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法庭上會接受這種解釋嗎？”

    律師沉吟片刻，說：“沒有不在場證據(jù)，也不能就說人是他殺的，這二者沒有絕對關(guān)系，7月14日我也沒有不在場證據(jù)呀，你們怎么不懷疑我？我的委托人是害怕被警方誤會，所以才偽造了一份不在場證明，畢竟作為公眾人物來說，沾上這種事情名譽會大大受損，這是情有可原的。”

    “劉律師，你到底是律師還是辯論隊的選手，就算辯論也沒有這樣詭辯的吧？你經(jīng)手的刑事案件也不少，你來說說，兇殺現(xiàn)場在他的房間，尸體是他和紀星瑤處理的，再加上酒店監(jiān)控，法庭會怎么判？我忘了說監(jiān)控的事情，既然你的不在場證據(jù)站不住腳，11點從房間走出去的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羅祖玉緊緊咬牙，律師和他耳語幾句，然后說：“失陪一下！”

    他跑出去找紀星瑤了，林冬雪笑著小聲說：“律師頂不住了，想換一種辯護的方向。”

    “隨便，總不可能出示羅祖玉有精神病的報告吧！”

    審訊室內(nèi)暫時陷入沉默，陳實盯著羅祖玉，他被陳實的視線盯得有點害怕，低著頭，陳實看見他的腿在抖，這小子已經(jīng)心虛了。

    謊言的外衣終于被撕開了一角，是時候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第427章 嗜血繆斯

    足足二十分鐘，律師才回來，期間林冬雪無數(shù)次想開口單獨詢問羅祖玉，都忍住了，越是勝利在望越不能掉以輕心，給對方破綻。

    律師回來之后，和羅祖玉小聲交談，看得出來羅祖玉很煩躁，一直在說：“叫你來有什么用！”、“這不等于把我往火坑里推？”

    “講完了嗎？”陳實看了下表，已經(jīng)九點了，“我們繼續(xù)吧！”

    “請問吧！”

    “我先問你，你和死者凌霜霜聯(lián)系過嗎？”

    “沒有！”羅祖玉咬牙道。

    “那為什么她手機上有這張照片?！标悓嵞贸龅诙€證物，凌霜霜偷拍的照片。

    律師看到之后很慌亂，羅祖玉比他更加緊張，陳實喝了一口水說：“這只是她手機中發(fā)現(xiàn)的一部分證據(jù)，怎么解釋？”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羅祖玉說。

    明明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還要負隅頑抗，林冬雪氣得簡直想笑，她說：“你繼續(xù)撒謊吧！沒有十足的證據(jù)我們?yōu)槭裁磿玫酱读睿悻F(xiàn)在的話除了加重自己的罪孽，沒有任何意義！”

    陳實說：“我們手上還有一個決定性證據(jù)，等我們把它亮出來，你連立功贖罪的機會都沒有了?！?/br>
    律師用手帕擦拭著冷汗，小聲和羅祖玉交換意見，羅祖玉的拳頭攥得很緊，看得出來，他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只需要再給一丁點壓力，他的理智就會瓦解。

    陳實說：“你的歌，是你自己做的混音嗎？”

    羅祖玉大驚，臉上冷汗密布，嘴唇不停地哆嗦，律師追問：“怎么了？什么混音？你快說呀，不說我怎么幫你！”

    “閉嘴！”羅祖玉怒吼道，一拳打在律師臉上，“你幫我什么了，廢物，警察是怎么拿到這些的！”

    林冬雪想起身阻攔，被陳實制止了，律師的臉頰腫了起來，看在錢的份上還是忍了這口氣，委屈地扶正眼鏡，“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我們一起想辦法?！?/br>
    “想辦法……你能想出什么辦法！”羅祖玉暴躁地大吼，“人是我殺的！”

    這句話一喊出來，審訊室陷入一陣死寂，只有記錄儀輕微的響聲，林冬雪握著拳頭，成功撬開他的嘴了！

    律師臉上的絕望一言難盡，但他仍試圖維護羅祖玉，“這句不算，在沒有物證的前提下，即便是當事人的口供也……”

    “人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你們把我怎么樣！哈哈哈哈！”羅祖玉大吼，他已經(jīng)露出了真面目，每喊出一句，律師的臉色便蒼白一分，他知道大勢已去。

    “怎么殺的？”陳實問。

    羅祖玉陰沉地看著他，“我給她注射了毒品，然后割開她的血管，讓她躺在衛(wèi)生間里，一邊流血，我一邊和她做ai……”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病態(tài)的笑容，似在回憶那一夜。

    “這種事情，不是頭一次做吧？殺一個人和殺十個人是同樣的罪行，你不必再掩飾了。”

    “對，我殺過許多人，都是女人！”羅祖玉扭曲地笑道。

    “別！”律師絕望地喊出來，但已經(jīng)晚了。

    “你是個老手啊，為什么要殺她？”陳實問。

    “因為……因為……”羅祖玉亢奮地搓著雙手，身體微微顫抖，“因為每次殺了人，我就會有創(chuàng)作的靈感，不，殺人本身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你們這種凡夫俗子是不會懂的！年輕美麗的rou體，被我一刀刀劃出口子，臉上帶著笑容慢慢死去，那種短暫的美是世間任何東西都無可取代的，我把這種感覺寫進歌里，你們聽我的歌，卻不會懂，你們以為我寫的是愛情！哈哈，狗屁的愛情，那是死亡之聲，世間最美麗的死亡！哈哈哈哈！”

    他的死xue正是他骨子里的傲慢，即便是承認罪行的時候，羅祖玉也帶著一種睥睨一切的自豪，仿佛他是一位蒙受神寵的殺人藝術(shù)家！

    陳實故意說：“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個屁！”羅祖玉吼道，他的頭發(fā)被冷汗打濕貼在蒼白的額頭上，“你們這種凡夫俗子，守著世間無聊的規(guī)則，是永遠不可能懂我的……世上沒人能懂我，真正的藝術(shù)是要打破世俗的規(guī)則，法律算什么，我凌駕于一切！美即是正義！”

    林冬雪被這番病態(tài)的自白震驚了，但陳實知道他現(xiàn)在正情緒亢奮，已經(jīng)完全不顧任何代價了，他放低身段，用向大師討教的口吻說：“請問，你第一次殺人是什么時候？”

    律師用文件遮著臉，靠在椅子上，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掙扎。

    羅祖玉咧嘴一笑，“是我家里的女傭，一個白白胖胖的女人，我當時在寫歌，參加一個比賽，那年我才十九歲。這個該死的女人一直在收拾房間，吵得我無法安心，我就用一根釣魚線勒死了她，看著她掙扎扭動，我突然興奮得不得了，就對著她的尸體干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我累了，躺在地板上，腦袋里卻出現(xiàn)了一首優(yōu)美的曲子，我趕緊記下來，我像瘋了一樣，找不到鉛筆就蘸著血在她的身上寫下樂譜！哇，那首歌你們一定都聽過，是我的成名作，美得如同天籟……”

    “確實是首天才之作！”陳實稱贊道，哄騙他繼續(xù)說。

    羅祖玉看著天花板，目光仿佛在凝望那后面的星空，“從那之后我有了信仰，我有了一位神，一位殘暴嗜血的繆斯，每當我吸毒吸嗨了，她就會出現(xiàn)在我腦海中，告訴我，快去獻上祭品，我會把最好的曲子給你！我控制不住，一個接一個殺掉那些女孩，當然了，像我這樣的人，又有名又有錢，長得又帥，身邊從不缺女人的，想傍我的女藝人、送上門的骨rou皮、看見我就昏倒的女粉絲，在我看來是神讓她們來到我身邊，被我選為祭品……

    “有一次，我殺掉一個女孩，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學校前輩，我對著她的尸體哭了，哭得很傷心，可我太需要靈感了，那是我第一個華語專輯，我必須拿出最棒的作品，周圍的壓力逼得我要瘋了，我只能……我只能殺掉自己心愛的人，為我的神獻上祭品！”羅祖玉流淚了，他吼道，“那些人不是我殺的，是你們！是你們把我捧成天才歌手，逼著我每年都要寫新歌，樂評人、聽眾、媒體，是你們把我逼瘋的！都是你們！高處不勝寒，為了走到今天我付出了多大代價，你們懂嗎？沒人懂！沒人懂我！”

    第428章 風雨將至

    紀星瑤通過外面的監(jiān)控器看到羅祖玉承認了罪名，知道大勢已去，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足足四個小時，羅祖玉一直帶著自我滿足的笑容在供述他的一樁樁罪行，每次殺人他都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因為哥哥嫂子、經(jīng)紀公司會幫他擺平一切，幫他逃過警察的偵查。

    在這種虛幻的安全感中，他已經(jīng)極度膨脹自滿，視人命如草菅。

    “這些女人就算還活著，也不過是隨便嫁個男人，白天干家務晚上被c，幾年后就會變成干巴巴的黃臉婆，她們的生命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毫無意義……是我把她們選為祭品，讓她們變成一首首傳世名曲，就如同漆黑的煤炭變成閃閃發(fā)光的鉆石，這是她們生命的升華，就算她們有靈魂，也是會感謝我的?！?/br>
    羅祖玉在這番病態(tài)的價值觀中結(jié)束了自供，心中積累已久的話一口氣全部說出來，他顯得很疲憊。

    一陣沉默后，陳實說：“‘讓她們的生命升華’，你可真敢說！靠著這些歌紅遍大江南北，賺得盆滿缽滿，過著優(yōu)越生活的人不是你自己嗎？那些女孩呢，她們的家人只能對著遺照流淚?！?/br>
    “藝術(shù)是火，會燒光一切，真正的藝術(shù)家是不會關(guān)心別人的死活的?！绷_祖玉咧嘴一笑。

    這個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救，陳實也懶得再反駁他，他說：“我想，你將來的獄友一定會高興，和一位大明星共處一室！”

    羅祖玉瞬間被拉回現(xiàn)實，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要翻供！我要翻供！”

    神游半天的律師突然坐直身體，仿佛抓住一線希望，林冬雪喝斥道：“證據(jù)確鑿，你還想抵賴嗎？”

    羅祖玉慌亂不已，他支吾半天說：“我……我有病，對，我有雙重人格，殺人的那個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要坐牢，一天也不要！”

    “到現(xiàn)在還掙扎有意思嗎？”陳實冷冷地說。

    羅祖玉哭了起來，“我是大明星，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坐牢不知道多少人會傷心……我不是為了我一個人活著的，是為了千千萬萬的粉絲，你為他們考慮考慮呀！”

    律師說：“是的，這案子涉及到極廣泛的公眾影響，不能這么草率！”

    陳實冷笑，“別自作多情了，你殺人坐牢，在別人眼中不過是一場盛大的熱鬧，看完熱鬧，大家該吃吃，該睡睡，沒人為你痛心疾首、傷心落淚，即便你過去再怎么耀眼，該舍棄你的時候，你的粉絲們也會毫不猶豫，因為很快又有新的偶像供他們追捧，世上從不缺明星！你選擇了一種販賣夢想的職業(yè)，這不代表你本人和夢想一樣圣潔美麗，那只是經(jīng)紀公司給你的人設，是外人因為高不可攀而看不清你！你不過是娛樂他人的存在，看你紅是種樂趣，看你毀也是種樂趣，你就掙扎哭喊著掉進深淵，演好人生的最后一場戲，好好娛樂一下自己的衣食父母們吧！”

    這段話羅祖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透過朦朧的淚眼，眼前的陳實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喃喃道：“宋朗……”

    陳實拿起內(nèi)線電話，說：“帶走吧！”

    審訊至此結(jié)束，羅祖玉被帶進了拘留室，沒能保護他的律師走到外面，對著癱坐在椅子上的紀星瑤深鞠一躬便離開了。

    此刻紀星瑤像被人抽掉了魂魄一樣，雙眼無神，她站起來對著陳實說：“我不會就此放棄的！”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去哪？”

    紀星瑤扭過頭，看見林冬雪手上的另一張逮捕令，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

    林冬雪說：“我們懷疑你和酒店女清潔工的死有關(guān)，接受調(diào)查吧！”

    兩天后，警方召開了一次記者發(fā)布會，確認了羅祖玉殺人一事屬實，此事無異于一枚重磅炸彈，之后長達兩個星期，這件事一直被網(wǎng)友熱議，連帶著抖出羅祖玉及其經(jīng)紀公司的各種黑料，孤獨地呆在看守所中等待審訊的羅祖玉已然成了一枚棄子，經(jīng)紀公司沒有采取任何手段維護他，他名下的不動產(chǎn)也統(tǒng)統(tǒng)被拍賣。

    至于紀星瑤，她拋出團隊中的一名助理，扛下了殺害女清潔工的罪名，平安無事地走出了公安局，離開的時候她說：“龍安果然是一塊不祥之地，我以后都不會再來了?！?/br>
    搜集羅祖玉殺人證據(jù)的工作持續(xù)了近三個月，所以審訊只能一拖再拖，就在這時經(jīng)紀公司卻發(fā)布了一張名為“純黑色追憶”的專輯，里面收羅了羅祖玉每一次殺人之后寫的歌，并對外宣稱出售專輯所得將全部用于賠償受害者家屬。

    雖然這種專輯的發(fā)售遭到一片罵聲，人們怒斥經(jīng)紀公司昧著良心賺死人錢，卻擋不住它的銷量節(jié)節(jié)攀升，大家都抱著獵奇心理，想聽聽這些歌究竟是什么內(nèi)容，并且有謠言稱這些歌的混音里面藏著受害者的慘叫。

    “純黑色追憶”掀起一陣銷售熱度的時候，被人遺忘在看守所里的羅祖玉卻悄悄地用燒化之后捏扁的煙頭割腕自殺了，尸檢結(jié)果稱他有長期被性侵和施暴的跡象，但他的號友卻口徑出其一致地否認此事，于是乎只能不了了之。

    這些都是后話。

    案件結(jié)束的第二天，林秋浦把陳實、林冬雪、徐曉東叫到辦公室，說：“干得好，我本以為這案子會拖很久，沒想到只靠你們?nèi)齻€就拿下了?！?/br>
    徐曉東說：“準確來說，是靠陳哥一個人?！?/br>
    林秋浦笑了，“你們兩個，這次立了大功，局里一定會好好嘉獎你們。至于你……”他看向陳實，“我還是那句話，你不當警察真是可惜了，這么大一個功勞你沒份，是不是怪遺憾的？”

    “我無所謂，給我破案獎金就行了?！?/br>
    “這次會是不小的一筆獎金呢！好好期待吧！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說，信息科的同事發(fā)現(xiàn)紀星瑤和一個可疑的號碼聯(lián)系過，內(nèi)容已經(jīng)不得而知，但調(diào)查她的帳戶發(fā)現(xiàn)，她16日那天支出了兩百萬現(xiàn)金?！?/br>
    林冬雪微微一驚，“審訊中她沒有提到這件事??！”

    陳實說：“16日就是發(fā)生郵寄手槍案那天，這么巧嗎？難道鬼面蝶真的是受她指使，在轉(zhuǎn)移警方的注意力？”

    “可惜我們沒有證據(jù)，也起訴不了她，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br>
    “鬼面蝶到底是誰?。俊绷侄﹩?。

    “我們懷疑是周天楠或者他的同伙之一，一個深藏不露的犯罪指導大師！”

    “投寄手槍案進展得怎么樣了？”陳實問。

    林秋浦搖頭，“不是太順利，已經(jīng)死了三個人，還有一名警察殉職了，我們只找到了五把手槍……”他抬起頭，“羅祖玉案的后續(xù)進展會有其它局的同志接手，你們可以撂挑子了，趕緊過來幫我吧！”

    “龍安從來沒有過這種案子，看來風雨要來了！”陳實感慨。

    “是啊，風雨要來了。”

    第429章 投寄手槍

    7月16日夜晚，一輛裝滿貨物的輕卡行駛在近郊的公路上，車上兩個人叼著煙頭，緊張地盯著被車燈照亮的路面，偶爾才會有一兩句對話打破沉默。

    “碼頭那邊的人已經(jīng)到了嗎？再打個電話吧！”

    “唉，你都問幾遍了？放心，不會出問題，這批貨送到就等著數(shù)錢吧！”

    “我還是有點擔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