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盯著他的眼睛，“請把最后一句話再重復一遍?！?/br>
    “這和五年前的案子有什么關聯(lián)嗎？”

    陳實沒有看出什么異常，賈行云笑了，“鄙人興趣廣泛，心理學也有所涉獵，人撒謊的時候會過分注意語句本身，動用的是左邊的邏輯腦，受其控制的右半邊身體會不自覺地出現(xiàn)小動作……陳警官是懷疑我撒謊？”

    “你懂得還挺多?！?/br>
    “我撒謊了嗎？”

    陳實笑笑，“看來賈公子挺清白的。”

    “方便透露一下，你們又在查什么案子嗎？”賈行云望向林冬雪。

    陳實說：“可以透露，但你要保密……我們有可能近期會抓住害死陸振杰的兇手，以及幕后主使！”

    最后一句話不啻于重磅炸彈，連林冬雪都表現(xiàn)得很驚訝，賈行云神情依舊平靜，只是瞳孔驟的收縮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祝你們早日破案，還振杰一個公道。”

    告辭之后，林冬雪迫不及待地說：“幕后主使是什么意思？是你現(xiàn)編的？”

    陳實在臺階上停下，“推測出來的，季春馬這五年來為什么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著，還有大筆的錢花，有人一直在‘資助’他。這人參與了五年前的綁架案，卻連警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ta一定非常有錢，ta為什么不殺人滅口、以絕后患，我想季春馬手上有ta的把柄，一件會同歸于盡的證物！”

    “證物？”

    “季春馬在殺人之前，瘋狂地存錢、取錢，我猜想他在找一張有特殊記號的鈔票，殺人是他沒有找回證物之后采取的下下策?，F(xiàn)在季春馬暴露了自己，手上也沒有威脅幕后主使的證物，你猜他會做什么？”

    “魚死網破！”

    陳實笑著搖頭，“那是你的上帝視角，幕后主使并不知道季春馬手上的證物已經沒了，季春馬可能會孤注一擲地去找ta，要求ta提供保護和幫助。但是季春馬速度得快，一旦證物落入警方手中，他就沒有任何底牌了?！?/br>
    林冬雪沉吟，“我想不明白，那張鈔票只能定季春馬的罪，為什么能夠威脅到幕后主使？”

    “鈔票上應該有別的東西，能夠揭示幕后主使身份的東西！”

    “所以，你懷疑賈行云？”

    “賈行云是目前我們視線中嫌疑最大的人，我也是在賭?！?/br>
    陳實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又玩起那一套，他和林冬雪在公司附近的小巷埋伏起來，五分鐘后，賈行云開車離開，來到一個路口，同行的女秘書下了車，賈行云駕車獨自離開了。

    “可疑！”林冬雪說。

    “嗯，可疑度上升了?！?/br>
    天色不早，陳實送林冬雪回家，林冬雪說：“去看看劉老太太吧！”

    “行！”

    林冬雪給徐曉東打了個電話，問起專案組的進展，徐曉東說：“別提了，中行的人說經理下班了，保險庫打不開，非要我們明天再去。哦對了，通緝令下來了，給你們傳一份?！?/br>
    兩人的手機一起響了，陳實拿起來看看，說：“這個季春馬為什么如此稚嫩？”

    電話里徐曉東說：“監(jiān)控里拍到的臉太模糊了，沒辦法，只能用他以前的證件照來印通緝令。”

    陳實“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你們那邊怎么樣？”徐曉東問。

    陳實勾勾手指，要過林冬雪的電話，“和林隊說一聲，派人監(jiān)視賈行云，他這幾天去過哪里，見過什么人，要全部弄清楚！”

    掛了電話，林冬雪說：“才打過招呼，直接就監(jiān)控？”

    “這次是抓通緝犯，當然得下點功夫！”

    回到家里，劉老太太已經做好了飯，還把家里收拾一新，這讓陳實頗感意外，劉老太太搓著雙手笑道：“多虧陳師傅今天收留我們祖孫倆，做點家常便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胃口?！?/br>
    望著一桌飯菜，陳實說：“看著就很好吃?！?/br>
    “餓了吧，趕緊吃飯吧！”

    狗蛋在臥室里打游戲，把鍵盤拍得啪啪響，不時說一句：“打死你！打死你！”看樣子十分投入。

    陳實小聲問陶月月：“你倆處得怎么樣？”

    “普通小男孩而已?！碧赵略轮钢缸约?，“不過我這個jiejie扮演得很好。”

    “說話了嗎？”

    “沒有！”

    劉老太太勸了半天，才把狗蛋拉過來吃飯，吃飯的時候狗蛋就坐在她腿上，劉老太太一勺一勺地喂他，注意到其它人的視線，狗蛋才不好意思地自己動筷子。

    劉老太太說：“狗蛋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一年到頭就跟著我，要什么給什么，都給慣壞了。”

    狗蛋在下面踢劉老太太的腳，似乎對她揭自己的短有點不太高興，劉老太太哄著：“好好，姥姥不說了?！?/br>
    “男孩子還是應該獨立一點?！标悓嵳f。

    “話是這么說，咱家就這一個寶貝孫子，能不金貴嗎？”說著，劉老太太夾了一筷子菜給狗蛋。

    劉老太太問：“陳師傅和林姑娘是在處對象嗎？”

    兩人立即否認：“沒有沒有。”

    “我覺得你倆看著挺般配的，我老人家一輩子瞧過不少人，不會錯的?！?/br>
    林冬雪下意識地瞅了陳實一眼，心想哪里般配了。

    第182章 秘醫(yī)

    隔日早上，陳實獨自駕車來到利民路的一片城中村，這里亂搭亂建現(xiàn)象嚴重，地上積滿雪融后的泥濘臟水，一些無所事事的青年蹲在一起抽煙，見有外人進來，便投來戒備的視線。

    陳實找地方停車之后，就有幾個鬼鬼祟祟的青年過來看他這輛紅色寶馬，陳實說：“開著行車記錄儀呢，別打歪主意！”

    “什么意思，臭大叔？”青年感覺受到了侮辱，走過來，其中一人還朝車輪胎踹了一腳。

    陳實掏出“證件”，笑容可掬地說：“想和我聊聊？”

    幾人見是“警察”，立即作鳥獸散。

    在九曲十八彎的私搭建筑中走著，傳入耳中的是小孩的哭聲、夫妻的爭吵聲、狗的吠聲，這片老城區(qū)說是龍安市的內臟也不為過。

    但這種臟亂差的地方，不是一紙規(guī)劃書就能鏟平的。

    來到一家根本沒生意的小賣部，柜臺后面一個黃發(fā)青年正在投入地玩著手游，陳實說：“找楊醫(yī)生?！?/br>
    “誰介紹的？”

    “沒人介紹，我就是他的客人?！标悓嵵钢缸约旱哪?。

    問了陳實的名字，黃發(fā)青年打了個電話，然后才帶他到后面，這里藏了一間地下室。

    走進地下室，感覺就像來到某個殺人狂魔的小樂園，老舊的瓷磚墻壁上積滿可疑的污垢，空氣里飄著一股血和消毒水的味道，一扇裝了毛玻璃的門后面，有人影在晃動。

    那里有個聲音在說話，“一個星期后來拆線，這段時間注意忌口，按時服藥?！?/br>
    陳實在外面抽了一根煙，楊醫(yī)生才從手術室里出來，他的“顧客”并沒有一起出來，其實手術室有另一個出口，防止顧客和顧客撞上。

    楊醫(yī)生穿著手術服，上面的血跡一層疊一層，感覺像個剛剛殺完豬的屠夫。

    “宋警官，什么風把你吹來了？”年逾五旬的醫(yī)生笑道，謝頂的腦袋上堆起幾道皺紋。

    “我現(xiàn)在不是宋警官了?！?/br>
    “對對，陳實，找我有事？”楊醫(yī)生擰開銀質酒壺抿了一口。

    這個醫(yī)生曾經是國內頂級的整容醫(yī)師，技藝精湛，私生活卻不怎么檢點，因為賭博欠了還不清的高利貸，后來有個黑道大哥愿意拉他一把，條件是他要給黑道大哥換張臉，那位大哥當時背了命案。

    于是他就把這當成營生，專門給跑路的黑道整容。

    他這里還有一項vip服務，徹底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連個人信息都能包辦，這些被替換的人，往往是失蹤了十幾年卻沒有正式宣布死亡的人，在警方那邊也能查到，或者效仿克格勃的手段，從醫(yī)院買到死嬰的資料信息，履歷一片干凈，隨便怎么偽造都沒問題。

    “最近還好？”陳實問。

    “老樣子，客源是不愁，但警察也沒少來煩我?！?/br>
    “給你看個照片?！标悓崗氖謾C中翻出一張通緝令，是個犯下滅門案潛逃的嫌疑犯，眼睛盯著楊醫(yī)生的臉，“他是你的客人嗎？”

    楊醫(yī)生瞅一眼照片，搖頭笑笑，“你這不是難為我嗎？顧客資料我是不能泄露的，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全靠我口風嚴！外面想弄死宋朗的人也不少，說不定他們中還有人坐過你的出租車呢，你難道希望我把真相告訴他們？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嘛，宋……不，陳先生！”

    陳實翻出另一張通緝令，仍然在觀察楊醫(yī)生的微表情，問：“這個呢？”

    “哎呀，別難為我好嗎？我想好好活著?！?/br>
    “這個呢？”這次陳實翻出的人，才是季春馬。

    “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的?！?/br>
    雖然他嘴上這樣說，但陳實已經從他的神情中瞧出一點線索，他應該沒見過季春馬。

    陳實拿出第四張，“他呢？”

    看見照片上的臉時，楊醫(yī)生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搖頭：“無可奉告！”

    陳實突然激動起來，抓住楊醫(yī)生的肩膀，“他在這里換過臉！？”

    “你有毛?。课艺f了無可奉告，別瞎猜！”

    陳實放開楊醫(yī)生，莫名地產生一陣危機感，這四張照片正是害了他的周笑，本來是用來當作試探楊醫(yī)生的參照數據，沒想到竟然有意外發(fā)現(xiàn)。

    陳實說：“和這個人作生意，你可得小心點，他是條瘋狗！”

    “放心，我背后有人罩著，比你安全多了?！睏钺t(yī)生整整衣服，“我可什么都沒說，是你自己瞧出來的?！?/br>
    “保重！”

    “沒事別來煩我了，我活兒多得要命。”

    陳實離開城中村，中午十一點趕到市局，問彭斯玨有什么發(fā)現(xiàn)，彭斯玨給他看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從中行找到的百元鈔票，這就是當年綁架案中，被作過標記的錢。

    彭斯玨指著裝在證物袋中的鈔票，說：“左下角有一塊污漬，是人血，我正在比對?！?/br>
    “原來如此，上面有幕后主使的dna，這無疑是枚核彈！”陳實恍然。

    “幕后主使？”

    陳實將自己的推理說了一遍，彭斯玨點頭，“有道理，這張錢怎么會被花出去？”

    “顯而易見，是被情婦不小心用出去了，于是季春馬選擇了殺人滅口，來阻礙警方的追捕……還有一樣要給我看的東西呢？”

    第二樣東西是在現(xiàn)場垃圾袋里發(fā)現(xiàn)的碎片，總共有兩組，一組似乎是陶瓷玩偶擺件；一組是黑色瓷片，應該是個小罐子，林秋浦懷疑是個古董，正在找專家來鑒定。

    另外，死者的一些情報也更新了，兩人應該都是季春馬的情婦，同時在外面各自有情人，她們的收入來源一部分是季春馬的錢，一部分是各自的情人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