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也是警察。”

    “你們家可真幸福?！?/br>
    “幸福？”一想起林冬雪和自己平時的僵硬關(guān)系，林秋浦完全一頭霧水。

    “實不相瞞，我來城里是為了找我哥的，我親哥哥，小時候他離家出走，一直沒和家里聯(lián)系過?！?/br>
    望著甘萍垂著的臉，林秋浦起了一絲惻隱之心，問：“找著了嗎？”

    “找著了，有一次突然看見他，穿著一個扣子都比我全身值錢的名牌，坐著锃光瓦亮的豪車，前擁后簇，非常的耀眼?！?/br>
    “你沒有去認他？”

    “他現(xiàn)在混得太好了，已經(jīng)不像過去的他了，我有點不敢去認他?！?/br>
    “這算什么！哥哥混得那么好，親meimei卻打著兩份工，辛苦維持生計，你是不是有什么隱衷？”

    甘萍低頭玩著衣角不言語。

    林秋浦又說：“我覺得他一定也很想見到你，畢竟你們是一起長大的親人，血濃于水，告訴我他叫什么，我回去幫你找一找?！?/br>
    “千萬別，等我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我會去見他的，拜托你千萬別讓他知道我在龍安，好嗎？”

    甘萍言辭懇切，眼神真誠，林秋浦只好退讓，說：“不好意思，一聽到這種事情，我就有點過分激動，并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

    “我知道，你是好人，應(yīng)該也是個好哥哥吧！你meimei一定很依賴你吧?！?/br>
    林秋浦不知該如何作答，正好有客人進來買東西，便岔開話題說：“我該走了，有什么事要找你的話，我還會再來的?！?/br>
    “路上慢點。”

    林秋浦回到車上，甘萍的話令他有所觸動，假如林冬雪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苦，被人欺負，他一定不能忍受，于是他給林冬雪發(fā)了一條信息：“妹，無論人生多艱難，哥永遠是你堅強的靠山?！?/br>
    林冬雪回復(fù)：“你喝酒了？還是失戀了？”

    林秋浦感覺一片真心被扔進垃圾堆，攥著手機仰天許久，現(xiàn)實中的meimei和理想中的meimei果然是有差距的。

    回到局里已經(jīng)是十點多，各辦公室都滅了燈，只有技術(shù)中隊還亮著，彭斯玨剛剛做完解剖，正在喝咖啡，林秋浦進來坐下，問：“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因為助手不在，尸檢報告還沒有打印，只有一份手寫的筆記，彭斯玨將它推過來。

    林秋浦看見上面寫著：“編號xxx，男，56歲，死亡時間201x年2月24日晚間21點左右，胸、肩、上肢有中空狀傷痕，側(cè)腹有輕微淤腫，肋骨骨裂，肘部、后腦、肩膀有刮擦傷，脖頸及耳根附近有斑點狀燙傷，右肩胛骨右側(cè)肌rou發(fā)現(xiàn)一處針眼，毒物尚未鑒定……”

    “中毒？”林秋浦問。

    “不太確定，我拍了照片，在這里。這個針眼扎得不是太專業(yè)，針頭好像彎曲了，導(dǎo)致針眼周圍淤腫了起來，兇手扎針的動作應(yīng)該相當粗暴?！?/br>
    “怎樣的彎曲？”

    彭斯玨拿起一支注射器，稍稍折了一下，“從傷口的破損程度看，大概是這樣。”

    林秋浦拿在手上比劃了一下，在腦中試圖重現(xiàn)當時的情形，大概兩人正在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他記住注射器彎曲的樣子，說：“明天我去找找，能找到兇器，幫助會很大?！?/br>
    “我覺得希望不大，注射器這種東西太容易處理掉?！?/br>
    “死者身上沒有防御傷？”

    “沒有。”

    “看來死者是任人擺布的狀態(tài)，注射的會不會是麻醉劑？”

    “不，我敢肯定是毒藥，死者身上的傷并不足以致死，解剖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一些中毒跡象，做了病理切片，明天接著化驗?！?/br>
    林秋浦繼續(xù)看報告，后面寫著：“唇、指甲青紫，雙眼結(jié)膜有出血點……大腦蛛網(wǎng)膜下腔無出血，腦內(nèi)有鈣化灶形成，腦膜緊張，蛛網(wǎng)膜充血，腦回變寬，腦溝變窄（明顯中毒體征）……肺臟出血，雙肺廣泛散布出血點，切面小血管內(nèi)充滿凝血塊，肺間質(zhì)血管淤血，肺泡壁毛細管內(nèi)白細胞明顯增多……心及大血管內(nèi)血液呈流動狀……肝臟出血，肝臟匯管區(qū)纖維組織增生，伴炎細胞浸潤……脾臟出血。”

    林秋浦放下報告，說：“看來這死者身體不好，也難怪，年齡都這么大了?！?/br>
    彭斯玨搖頭，“這些都是應(yīng)激癥狀，死者應(yīng)該長期處在高壓的生活狀態(tài)下，心理或者生理的?！?/br>
    林秋浦微微一驚，直觀地看起來，死者的日子應(yīng)該過得蠻悠閑的，想不到他會有什么壓力源。

    他放下報告，說：“今天太晚了，明天繼續(xù)查吧，走，我請你吃夜宵去。”

    第192章 殺妻老混蛋

    隔日一早，林秋浦像往常一樣準時起床，穿戴洗漱后發(fā)現(xiàn)眉角多了幾根毫毛，手里捏著鑷子，對著鏡子較了半天勁，心里總算舒坦了，這才吃早飯，然后給陽臺上的盆栽澆水并修剪枝條。

    這是一株金銀花，是當年宋朗送給他改善辦公室環(huán)境的，原來只是小小的一盆，經(jīng)過精心的培養(yǎng)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了一大盆。

    林秋浦有個固執(zhí)的念頭，覺得只要這株金銀花還活著，宋朗就一定還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就像金銀花的別名“忍冬”一樣，他相信宋朗一定在蟄伏著，準備向命運反擊。

    來到單位，依舊是分秒不差的八點整，一路上和其它隊的同事打招呼，他來到刑警二隊的辦公室，卻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幾個人，或看報紙，或吃早飯。

    “就你們幾個？”

    “派出所打來電話，說發(fā)現(xiàn)疑似季春馬的人，冬雪把人都拉走了?！?/br>
    林秋浦十分無奈，畢竟季春馬是目前的大案子，他說：“沒有要緊案子的人，待會來趟三號會議室，昨晚在雙塔路發(fā)現(xiàn)一具中年男子的尸體。”

    一會功夫，人到齊了，春假期間警務(wù)繁忙，可供驅(qū)使的警員僅有五個。

    面對五個人也好，五十個人也好，林秋浦依然用平時的嚴肅語氣開始述說案情，然后分配了一下任務(wù)，第一是復(fù)勘犯罪現(xiàn)場，找找遺漏的線索和物證；第二是調(diào)查死者的人際關(guān)系，尤其是他前妻及孩子；第三是目前有人證稱看見一名可疑男子在案發(fā)前進屋，證據(jù)也顯示死者可能接待過一名男性，搞清此人的身份。

    林秋浦來到技術(shù)中隊，彭斯玨交一份正式的尸檢報告和一份毒物鑒定書交給他，林秋浦說：“你動作真麻溜，一大早就弄出來了……死者身上發(fā)現(xiàn)的是氫氰酸？氰化物，毒藥之王！”

    “能弄到氰化物的渠道并不多，而且死者是一名電鍍工，在他工作的場合就有氰化物?！?/br>
    “我聽說苦杏仁里也含有氰化物?！?/br>
    “是，所以氰化物會有濃重苦杏仁味，其實那就是氰化物本身的味道，不過從苦杏仁里提煉高純度氰化物，難度巨大，至少需要一噸的杏仁?！?/br>
    “哈哈，看來是不太現(xiàn)實，那我就從死者所在的單位查起吧！”

    “你再看下尸檢報告，我補充了一個細節(jié)，死者的直腸和肛門發(fā)現(xiàn)了水性潤滑劑，但是直腸粘膜完好，沒有被侵犯的跡象?！?/br>
    “兇手是個同性戀？”

    “還不能下定論?！?/br>
    林秋浦披上外套，驅(qū)車來到周泰揚工作的地方，空氣中充滿了重金屬的刺鼻氣味，他想在這里工作對身體肯定不太好，這里的負責(zé)人還不知道周泰揚遇害了，當林秋浦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負責(zé)人稱：“老周一上午沒來，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不知道是不是病了?！?/br>
    “其實周泰揚昨晚遇害了，死在家中，我是來了解情況的?！?/br>
    “什么!？老周他……”負責(zé)人大驚，林秋浦感覺他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平時周泰揚和誰關(guān)系比較密切?！?/br>
    負責(zé)人說了幾個名字，林秋浦挨個叫來詢問，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感覺這幾人都沒什么作案嫌疑和動機，不過他們倒是提到一個人，周泰揚的徒弟呂逸材，只是這人已經(jīng)離職了。

    “為什么離職？”林秋浦問。

    被問話者回答道：“我記得好像是弄砸了一批訂單，害廠子損失了不少錢，就叫他主動離職了?！?/br>
    “你有這人的聯(lián)系方式嗎？”

    要到聯(lián)系方式，林秋浦馬不停蹄地去找呂逸材，路上買了個煎餅果子對付一口，路上給局里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查一下呂逸材的通話記錄。

    下午兩點，他在一家麻將館找到呂逸材，看樣子呂逸材好像沒什么正經(jīng)工作，整天就是瞎混。

    林秋浦把呂逸材叫到外面，說：“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你和周泰揚的關(guān)系如何？”

    呂逸材搔了搔蓬亂的頭發(fā)說：“關(guān)系不錯啊，他以前是我?guī)煾福瑤н^我，逢年過節(jié)我都去他家走動，陪他一起喝酒。”

    “最近一次聯(lián)系是什么時候？”

    “警察同志，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離職了，所以就沒怎么聯(lián)系他了，最后一次見面是三個月前?！?/br>
    “不對吧！”林秋浦看了一眼手機上同事發(fā)來的通話記錄，“電信局的記錄顯示，你們近一個星期還在通話，還挺頻繁，最后一次是前天，有什么事瞞著我嗎？”

    呂逸材神色慌亂，不停地搔臉，林秋浦問：“你的性取向是什么？”

    呂逸材頓時光火，“這關(guān)你什么事？”

    “和案件有關(guān)，我不得不問。”

    “我性取向很正?！涿?。”

    “你還沒回答我上一個問題，你們最近通話是聊些什么？”

    呂逸材皺眉道：“這是個人隱私?！?/br>
    “現(xiàn)在你師父死了，你的隱私我也必須過問。”

    “人不是我殺的，他殺我還差不多！”

    “你說什么??？”

    自知失言的呂逸材嚇得臉色蒼白，林秋浦越看這家伙越覺得可疑，說：“不好意思，你得和我們走一趟，配合調(diào)查?！?/br>
    “哎哎，有你這樣搞的嗎？我說了我沒殺人，昨晚我就在這里搓麻將，不信你可以問。”

    林秋浦怕這家伙借機跑了，執(zhí)意堅持：“請你配合一下。”

    “麻煩死了！”

    林秋浦把呂逸材帶了回去，早上派出去的警員已經(jīng)回來了幾個，向林秋浦匯報了一下調(diào)查進展。

    周泰揚的前妻李素有兩個孩子，大兒子李超，二女兒李梅，辦戶口本的時候這兩個孩子都還小，沒有身份證號。

    李素后來得了精神病，兩個孩子離家出走，戶口本一直沒更新，所以警方只查到這兩個名字，這兩個名字雷同率實在太高，全省搜到了幾千個，這還沒考慮他們改名的可能性。

    至于李素，她2002年患了精神分裂和躁狂癥，但到了精神病院，她病情明顯好轉(zhuǎn)，醫(yī)生認為造成李素心理創(chuàng)傷的根源就在家庭，醫(yī)生還發(fā)現(xiàn)李素有長期受到家暴的跡象。聽到這個診斷，周泰揚居然立馬把李素接回家中“療養(yǎng)”，同年，李素死在自家，周泰揚迅速舉行了火葬，連親人都沒有通知。

    之后十幾年，周泰揚一直在找各大房產(chǎn)中介，將李素的房子據(jù)為己有，今年才得償所愿。

    “就是個殺妻的混蛋嘛！”林秋浦自語道。

    第193章 林秋浦的方式

    “罵誰呢，林隊。”一個聲音突然說。

    林秋浦抬頭，發(fā)現(xiàn)林冬雪回來了，笑道：“沒什么，手上的一個案子。”

    “你這邊人手不足嗎？要不要我從專案組里分幾個過來?！?/br>
    “不用了，你專心抓通緝犯，這案子我自己辦就行了。”

    “那我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