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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假白月光她不干了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晏云歸死時尚是戴罪之身,不宜大肆cao辦——是以除了宋修,無人知曉,晏云歸是葬在了何處。

    皇帝自晏云歸死的那日,便對宋修存了殺心,但他無意間發(fā)覺,早些時候過于仰仗宋修這枚“孤棋”去擺平棋面,如今一朝想要棄之,卻并非易事了。

    他只能懷柔,知道宋修從別院出來后,當(dāng)即遣人去請他入宮,好言好語相勸。

    他甚至對宋修道,這天下分他一半也未嘗不可。只是為保安心,他還是擬了一份旨意,兩月后擇吉日,讓長公主同宋修完婚。又為宋修特開先例,準他身為駙馬,卻能入朝掌權(quán)——在他看來,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女人,來日宋修大權(quán)在握,想找什么人找不到?也便這時候難過一兩日罷了。

    確也同他所想一般,宋修神色如常,領(lǐng)旨謝恩。

    半個月后。

    那夜皇宮的大火自四面燃起,燒了整整三日。

    宋修一身白衣素服,自勤政殿步出,刀尖血跡蜿蜒而下?;实鄣娜祟^被他隨手擲在地上,他眸中半分情緒也無。

    昔日的長公主,如今的庶人李嘉柔,行腰斬之刑當(dāng)日,人潮將菜市口圍得水泄不通。

    而在京郊,遠離喧囂之外,冬日難得的好陽光里,有一人飲酒策馬,踏過落雪簌簌。

    宋修不知怎的,不過一晃神間,便驅(qū)馬到別院門前。自晏云歸下葬那日,別院便被他親手封了起來。

    其實想來,也沒幾日,近到仿佛她的呼吸還留在故園里。

    他在門前默立良久,還是推門而入。

    入目的,滿眼皆是荒蕪景。

    他一間間房看過去,路過書房時,腳步頓了頓。

    她留下那面護心鏡,他看到了,卻沒打算留下,在她下葬那日,拿去隨她葬了——他早說過,她才是護他心脈的那面鏡子。

    她不在了,他的護心鏡也死了。

    再五日,新帝登基,裴澤紹官拜尚書,而宋修自請回邊疆領(lǐng)軍。

    新帝掌權(quán)后,大力推行新政,無意中觸碰了不少達官顯貴的利益,朝中正是吃緊的時候,胡人自是不會放棄這個時機。

    宋修自回到邊疆后,不知上過多少回前線。

    他原本殺□□號就遠播,此回更甚——不僅用兵如神,自重返沙場后,他上戰(zhàn)場竟再未披過甲胄。

    有他這個先例,后來的話本子里便常這般寫——不著甲胄,是對死最為直白的渴望。

    又三年,鎮(zhèn)國大將軍宋修,死于胡人伏擊。

    一代名將,據(jù)聞死狀極為凄慘——數(shù)十柄刀槍幾乎同時貫穿他心肺,他扶劍而立,至死都望著一個方向。

    無巧不成書,那地方,不是他第一回 遭到伏擊。

    幾年前,他曾被手下副將背叛,行軍路線被出賣給胡人,便是在此地,他被胡人設(shè)伏,九死一生。

    那正是最初,晏云歸撿到奄奄一息的他的地方。

    后來話本列傳里,寫到結(jié)尾這段,總潤色得過分。畢竟那是不世出的奇才,是大周的戰(zhàn)神。他可以死,他也應(yīng)該死在戰(zhàn)場上,但他的死,必得是轟轟烈烈。

    可鮮有人知,那時他只是晃了晃神,一個念頭竄過他心間——遇見晏云歸,這一切是不是尚未發(fā)生過?倘若……他能不能再遇見她一回?

    沙場之上,刀槍無眼,哪需要他刻意去做什么,只是這么一晃神,便夠了。

    謝衍自神域里醒來。

    他閉了閉眼,宋修這短短二十幾載的歲月在他識海里,轉(zhuǎn)瞬即逝。

    下一刻,他便出現(xiàn)在天宮觀世臺旁。

    一眾仙君見他出現(xiàn),心悅誠服地向他行禮,“恭迎神君歷劫歸來”的聲音不絕于耳,謝衍一時卻并無什么心情應(yīng)付。

    直到司命星君奉了什么上來,沖他一拜,恭謹?shù)溃骸吧窬??!?/br>
    謝衍拿起看了一眼——是壺踏前塵。

    記靈卷在他面前展開,雖是被仙力刻意處理過,畫面是霧蒙蒙的一片,瞧不清卷里人的模樣,聲音倒是極清楚——“就說小仙斗膽,請神君共飲一杯。”

    謝衍輕笑了一聲,喚道:“太上老君何在?”

    老君恰在當(dāng)場,聞言顫巍巍上前一步,“神君有何吩咐?”

    “那具女媧石,天宮想必是收上來了?!敝x衍將動也未動的踏前塵隨手一擱,唇邊仍是淺淺笑意,掌心卻倏而凝出鳳凰業(yè)火的火核來,“里頭曾滋生過怨氣,留著怕是不妥。勞煩老君,以業(yè)火焚盡罷?!?/br>
    第21章 宋修不曾長生,但他并不……

    璀錯在北山找了處靈脈匯聚的山洞,暫時做個落腳地。

    北山位于中界,是玄鳥妖族世代綿延之地——就是那個同神君小時候結(jié)過梁子的玄鳥族。

    璀錯剛到的時候,身邊還有兩只尚未開智的玄鳥在遛遛達達,一身蓬松羽毛看著就讓她有些手癢。只是玄鳥生性好斗,璀錯也不想額外添麻煩,便自它們身邊掠了過去,只是莫名有些遺憾——沒能見著當(dāng)年小神君一只只拔禿了半族玄鳥的盛況。

    殘不殘忍的另說——這般漂亮的羽毛,鋪滿北山,走上去必然軟和得很。

    璀錯藏在這兒靜心修煉,一時不知歲月幾何,直到某日突感天地間靈氣充沛得異常,天邊隱有鳳鳴,且一聲比一聲清亮,回蕩穹天之下,蘊著上神靈壓,令人聞之便情不自禁屏氣凝神,低下頭顱。煙霞如潑墨般自天邊迅速蔓延開,如白日星河,瑰麗得驚心動魄。

    璀錯睜開眼,想著如此異動,該是神君歷劫圓滿,事成歸位了。

    她趁機虜獲四溢的靈氣,想煉為己用,沒成想這靈氣與常日的不同,霸道得很,乍一入體她差點兒煉岔了氣。

    是以她又費了一番功夫,將攜著神君靈壓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靈氣一絲一縷分出去。

    只是如此一來一回的,等到司命來尋她時,她修為是半分沒長。

    司命同她通了信靈,問她在哪兒,璀錯便隨手捏了一只路靈,遣它一路領(lǐng)著司命找過來。

    司命站在山洞前,遲疑地停住步子。璀錯在信靈里說,她在北山找了處洞天福地,能住一陣子。

    這山洞確是一處洞天福地,靈氣充足得很,不然洞口的雜草也不會長到兩人高。兩步遠的前面還稀稀落落長了幾棵黃澄澄的花,朵朵都有她三個頭大,一齊朝太陽仰著,細細一根花莖也不知怎么撐得住,荒涼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這“洞天福地”委實與司命認知里的不大一樣。若不是路靈義無反顧地飄了進去,而后化成一陣煙消失,她還疑心是自己找錯了路。

    司命嘆了口氣,閃身進去,果然看見璀錯在里頭。

    山洞里也堪稱是原汁原味,只稍稍改動收拾了一下,勉強能住。

    司命忍不住翻了翻自己那兒,給她翻出來一張寒玉榻,幾樣用得上的陳設(shè),草草擱置下,數(shù)落道:“你放心,我瞧著你選的這地方,神君便是存了心來找,也找不著?!?/br>
    這得是抓什么野生的精怪,才能找到這種地方來?

    璀錯聽見“神君”二字,耳朵尖兒都豎起來,“神君還當(dāng)真要找我算帳?”

    不至于罷,依著神君那光風(fēng)霽月又殺伐果決的性子,知曉來龍去脈后,當(dāng)不會同她區(qū)區(qū)一個小仙計較的。況且當(dāng)日凡間出現(xiàn)了墮鬼,下界必然要有動靜,神君這些大事兒尚攢了一堆,何苦還在她身上費力?

    “算賬該是不會。神君剛歸位,說的第一件事兒,便是借給老君業(yè)火,差他將晏云歸的身子焚了。依這般看,神君本也沒太在意凡間那一世的種種?!碑吘股頌樗涡薜亩畮纵d年歲,不過是他漫長神途中蜉蝣般的一剎。

    宋修不曾長生,但他并不知曉,自己本也沒有來生。

    璀錯抿了抿嘴,也就是神族自出世便為神,不分道論法,不然神君定是塊修無情道的好材料。

    “不過......”司命斟酌了一下詞句,“神君收到你留的那壺踏前塵時,神色有那么短短一霎,不是很好看??傊氵€是再躲一陣罷。”

    璀錯一琢磨,倒也是,人家自個兒分的門兒清,并未叫凡間那一世迷了心緒,她卻還當(dāng)眾送了一壺踏前塵,不免有些落了神君面子。

    “看神君的意思,不日后便要大開神域,上界諸位仙君皆可入神域拜謁?!?/br>
    “神域?”神域是神族之地,雖也位屬上界,但只有神族才能入得其中,仙君若非受神族邀約,是遍尋不得其門的——也有例外,就是如神君這般,將天梯打開,天梯開啟之際,神域可自由出入。

    司命點點頭,“機會難得,你不如到時候偷偷去瞧上一瞧?”

    算來這還是神君頭一回將神域無條件地大開,下一回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這回神域開得也突然,照常理來說,即便是歷劫功成,也不至如此。

    璀錯想了想,“罷了,這陣子的風(fēng)頭還是躲過去的好?!?/br>
    神域大開之日,璀錯頭一回從山洞里正大光明地出去,閑閑散散地透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這日神君同天宮有頭有臉的仙君必然都待在神域里,她也就沒必要躲躲藏藏的。

    北山地廣人稀的,她揀了個小山丘,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恰在這時,三只玄鳥踱步到這兒,烏溜溜的眼珠盯著璀錯看。

    璀錯瞇起眼來看它們,只覺那一身羽毛在陽光照耀下漂亮極了,不知握在手里是什么觸感。

    她這么想著,就坐起身來,鳴寂感應(yīng)到她心緒,在她手邊蠢蠢欲動。

    劍訣無聲蕩在劍刃上,分化出萬千劍影,齊齊向那三只玄鳥而去。玄鳥本能察覺來者不善,翎羽根根豎起來,仰起細長的脖頸朝天而鳴。

    緊接著,它們一齊扭頭對準璀錯,喙一張,玄黑色的氣霧噴灑而出。

    璀錯足尖一點,人騰空到半空,倏而又轉(zhuǎn)到它們身后,就在玄鳥跟著她動作扭頭時,鳴寂自它們身后出現(xiàn)。

    璀錯深諳柿子要挑軟的捏之道,這三只玄鳥修為低下,同她自是不能比,交手幾下靈壓一碰,立時分出上下來。

    她本也沒下殺手,只是玄鳥未開靈智,又生性喜斗,只本能地臣服于比自身更為強大的存在,想讓它們服服帖帖的,只能先打一頓。

    神域之中。

    幾乎在璀錯發(fā)動靈力攻擊的那一霎,謝衍的小指便勾了勾。

    大殿里空空蕩蕩,高椅上斜倚著坐的神君,一身月白織錦為底流金線勾圖的袍子,手一拂,一段纏在小指的紅線便顯出來。

    紅線的另一端消失在空氣里,白衣神君專注地看著那段纏在指間的線,神色間竟依稀看得出當(dāng)初凡間那個少年的影子——去凡間歷劫時,宋修的那張臉,并不是他原本的樣子。

    至于這截紅線是怎么纏上的,委實是碰了巧。

    他神魂歸位那日,璀錯陰差陽錯將帶有他靈壓的靈氣強行吸納入體,雖后來一絲一縷分離了個干凈,但兩人神魂本就在凡間朝夕相伴了許久,產(chǎn)生一丁點聯(lián)系,以謝衍通天的修為,都能順藤摸瓜找過去。

    畢竟這三界之中,遺留的唯一一位神君,沒人知曉他經(jīng)歷過什么,也便沒人知曉他的修為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謝衍沒去尋璀錯,他只是心念一動,也不知怎么想得,便將這段紅線的另一端以神力相護,暗暗送到璀錯手邊,趁她沒注意,纏上了她的小指。

    雖長得差不多,但這紅線同月老的姻緣線還是有些區(qū)別的。它不管風(fēng)月,只在其中一方受到攻擊,或是以靈力主動下手時,才會產(chǎn)生感應(yīng)。

    這原本是神族給自個兒坐騎用的東西。

    謝衍用給璀錯的時候,心里也虛了一下。但他想著,除了這物件,委實沒什么能時刻守在她身邊,既不叫她察覺,還能時刻監(jiān)控著她身邊危險的了——畢竟她有為他引渡之功,若有機會護她一回,也算還了她的情。

    謝衍瞥了一眼仍舊空蕩著的大殿。

    前來恭賀的仙君們?nèi)羧肷竦?,至多只能到前殿,他推脫說自己乍歸位,還需靜心修煉一段時日,也便無需同天宮方面應(yīng)酬。

    璀錯連神域都未踏進來一步,是他沒料到的。但紅線這一勾,倒叫他多多少少有些擔(dān)心——謝衍尋思著,怕是當(dāng)宋修時,替她cao心慣了。

    謝衍順著紅線感應(yīng)到璀錯的位置,身形一動,便消失在殿中——請君君不來,那他便只好親去一趟了。

    謝衍出現(xiàn)在北山時,璀錯正抱著那三只玄鳥一陣兒薅。玄鳥的鳥羽果如她想象中一般好摸,手感極度舒適,三只鳥被她方才那一頓嚇,此刻連躲都不敢躲,木木呆呆蹲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