解,身為大祈子民,親眼目睹韃虜在我大祈的地界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身為一名參將,自然是日夜想著驅(qū)逐韃虜,于文參將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雄心,日后定是一名良將,前途無量?!蔽夷芸吹某鰜?,在場的除了我?guī)孜桓绺?,多少都有些抵觸這場戰(zhàn)事,我的話既鼓勵了宇文彩,又間接的告訴了這些人,只要在這場戰(zhàn)事上表現(xiàn)的好,自然便會得到提拔的機會。 聽到我的鼓勵,宇文彩終究是個女兒家,平日里軍營中全都是男子,不可能有誰如此溫言安慰她一兩句,也因此我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簡短的兩句話便叫她雙眼中蓄滿了淚水。我伸出雙手,虛扶起一下她,這對于一個小小的參將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本宮身為女子,卻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想來諸位也都該明白的,南元即為我大祈的附屬國,那便是我大祈的疆土,南元百姓自也是我大祈子民,驅(qū)逐韃虜是義不容辭之事。本宮能明白,幽州鐵騎之前一直是在宇文將軍的管轄范圍內(nèi),這次宇文將軍將兵權(quán)借予本宮的幾位皇兄,自是有他的考量。本宮希望無論是什么都不要影響到諸位的心境,這場仗是非打不可的,希望各位都能全力以赴,盡力而為?!蔽揖徛捻樦鴰孜幻黠@臉上寫著不服氣表情的參將身前走過,那眼神研判著這些人的心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萬水朝東弱水西 登上臨水關(guān)不高的北門城樓,不遠處河水奔騰,水流湍急,原來這弱水并不弱?;蛟S是五月到了汛期的原因,弱水河面的寬度達到了兩三公里。我左右望了望,卻不見宇文彩說的那什么橋,按說,烏孫善騎馬作戰(zhàn),這么寬的河水他們是這么跨過來的呢? “九哥,這弱水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我看著就是覺得別扭,卻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 “嗯,我大祈境內(nèi)所有的江河湖泊都是自西向東流,唯有這弱水是自東向西而流,這弱水似乎便是為了養(yǎng)育烏孫這個部落而形成的,自幾百年前烏孫的祖先發(fā)現(xiàn)了弱水后,便在弱水下游定居了下來?!闭f道弱水九哥的眉頭皺了很緊。 “可是,我看這弱水水面很寬,烏孫人是怎么打過來的呢?怎么也不見那座武安橋呢?”我拿手在眼前搭了個棚,怎么也看不到。 三哥上前一步指著弱水的西北方向道:“那武安橋是建在烏孫國的,你莫看這弱水在這里水面很寬,在下游,也就是烏孫國,水面很窄,水流也不似現(xiàn)在這般湍急,故而,烏孫每每都能輕易的攻進這臨水關(guān)。” 七哥也難得的發(fā)起了言論:“這南元人也傻,明知道這臨水關(guān)薄弱,卻只在這里布下了些老弱殘兵,甚至連個哨位都沒有?!?/br> “后來等到明白了烏孫的野心后,南元早就沒有能力將烏孫趕回弱水以北了,且,南元素來重文輕武,舉國的軍隊全部集結(jié)起來尚不足十萬,面對烏孫強悍的三十萬大君,早就不戰(zhàn)而敗了?!绷珙l頻搖頭,大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里面。 我望著敢于逆天西行的弱水久久,多少有些佩服的心境在里面,大千世間,緣何獨獨就它如此不同。似乎想到九哥的一句話,我轉(zhuǎn)身問道:“這四周除了這弱水,烏孫境內(nèi)可還有別的水源?” 九哥搖了搖頭:“除了弱水,再無其他水源,烏孫是游牧民族,直到找到弱水流域才算是安定了下來?!?/br> “那為何他們不搬到上游去呢?上游水源不是應該更為充足嗎?” “城兒有所不知,烏孫四周都是沙漠,就連我們現(xiàn)在所站的對面都是一望無際的荒漠,弱水下游形成了一片不小的綠洲,水美草肥,這對于烏孫來說可謂天堂,故而,烏孫不曾搬到弱水的上游?!比缯f著也是將拳頭握的緊緊的,似乎對于找不到攻破烏孫的方法而自責。 弱水的對面雖看不甚清,卻也依稀可見一片黃沙騰騰,絲毫綠意都沒有,看來古代荒漠化也很嚴重呀!我拿出娟帕掩著嘴咳了起來,嘴角卻揚起一絲冷笑:“看來這弱水便是烏孫的生命之水,掐斷了他的生命之水,看他還有什么可張狂的?!?/br> “掐斷?這么大的江流這么掐斷?你以為什么都像你想的那么容易?”七哥總算是逮到了損我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我眼神凌厲的看著他,一步步的向著他走近,七哥被我嚇的是一步步的往后退,我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游戲般,將他逼至一個角落,冷笑著道:“想的簡單總比腦子里什么都想不到要來的好很多,七哥,七皇兄,傾城奉勸你一句話,腦子空不要緊,但是,千萬不要進水,不然的話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一腦袋漿糊了。” 聽到九哥他們的笑聲,我自袖中取出白紗小心的戴好,白紗貼近鼻翼,淡淡的幽幽冷香傳進鼻子,侵入肺部,剛剛還想咳的要命的我卻突然覺得呼吸順暢了好多,舒服了好多,想來定是月塵想到今日我又會咳疾發(fā)作,早早的便在這白紗上用了什么東西。月塵這家伙,素來細心慣了。 早在我前來之前,九哥便已吩咐人在中軍帳邊上為我搭好了帳篷,一個華麗,溫馨,處處流露著女兒氣的粉藍色帳篷。剛看到時著實是讓我震驚了一番,滿腦門的黑線,有必要表現(xiàn)的我如此特殊嗎? 在九哥口中得知了一般宇文彩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時,我便吩咐永夜派車去接月塵,既然我都已經(jīng)留在了軍營,那月塵自然也要隨著一道過來(這是什么道理),晚膳十分,月塵便趕到了,果然只要是匹馬車就比那玉輦快。 月塵進到帳篷時,我正等著他一道用晚膳,月塵眼風里望了望桌上還溫熱的飯菜笑道:“公主可是在等月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