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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本宮不可以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祁炎舉薦的……瑯琊王的人?

    紀(jì)初桃忽然想起前幾日,她問祁炎有無事情瞞著她。

    那時,祁炎凝望著她的眼睛,低沉道:“沒有?!?/br>
    他撒謊了嗎?

    莫非祁炎與瑯琊王有私交,共同謀議……

    “不對!”紀(jì)初桃很快否認(rèn)了自己的這個猜想。

    在夢里,姚信被祁炎斬于馬下,所有逼宮的叛賊連同長信宮的人皆被肅清,朝中局勢一夜之間變了天。

    如果祁炎亦有反心,那他為何又要殺了親手舉薦的叛賊姚信?

    夜里,沐浴的湯池邊。

    紀(jì)初桃穿著單薄的衣裳,赤腳站在冰冷的地磚上,沒有去兌好熱水的湯池中浸泡,而是望著面前的一盆冷水。

    根據(jù)北燕行刺的那次經(jīng)驗,便知夢里的預(yù)示可憑借人力改變。

    紀(jì)初桃想過了,讓大姐處理掉姚信是小事,只是若大姐問及理由,追根溯源,必定會牽連到舉薦此人的祁炎……

    “若祁炎不在宮變時殺姚信,則沒有機會自證清白立功。可若放由宮變發(fā)生,則大姐處境會變得危險?!奔o(jì)初桃喃喃。

    如今,夢里缺失了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許多問題成了解不開的死結(jié)。

    上一次夢見宮變之事,是自己著涼發(fā)熱之時。

    想到此,紀(jì)初桃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端起面前的冷水兜頭潑下。

    嘩啦一聲,先是刺骨的一陣寒意,繼而血液瞬間回流,連呼吸都凍結(jié),她打了個寒戰(zhàn),跺著腳抱臂嗆咳起來。

    聽到屋內(nèi)的動靜,挽竹和拂鈴匆忙捧著衣物進(jìn)來,見紀(jì)初桃渾身濕透冒著冷氣,侍婢們都嚇傻了。

    “殿下,深秋寒涼,這冷水便是連身強體壯的男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您這千金之軀!”拂鈴?fù)葱牟灰眩颐δ弥鹤庸〖o(jì)初桃,又吩咐外頭的小宮婢趕緊去熬姜湯。

    紀(jì)初桃緩過那一陣冰冷的刺痛,血液回暖,輕而堅決地推開拂鈴,呼氣道:“還不夠。”

    說著,她又要去提剩下的半桶冷水。

    挽竹試圖去搶那桶水,眼一紅,哭道:“殿下莫不是中邪了?自從上次夢里魘著,奴婢叫醒殿下,殿下就不對勁了!”

    紀(jì)初桃鐵了心要淋完冷水,爭搶間,忽見一片陰影籠罩,熟悉的、扎著玄黑護腕的長臂伸來,輕而易舉地壓住了紀(jì)初桃提桶的手。

    身后,熟悉的聲音傳來,沉沉問:“什么夢魘?”

    第63章 強勢   占有欲強的祁炎……

    裹著毯子, 紀(jì)初桃仍是不住打顫。

    祁炎掌下微微用力,便將木桶從紀(jì)初桃手中拿了過來,冷水哐當(dāng)傾倒在地上。

    紀(jì)初桃已無力再問祁炎為何會深夜出現(xiàn)在公主府的湯殿外,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若非聽到房中異動, 他約莫也不會這般不管不顧地跑進(jìn)來。

    “究竟是什么夢魘, 值得殿下用這等方式驅(qū)邪?”祁炎垂首看著站在自己陰影中瑟瑟的少女, 眉頭皺得很緊, 嗓音也比平日沉些。

    伸手去撫她下頜上沾染的冰冷水珠,他問:“殿下究竟有何事瞞著我?”

    上等的羊絨地毯濕了,沁著地磚的寒, 紀(jì)初桃蜷了蜷白皙微紅的腳趾,垂眸輕聲道:“那你呢,又瞞了本宮什么?”

    “殿下?!逼钛壮脸羻舅? 也不知是否聽見了她方才那些反常的話。

    意識到自己失言, 紀(jì)初桃咬住的嘴唇。

    祁炎興許不在乎擋在他面前的阻礙是誰,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便是名正言順地娶她。如果真的是和夢中預(yù)示的那般,祁炎是不可能將計劃告訴她的……

    因為他知道, 紀(jì)初桃絕不會同意用紀(jì)妧的安危做餌。

    而且夢里他順?biāo)烊⒘俗约海瑧?yīng)該沒有理由再對失去實權(quán)的大姐下手,那么祁炎帶血的劍與倒在血泊中的大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情感與理智的拉扯令紀(jì)初桃惴惴難安。她需要時間來理清思緒, 繼續(xù)將夢里缺失的重要一環(huán)補上, 可好不容易澆冷水冷靜下來的心神,又因祁炎的突然出現(xiàn)而有所動搖。

    窗外火把明亮,霍謙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殿下, 方才屬下見有人趁夜?jié)撊?,故而斗膽打擾殿下齋沐雅興,懇請允許屬下確認(rèn)殿下安危?!?/br>
    現(xiàn)在顯然不是互訴衷腸的好時機,紀(jì)初桃濕淋淋打著顫,放低聲音道:“趁事情還未鬧大,你趕快離開?!?/br>
    祁炎對外面的動靜置若罔聞,凝望她道:“我擔(dān)心你?!?/br>
    “放心,本宮沒事?!奔o(jì)初桃深吸一口氣,朝他展開一抹白得幾乎透明的溫柔笑意來。

    她滿腹心事,強顏歡笑,祁炎如何放心?

    他站著沒動,伸手去握紀(jì)初桃冰冷的指尖,卻握了個空。

    “不管發(fā)生了何事,讓我陪著你?!逼钛淄s回去的指尖,皺眉強勢道。

    唉,這人怎的這般固執(zhí)?

    紀(jì)初桃心中酸酸脹脹,既怕這桶冷水白澆了,又怕真的想起什么不利于祁炎的記憶來。

    她道:“這里有霍謙守著,不用你陪?!?/br>
    門外,火光靠近,霍謙的聲音再一次傳來:“給我搜,務(wù)必確保殿下安危!”

    長發(fā)濕淋淋滴著冰冷的水,紀(jì)初桃臉色冷白,抖著唇吩咐兩個不敢做聲的宮婢:“挽竹,拂鈴,讓他們都下去罷。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你們都心中清楚?!?/br>
    兩個宮婢皆是心有余悸,又知祁炎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不凡,道了聲“是”,便提著空桶躬身退下。

    誰料拂鈴剛開門,與準(zhǔn)備進(jìn)屋查驗主子安危的霍謙等人撞了個正著。

    霍謙見到濕淋淋裹著毯子的紀(jì)初桃,又看了眼面容晦暗的祁炎,下意識反手摸到肩負(fù)的箭矢,彎弓搭箭道:“殿下,這是……”

    紀(jì)初桃忙擋在祁炎身前:“是本宮有急事喚祁將軍,并非刺客。”

    說罷,她望著祁炎幽深如墨的眼睛,眼神示意他勿要將動靜鬧大,“現(xiàn)在事情談完,祁將軍可以走了。”

    祁炎一動不動,兩人間微妙的氣氛,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來。

    霍謙沉默片刻,手指絞緊弓弦:“祁將軍乃殿下上賓,自是信得過!只是殿下沐浴之所,外臣不得靠近,為防萬一,還請殿下允許屬下值守門外。”

    許是祁炎不說話的樣子太過凌厲,霍謙怕紀(jì)初桃受制,故而堅持要近身保護。

    紀(jì)初桃凍得哆嗦,只想快些解圍,下意識道:“那便有勞霍侍衛(wèi)……”

    “外臣?殿下寧可讓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的男人陪著,也要趕我走?”

    未等紀(jì)初桃回答,祁炎瞇了瞇隼目,嗓音冷冽:“我知道了?!?/br>
    紀(jì)初桃還未問他“知道了”什么,便見祁炎負(fù)手朝霍謙行去。

    接著,眾人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聽見嘎嘣一聲,霍謙手中的箭矢應(yīng)聲而斷,崩裂的弓弦抽打在他端正的臉上,劃開一道血痕。

    繼而拳風(fēng)呼嘯,霍謙迅速交叉雙臂格擋,只聽見骨rou相撞的悶響,霍謙被擊得連連后退數(shù)步方勉強站穩(wěn),劇痛之下,手臂猶自顫抖不已。

    霍謙在京都侍衛(wèi)中的身手也算是個中翹楚,但在久經(jīng)沙場的少將軍面前,卻成了完全被碾壓的存在!他難以想象,若是祁炎方才那一拳直接擊打在他臉上,會有怎樣的后果!

    這么一岔神間,祁炎第二擊又至,依舊快準(zhǔn)狠!霍謙顫抖的手臂禁不住祁炎全力一擊,整個人后仰飛了出去,滾下殿前石階!

    霍謙咬牙站起,反手摸到箭囊中的羽箭,卻聽見紀(jì)初桃喝道:“夠了,都住手!”

    霍謙不敢違逆,緩緩松開握箭的手。

    紀(jì)初桃沒想到祁炎醋勁大到這等地步!

    她看向臉上有血的霍謙,皺眉道:“你先退下,這是本宮與祁將軍的私事。”

    霍謙和侍衛(wèi)們退出湯殿院外,祁炎滿身凌寒的氣勢未散,蘊著深沉的占有欲,極慢地擦干凈方才揍人的那只手,放低語氣問紀(jì)初桃:“礙事的人走了,現(xiàn)在可以輪到臣作陪了么?”

    他真是……真是個笨蛋!

    “你隨我進(jìn)來!”紀(jì)初桃一把將他拽進(jìn)來,關(guān)上殿門。

    湯池的水汽氤氳,花瓣蕩碎在一片粼粼的水光間。

    紀(jì)初桃呼吸哆嗦,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氣的,“還嫌別人對你的關(guān)注不夠么?”

    霍謙是大姐派來的人,祁炎的計劃又對大姐不利,這種時候?qū)嵲诓辉撎鄰垞P。

    祁炎久久不語,光是站在那兒,便能察覺到他逼人的氣勢。

    沉思間,聽見衣物落地的窸窣聲。

    紀(jì)初桃抬眼,訝然地發(fā)現(xiàn)祁炎已經(jīng)利落地解了外袍和護腕,踢了靴子,眸色幽深凌厲,沉得像是窗外的夜色。

    繼而身子一輕,他連人帶毯子打橫抱起紀(jì)初桃,帶著她邁下浴池的玉階。

    祁炎高大沉穩(wěn)的身形破開氤氳飄散的水霧,邁入水池中央,紀(jì)初桃的身子也跟著一寸一寸沒入水中,被溫暖柔和的水波輕輕包裹。

    她淋了冷水,皮膚濕涼,剛浸入熱水中時又一陣不適的刺痛,沒忍住輕哼一聲,摟緊祁炎的脖子呼吸。

    祁炎將她放在池中站穩(wěn)。待緩過最初的那一陣不適,冷氣自肺腑中逼出,便覺凝滯的熱血充斥四肢百骸,舒服得似要化開在這溫暖中。

    身上裹著的毯子吸足了水分,變得沉甸甸的十分黏膩,紀(jì)初桃頓了頓,抬手解去薄毯,任由它沉浮在水波中,飄飄蕩蕩離去。

    她的褻服抹胸也因浸透了水,變得清透無比。

    紀(jì)初桃尋到池中供人歇息的圓石凳子,矮身坐下,讓飄滿了花瓣的水面沒過胸脯,遮住那片惹人遐思的柔軟起伏。

    祁炎一直站在原地,神色晦暗莫辨,任由水沒過他強勁的腰肢。

    水汽朦朧,從這個角度望去,他墨發(fā)漆黑,臉色隱忍而又鋒利,眸中情愫幾番變化,終于湮于平靜。

    “殿下在生我的氣?!逼钛奏吵恋?,像是水中兀立的一柄劍。

    現(xiàn)在怎么看,都更像是他在生氣罷!紀(jì)初桃小聲腹誹,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她眸中映著盈盈的水光,幾番啟唇,輕聲斟酌道:“記得父皇剛駕鶴仙去時,二姐去了北燕和親,皇弟年幼,大姐因以女子的身份受命輔政而掀起軒然大波。大姐便是再聰慧機敏,也不過是個初掌政權(quán)的十八歲少女,偶有失言,便招來一片罵聲……大姐時常被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不敢讓眼淚落下,漸漸的,她便不愛笑了?!?/br>
    回憶起當(dāng)時那段口誅筆伐的記憶,紀(jì)初桃面上多了幾分黯淡。

    他們?nèi)呵榧?,仿佛紀(jì)妧連呼吸都是錯的。直至陸家一案后,朝中再無人敢輕視她。

    八年多,紀(jì)妧一掃朝堂渙散靡靡之氣,內(nèi)誅異己,外戰(zhàn)北燕,將大殷的國土擴展了近三成。

    這樣的女人一旦跌下神壇,必如夢中預(yù)示那般,粉身碎骨。

    紀(jì)初桃閉目,喃喃道:“大姐雖為人嚴(yán)苛,卻也給了本宮十幾年風(fēng)雨無憂的生活。本宮很怕失去她……”

    就像害怕失去祁炎一樣。

    水波劃動的聲響,是祁炎破開霧氣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