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某拼命點頭。

    “想吃就說實話，這可能是你槍斃之前，最后一次美美吃一頓的機會了，我不糊弄你，只要你說，這燒雞、花生、鹵菜、香腸隨便吃，我這里還有一條紅塔山，也給你帶到號子里抽?！?/br>
    沈某嘿嘿地笑。

    “想不想吃呀？”

    “想！”

    “說不說？”

    沈某又笑著搖頭。

    “那我看你還是不想吃?！?/br>
    沈某又搖頭，“不不，政府，我當然想吃了。”

    “說呀！”

    沈某又含糊地笑起來，讓人捉摸不透，林冬雪說：“你少跟我們打太極，不說就算了，我們沒時間跟你耗。”

    陳實配合她演下去，“看來不想招，我叫獄警把他帶走吧！”

    “哎哎！”沈某伸出一只手，“我……我好久都沒沾過油水了，看到這些東西，哪怕你們往里面放了毒藥我都想吃！可是我不傻，我知道警察的東西不是白吃的。”

    “你現(xiàn)在講義氣有什么意義呢？你馬上就要長辭人世了，我們查了，你沒有兄弟子女，那個同伙不可能是你親人，干嘛不拿他換一頓好吃的？就算你現(xiàn)在撂了，他走法律程序至少也要幾個月，不會在監(jiān)獄里撞上你的，對你來說他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br>
    “我懂！我懂！”沈某嘿嘿笑著，“為了問出這條線索，你們警方?jīng)]少下功夫，可我知道，我說出來你們就不吊我了。馬上我也要死了，再忍下去也沒有意義，既然遲早要撂，不如換個大點的獎勵，我就一個要求，你們要是愿意滿足我我就說，不愿意，那就算了?！?/br>
    “什么要求？”陳實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不是食，恐怕就是色了。

    “把我馬子找來，我和她敘敘舊，完事了我就告訴你們?！鄙蚰骋琅f笑著。

    林冬雪臉頰抽搐了一下，“你們真是敘舊嗎?。俊?/br>
    “哎呀，不是當著女同志的面不好意思說得太露骨，你們應(yīng)該知道我們見面是要干嘛……對了，她應(yīng)該是7號來大姨媽，你們要把她弄來就趁這兩天，過了這兩天就只能等10號以后了?！?/br>
    林冬雪皺眉道：“你少蹬鼻子上臉，這種要求誰會滿足你？你真以為離了你，我們就破不了案了?！?/br>
    沈某笑嘻嘻地說：“那就算了，這些吃的喝的你們拿走吧，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多吃一頓少吃一頓沒有區(qū)別的?！闭f著，沈某站起來就準備走。

    第479章 從犯是誰

    林冬雪氣得咬牙，這個死刑犯居然也敢和警方博弈，陳實說：“慢著，你這事可不太好辦，我們?nèi)ヅ颖O(jiān)獄那邊溝通一波，然后通知你?！?/br>
    “哎！”林冬雪拼命遞眼色，暗示他不要上當。

    沈某又坐回來，說：“你們得盡快，她后天就來大姨媽了，到時候見了面，叫我們真的敘舊??？”

    “好好好，我出去之后馬上去辦。”

    沈某滿臉堆笑，激動地搓手，“還是這位同志好說話，祝你辦案順利?！?/br>
    陳實也笑了，把桌上的東西裝到塑料袋里，推到他面前：“這些你也拿著吧，但有個條件，你至少要透露一點信息，讓我們知道你確實有情報?！?/br>
    “等我見到我馬子……”

    “我只問一個問題！”

    沈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心里權(quán)衡著，說：“要是問題太那個，我不回答的。”

    “行！我問你，當年被捕的時候，你就知道那個同伙還會作案，對嗎？”

    沈某眼神一變，他準備點頭，突然又開始搖頭。

    陳實仿佛得到了滿意的回答，把袋子塞到他手里，說：“拿好！”

    “盡快，盡快啊政府！”

    離開監(jiān)獄，林冬雪說：“你一向都挺精的，怎么這么輕易就上鉤了？擺明了是騙局，他一個死刑犯天不怕地不怕，肯定想一次性多騙點好處?！?/br>
    “我知道大概率是騙局，但從收支的角度看，就算他騙我們，我們也沒什么損失；如果他沒騙我們，我們就賺大了。”

    林冬雪皺眉想想，說的也是，讓兩個死刑犯見面，只是程序上費點事而已。

    “而且，他連對方的生理期都算得一清二楚，說明他早就打算作這筆交易了，他會說的，相信我一次！”

    林冬雪苦笑，“我真希望你被騙一次，看你還這么自信?！?/br>
    “哎哎，你到底站哪邊?。『湍愀绱騻€電話吧，不，你哥說話可能不管用，找局長?！?/br>
    “我……我和局長沒說過話，這種要求叫我怎么開得了口？”

    “我來！”

    兩人回到局里，林冬雪把陳實帶進局長辦公室，陳實客氣地問候了局長，然后說希望他幫個忙，局長沉吟再三，對林冬雪說：“小林，你先出去吧！”

    “哦……好！”

    林冬雪在外面焦急等待，二十分鐘后陳實出來了，她急切地問：“怎么樣？”

    “答應(yīng)了呀，你們局長挺好說話的。”

    “不是吧，這……這居然都答應(yīng)了?！?/br>
    “局長說，我?guī)完犂锲屏瞬簧侔缸?，刑警們都欠著我人情，幫個小忙也不要緊，況且我的初衷就是為了辦案?！?/br>
    林冬雪又佩服又懷疑，心想陳實和局長該不會認識吧，頭一次向局長求助就這么順利！

    隔日一早的專案會議上，彭斯玨說他昨天去了小麗失蹤的小區(qū)，經(jīng)過仔細的調(diào)查，現(xiàn)場確實找到了一名女性的dna，小麗父母都在外地，目前沒法作比對，但那間房子很可能就是兇手之前呆的地方。

    有了第二個現(xiàn)場，就意味著有了更多目擊證人，房產(chǎn)中介拿拼臉軟件拼出來的人臉，經(jīng)過鄰居的確認后，讓畫像專家重新畫了一遍，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來了嫌疑人的素描。

    然后陳實留了聯(lián)系方式的那個馬尾辮稱，某某足療保健會所有個小姐失蹤了一個星期，特征與第一名死者基本吻合，名叫小馮。

    警方查了這兩名失蹤女性的銀行卡，發(fā)現(xiàn)她們分別于5月底和7月底取出了卡中的全部存款，分別為三十萬和二十五萬。

    這種專挑失足婦女的謀財害命手法，警方基本認定就是兩年前714案件的翻版，嫌疑人極有可能就是當年逍遙法外的那名從犯。

    今天的任務(wù)主要是去查小馮和小麗，看看兇手和她們是不是有什么交集，當然考慮到她們工作場所的特殊性，可能得采取謹慎點的辦法。

    陳實打聲招呼和林冬雪先走了，兩人拿著局長簽的文件去了一趟女子監(jiān)獄，把人提了出來，帶到監(jiān)獄這邊。

    為了防止沈某玩詐，陳實做了兩手準備，讓林冬雪在接見室里先審一遍周某，周某有點油鹽不進，表示不見到男朋友什么也不會說的。

    上午十點，沈某被獄警押著帶到接見室，讓他從窗戶朝里面瞅一眼，一看見里面坐著周某，沈某興奮地撲到窗戶上，說：“你果然言而有信，我服了，服了，放心，等我們敘完舊，什么都告訴你。”

    陳實說：“我可沒說現(xiàn)在就讓你們見面?！?/br>
    “?。俊?/br>
    “你告訴我那名從犯的事情，我馬上讓你進去，放心，你女朋友千里迢迢從女子監(jiān)獄提來的，我們不會耍你的?！闭f著，陳實把一個套套交到沈某手上。

    看得出來沈某焦灼得不行，臉上哭笑不得，“警察大爺，你就別玩我了吧，我和你們交過多少交道，知道你們精得跟什么似的，先敘舊再撂，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我可不記得和你說好了，我答應(yīng)你和你女朋友敘舊，但你要告訴我情報?！?/br>
    “先敘舊！”

    “這是我的底線，你不說，別想進這扇門。”

    沈某焦灼難耐，這個時候他智商打了折扣，見陳實如此強硬，恨不得跪下來磕頭，最后在荷爾蒙的沖擊下，可悲的雄性本能還是讓他認了慫。

    “好好好，我說我說，但你要是耍我，天打五雷轟！”

    “我不會耍你的，說吧?！?/br>
    “其實……其實根本就沒有從犯，是你們查錯方向了?！?/br>
    “嗯？你玩我？”

    “哎呀！”沈某急得跺腳，“我會在這種時候說假話嗎？確實沒有從犯，你們之所以這么認為是因為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人的指紋，然后贓款少了二十萬，我實話實說了吧，那是因為我被人偷了！我知道這有點無厘頭，但是是真的，我殺了五個妓女，完事了被一個賊撬了保險柜，偷了我二十萬，撬完他還報警說我殺人，我tm真是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該在那種治安差的地段租房子了。被捕之后我反復和你們說沒有從犯、沒有從犯，可你們就是不信呀！我沒轍了，既然你們非說有從犯，那我就順著你們說，興許還能撈點好處呢！”

    第480章 徒弟

    聽完這番話陳實也有點驚訝，不過此刻沈某精蟲上腦，智商下線，要編謊也不會編這么沒技術(shù)含量的，而且他的表情也不像在撒謊。

    陳實說：“好，我信你……昨天我問你那個問題的時候，你先點頭，后搖頭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沈某臉色尷尬，欲言又止，陳實說：“我答應(yīng)的事情肯定說到做到，但你得先告訴我實情?！?/br>
    “大哥，我和你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你會說到做到！”

    從這口氣聽，沈某很可能知道這次案件的線索，陳實很強硬，“你不說，我不會讓你走進這扇門的?！?/br>
    沈某看著坐在屋里的周某，著急得直跺腳，又嘆息又搖頭，在心中權(quán)衡了半天利弊才開口說道：“得得得，我認慫，沒想到你態(tài)度這么強硬，我就信你一次好了……雖說當年我沒有同伙，但在監(jiān)獄里，有個人對我過去的事情特感興趣，我和他聊了很多，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傳授犯罪技巧，認了一個徒弟！”

    “原來如此，就知道你小子有料，那個人叫什么？”

    沈某猶豫著，他知道這是手上最后一張牌，打出去就沒有任何談判砝碼了，但陳實眼神堅定，他只好說：“張瀟，是個詐騙犯，我們是在看守所認識的，之后我去了監(jiān)獄就沒有聯(lián)系了。”

    陳實的表情松動了，推開身后的門，“和你相好敘舊吧，只有兩個小時！”

    沈某喜出望外，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林冬雪也退了出來，他倆“敘舊”的過程有攝相頭全程監(jiān)控，畢竟監(jiān)獄方也怕出什么狀況，就算可能性再低也得防著。

    陳實打電話到局里，查了一下這個叫張瀟的詐騙犯，他是去年上法庭的，由于戴罪立功揭發(fā)了幾個同伙，只判了半年。

    照片上的張瀟和嫌疑人素描非常像，陳實心里一塊石頭落地，總算是找到了。

    林冬雪說：“這人以前是個詐騙犯，現(xiàn)在居然干起了謀財害命的勾當，轉(zhuǎn)變也太大了?！?/br>
    陳實說：“他的履歷完全就是劣跡斑斑，之前為了減刑揭發(fā)了同伴，他肯定不能再吃詐騙這碗飯了，這種人為了錢什么都能干，我倒是不感到意外?！?/br>
    當天下午，林秋浦就查到了張瀟現(xiàn)在的藏身之處，警察們趕赴那里，悄悄摸上樓，打開他的房門，屋內(nèi)空空如也。

    這是一套臨時租下的公寓，面積不大，因為門窗緊閉屋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陳實發(fā)現(xiàn)廚房的灶臺上有個鍋，里面還有吃剩的方便面，他檢查了一下說：“這里直到昨晚還有人?！?/br>
    林秋浦收起槍，“這小子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說不定還會回來，我們在這里守株待兔！”

    “我留下?！标悓嵳f。

    然后林冬雪和徐曉東也自愿留下，林秋浦叫他們小心點，他另外在周圍再布些暗哨，并通知一聲當?shù)嘏沙鏊^來協(xié)助，張瀟一旦現(xiàn)身立馬抓捕。

    房間里零零碎碎的東西都被警察拿走當作證物，蹲守嫌疑人的任務(wù)著實無聊，陳實在屋里走來走去，拿起架子上的書看，感慨道：“這小子居然看了不少成功學的書，書里畫的全是道道，看來是真心想發(fā)財。”

    林冬雪說：“我對這種書一向很懷疑，成功要是也能教的話，豈不是人人都成功了?！?/br>
    陳實說：“也不能這么說，所謂知易行難，這些大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就是做不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