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是,他在人前就是這個樣子,整個世界都被他騙了,許老師總是會挑班上最不受待見的學生來關(guān)心,像個貼心的大哥哥一樣,他有一個本子,記錄著每個學生的生日、喜好和家境。當年的我因為家里窮,在班上被人嘲笑,受人欺負,許老師就像一個天使一樣出現(xiàn)了,但后來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個惡魔! “他是一個很擅長用斯文、軟弱來包裝自己的人,他的話總是能讓人相信,就算錯的是他,你也會認為,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們班上有幾個同學,包括我在內(nèi),經(jīng)常會在放學后去許老師那里,他會幫我們補習功課,尤其是考試之前他會讓我們做模擬試卷,這些卷子里有考試中的題目,大家心照不宣,以為這是許老師對我們的關(guān)照。有時候許老師會把我們叫到宿舍里,聊聊學校的煩惱,他喜歡聽音樂,都是那種很文藝的歌,受他影響,我一度也喜歡樸樹、許巍,后來一聽到他們的歌就想吐。 “有一陣子我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常把一個女生叫到宿舍里呆到很晚,出于好奇,一次我偷偷在門外聽他們聊什么,但是我卻聽見了那種聲音,就是男人和女人……” “我明白!”林冬雪說。 “你們以為和學生上床就是他最大的秘密嗎?和他對我們做的事情相比,那根本不算什么,有一天許老師把我叫到他的宿舍里,說了什么我已經(jīng)忘了,那天他的表情有點恐怖,我害怕得說要回家了,他卻把我推倒在床上,開始脫我的衣服……事情發(fā)生后,他反復(fù)暗示我,那天的事情對誰也不許說,如果我說了,他會動用一切關(guān)系讓我退學,那時我已經(jīng)初三了,家里又窮,如果在這個時候退學,我可能永遠都沒學上了。 “我想了很多,為什么他要強jian我,我做錯了什么?或者有什么讓他不滿意?或者是他喜歡我?就算是那時,我仍然認為他一定是有理由的,可后來從王孫旭那里,我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你們應(yīng)該知道王孫旭的家境吧,他哥哥是殺人犯,班里所有老師、同學都躲他遠遠的,只有許老師特別關(guān)心他,實際上許老師是在利用他,他讓王孫旭替他做一些事情……” 曹麗娟的眼眶已經(jīng)濕潤,她擦拭了一下繼續(xù)說:“班上有個男生,家里都是高官,許老師想巴結(jié)他們,通過他們的關(guān)系調(diào)到更好的學校,結(jié)果卻被羞辱了一頓。懷恨在心的許老師就讓王孫旭在化學試驗課上故意打翻硫酸瓶,燒傷那個男生,因為這件事,王孫旭差點退學,最后是警方出面才平息。半年之后,許老師和其它幾個老師競爭教導(dǎo)主任的位置,他又想到了王孫旭這個沉默寡言的‘忠仆’,于是他暗中指揮,讓王孫旭去害另一個老師,那個老師差點就死掉了,可沒想到后來當上教導(dǎo)主任的還是這位老師。 “許老師很生氣,覺得王孫旭辦事不利,他對他說:‘你讓老師很失望,老師要給你一個懲罰,這樣你才會真正成長!’他的懲罰就是我,王孫旭暗戀我,于是許老師強jian了我,并拍了照片,給王孫旭看……” 林冬雪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曹麗娟盡力克制著眼淚,繼續(xù)說:“直到許老師被人舉報性侵,離開學校,我還在調(diào)查他的事情。他一直在籠絡(luò)這些差生、貧困生,用溫柔的語言和暗示讓他們?nèi)プ龈鞣N事情,去刺探老師的隱私、在學校里造謠、去禍害某個尖子生,這些不受重視的學生為了得到他的關(guān)心,心甘情愿地當棋子,而他就像坐在網(wǎng)中的蜘蛛一樣,暗中cao縱著一切。我后來才知道,許老師在職期間,學校里發(fā)生的許多事情都與他有關(guān),包括一個女生的跳樓自殺,他根本就是個惡魔,遺憾的是他只能死一次,我真希望他有一百條命,讓每個被他害過的學生殺死他一次!” 林冬雪和陳實終于明白,為什么許老師被王孫旭捅了九十多刀,閉上眼睛仿佛可以看見,王孫旭兩眼噙淚、牙關(guān)緊咬,瘋狂地暴虐許老師的尸體時的表情。 曹麗娟低著頭看起手機,桌上一陣沉默,林冬雪不知道問什么好了。 陳實說:“小meimei,你和王孫旭關(guān)系怎么樣?” “一般般,但后來知道他喜歡我,可能就多關(guān)注一點……不過我們沒有交往,畢業(yè)后也就沒聯(lián)系了。” “他今天沒來找你嗎?” 林冬雪一陣驚訝,在下面扯他的衣服,暗示他不要問這種問題。 曹麗娟驚訝地抬頭,陳實眼光如炬地看著她:“手刃了許老師,他一定最想聯(lián)系的人就是你吧,你有沒有收到陌生的信息、電話或者郵件?!?/br>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后,曹麗娟說:“他來我家了!” 第295章 最后的目標 陳實聞言,立即站了起來,曹麗娟說:“大叔別費勁了,他早就走了?!?/br> “他來你家做了什么……不,他幾點走的?” “我不會說的!”曹麗娟態(tài)度堅定,“果然警察就是這個樣子,就算我撕開傷疤給你們看,你們也只想抓住他,只想破案,你們根本沒有人類的感情!” “這是我們的工作。”陳實說。 林冬雪說:“你不了解現(xiàn)在的他,他在殺死許老師之前,殺了其它幾個人,那些人和他根本沒有仇恨,他們一樣有家人,對那些家人來說,失去親人的痛苦是一輩子的?!?/br> 曹麗娟絞著手指,這是內(nèi)心動搖的表示。 林冬雪不想再逼她,對陳實說:“走吧!” “等下!”曹麗娟叫住他倆,“王孫旭上午來的,和我說了很多話,他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會被逮捕了,他告訴我,他的計劃就要完成了,還剩下最后兩個,那兩個人是造成他整個童年的罪魁禍首?!?/br> “我懂了,他打算……”陳實突然不說話了,他聞到一陣鮮血的氣味。 陳實突然把曹麗娟的胳膊從桌子下面揪出來,只見她的左手腕上全是血,一把沾著血的美工刀掉在桌上,旁邊的客人尖叫著站起來。 曹麗娟慘然一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拖延你們幾分鐘,讓你們晚一點……”說著話,她的嘴唇越來越白,然后暈倒在陳實身上。 “傻孩子!”陳實罵道,立即用美工刀裁開桌布,讓林冬雪過來幫忙,給她做了簡易的包扎。 然后陳實把她抱到車上,火速送往醫(yī)院,這一路上林冬雪都在忍著淚水,打電話叫專案組的其它人到醫(yī)院來集合,電話打完,陳實將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道:“沒事的,不會有生命危險?!?/br> “對不起!只是替這女孩感到難過?!绷侄┱f,她知道作為刑警不該這么不堅強。 “想哭就哭吧,哭也是一種宣泄。”陳實說,林冬雪不吭聲,只是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 曹麗娟手腕上的傷口并不深,就是血流得有點嚇人,送到醫(yī)院半小時后,醫(yī)生說已經(jīng)脫離危險。 這時,其它警察匆匆趕來,林冬雪說:“對不住,今晚大家都沒的休息了,去xx小區(qū)調(diào)查一下,王孫旭今天去過那里……” “不必了!”陳實說,“我知道王孫旭最后兩個要殺的人是誰,孫述和宋朗,當年逮捕他的兩名警官,孫述早已離職,現(xiàn)在就住在龍安市里,至于宋朗,早就失蹤了……”面對大家驚訝的目光,陳實解釋說:“我之前看的卷宗,所以知道這兩個名字?!?/br> 老張說:“我知道孫述的住處。” 林冬雪道:“現(xiàn)在就去找他!把他保護起來,不要再有人遇害了!” 路上,老張通過電臺和大家說明了一下孫述的情況,孫述性格火爆,是當年局里出名的火爆刑警,曾經(jīng)在宋朗的專案組里是名得力干將,他和宋朗的師父李牧是一輩的。 命運弄人,就在孫述要升為大隊長的那年,一次和歹徒的槍戰(zhàn)中,孫述誤傷一名路人,孫述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拿出自己的積蓄各處“活動”,希望局里把那顆子彈說成是歹徒槍里的。 這種做法無疑是錯上加錯,使他的問題更嚴重了,于是他不但被撤了職,還以行賄罪被判了五年,在牢里孫述被自己親手逮捕的罪犯打瘸了一條腿,出來之后一蹶不振,現(xiàn)在在一家飯店里打工,過得十分潦倒。 前幾年,還經(jīng)常有老一屆的警察常去看望他,偶爾接濟一下子,隨著這幾年老警察退休,孫述漸漸也被人遺忘了。 說到這里,老張忍不住嘆息一聲,“如果不是犯了這個錯誤,現(xiàn)在他恐怕已經(jīng)是科長了?!?/br> 孫述打工的飯店是一家烤乳豬館子,他住在廚房后面一個小房間里,既幫廚也看門,眾人抵達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門虛掩著,半導(dǎo)體里傳來黃.梅戲,地上有一灘鮮血。 “糟糕,來晚了!”林冬雪說。 陳實指指墻邊用來關(guān)小豬的鐵籠子,“這應(yīng)該不是人血。” “找誰?”一個穿著皮圍裙的中年男人從里面走出來,身上都是豬血,神情有點兇巴巴的。 “你就是孫警官?”陳實說。 “找抽是吧,我這德性像個警察?”孫述看見老張,立即明白了來者的身份,“老張,好久不見……怎么了,興師動眾地找我有什么事?” 林冬雪說:“孫先生,有人要殺你,我們是來保護你的。” “哈哈!”孫述大笑,“爛命一條,愛誰誰,還用得著保護……喲,這一屆警察長得這么好看嗎?” “我叫林冬雪?!?/br> “林冬雪……你難道是那個?” “對,林秋浦是我哥?!?/br> “我說呢,這么水靈的女孩怎么混進隊里的,原來是有關(guān)系??!小姑娘,當警察不容易,你看看我!你哥怎么沒來???沒臉來嗎?當年不是我‘讓位’,他混不到隊長的位置吧?” 林冬雪心頭直冒火,她克制著情緒說:“孫先生,我們不是來跟你開玩笑的,據(jù)我們掌握的情報,你現(xiàn)在隨時有生命危險,如果你不肯接受保護,我們就對你強制性拘留?!?/br> 孫述坐下來,拿起二鍋頭抿了一口,“讓我猜猜,說是保護,其實是拿我當誘餌對嗎?要不是還有一點利用價值,我這條爛命根本沒人關(guān)心是吧?” 林冬雪攥了下拳頭,陳實說:“你當警察的時候,說話也是這么沒禮貌嗎?” “你誰??!”孫述翻起眼皮。 “我不是警察,和你一樣是普通公民,你要再這樣說話,我會揍你一頓,大不了拘留一頓?!标悓嵞笾^。 “mlgb,你再說一遍!”孫述站起來。 “找揍是嗎?” 陳實和他眼睛對眼睛,陳實早已想明白一件事,有些人講不通道理,給他點顏色看看是最直接的方式。 曾經(jīng)的孫述是個值得尊敬的老警察,現(xiàn)在的他完全淪為一個市儈,陳實對他毫無同情之心。 林冬雪小聲勸陳實不要沖動,并用手拽他的胳膊,兩人瞪了半天,孫述的神情突然軟下來,掏出煙說:“消消氣,抽根煙吧哥們!那啥,你們想怎么保護就怎么保護吧,別影響我工作就行?!?/br> 果然,不過是個外強中干的貨,陳實心中冷笑。 第296章 保護目標 林冬雪分配了一下,留幾個人在這里貼身保護孫述,又派幾個人著便衣在四周調(diào)查,其它人回家休息,明天一早過來換班。 留守在這里的包括陳實、林冬雪、徐曉東、老張,孫述很快就把他們當空氣了,回屋里燙豬毛,那是一只剛剛宰殺的小乳豬,浸在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里燙著,木桶周圍全部是凝結(jié)的豬血,孫述嘴里叼著煙,熟練地用鉤子把燙透的乳豬拽出來,用鐵刷子刮它體表的毛,整個屋子里都是一種豬腥味。 老張說:“老孫,你怎么還干這活啊?” 孫述被煙頭熏得眼睛瞇著,“飯店里的烤乳豬都得前天現(xiàn)殺,這活兒都是我的,一桌烤乳豬宴三千多,媽的,老子一個月工資都吃不起?!?/br> “你這些年受委屈了?!?/br> “委屈?我一個服過刑的,到哪都沒人收留,能找著這份工作就不錯了,你們當警察風風光光的,一個月能掙不少錢吧?” “警察的那點工資你不是不知道?” 孫述冷笑,繼續(xù)賣命地刷著豬毛。 看著孫述累彎的腰,陳實也有點心酸,不過他是陳實不是宋朗,只能裝作不認識這個人。 干完活,孫述說:“我晚上要值班,你們要是都在這,我就先睡著了?!?/br> “行,你睡吧,有我們盯著?!?/br> “五點有rou聯(lián)廠的車來卸貨,記得叫我……”孫述擰開茶杯,從抽屜里掏出一個藥瓶子,倒了兩粒在手心,準備咽下。 陳實立即上前,“先別吃!” “這是降血壓的藥!”孫述不耐煩地說。 “小心為妙,你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入口的東西我們都得檢查。” “得得得,查吧查吧!” 陳實仔細檢查了每個藥丸,還擰開了幾個看看,這才允許他吃藥。 孫述睡下之后,很快傳來鼾聲,一整晚在這里盯著很無聊,大家只能看看小說或者玩會手機,期間買了一頓夜宵來吃,屋里有暖氣,倒不算太冷。 兩點多的時候,老張和徐曉東都困得不行了,趴在桌上或躺在椅子睡覺了,林冬雪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之前她還在和陳實玩“猜猜我是誰”解悶,現(xiàn)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陳實把車鑰匙給她,說:“老熬夜對皮膚不好,你到我車上睡一會吧!” “你呢?” “我就是夜貓子,熬夜不要緊?!?/br> 林冬雪打個大哈欠,“不了,兩個人盯著保險些,萬一真出了什么事,后悔也來不及。” 陳實把車鑰匙塞到她手中,“去睡個一小時,我三點叫你。” 林冬雪還是同意了,把臉湊過來說:“晚安?!?/br> 陳實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說:“晚安。” 陳實搬來一張椅子,對著門外坐著,確保林冬雪和孫述都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nèi),凌晨的城市一片寂靜,心中翻騰著往事,他想到孫述,想到王孫旭,想到自己,每個人都是由無數(shù)個過去堆砌起來的,命運如此無常,一個選擇就會改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