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成功率高嗎？”林秋浦詢問，張瀟如果入獄，這手術(shù)費也得政府負擔(dān)。

    “不高，建議去省里的大醫(yī)院做，因為他的腦血管畸形，那顆瘤子長在主動脈上面……”醫(yī)生搖頭，“年紀輕輕的?！?/br>
    醫(yī)生走后，林秋浦說：“這小子就別詢問了，省得一激動死了，你們還得背鍋?！?/br>
    “咦，他是不是醒了？”林冬雪朝屋里看。

    只見張瀟坐起來了，正抓著手機自拍，林冬雪一把抓過手機，看見上面已經(jīng)發(fā)出一條信息：“兄逮們，我住院了，警花送我來的?！?/br>
    “誰讓你發(fā)的！”林冬雪一著急，喝斥道。

    “冬雪?！绷智锲痔嵝选?/br>
    張瀟一臉無辜，“生病了，找朋友們尋求下關(guān)懷不行嗎？”

    “別隨便公開自己的信息，我們是在保護你沒注意到嗎？”陳實說。

    “哈哈，保護我，我這爛命一條有啥好保護的。醫(yī)生都跟你們說了吧……”張瀟指指自己的腦袋，“我這里有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死了，當(dāng)初家里砸鍋賣鐵給我做手術(shù)，做完手術(shù)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觸是什么嗎？就是對面病床一個小伙，他女朋友天天跑來給他喂飯，看著看著，我眼淚就把枕頭打濕了，自己甚至沒拉過女孩子的手就要撒手人寰了。所以出院之后我參加了pua的培訓(xùn)課程，這世界沒給過我什么，以后也不會給，想要就得自己伸手討，我是個隨時隨地見不到明天太陽的人，未來對我太遙遠，我只想沒心沒肺、快快樂樂地渡過每一天?！?/br>
    “段琳的死讓你很快樂？”陳實問。

    林秋浦白了他一眼。

    但此刻張瀟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發(fā)生轉(zhuǎn)變，他決定不再隱瞞，掏出手機播放一段視頻。

    視頻中，段琳穿著衣服坐在淋浴噴頭的熱水下面，頭發(fā)和衣服都已打濕，她神情悲切地說：“親愛的，你說的對，活著就是受罪，為了證明我愛你，我決定為你而死！”然后她痛下決心，用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殷紅的鮮血隨著靜脈的搏斗一陣一陣地涌出血管，隨著熱水流進下水管，變成一條紅色的河流。

    張瀟平靜地說：“那天晚上她說自己和父親吵了架，向我尋求安慰，我沒有安慰她，而是推了她一把！看到她真的自殺了，我既興奮又害怕，我好像聽到叮咚一聲，解鎖了一個新成就，這世界上有一個女人心甘情愿為我而死！”

    林冬雪聽得皺眉，張瀟臉上卻帶著病態(tài)的笑容，“對她來說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她又笨又丑，抱著灰姑娘的夢想來到城市，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渴望遇到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每個女人在被現(xiàn)實打擊之前都是天真爛漫的，在她的幻想沒有破滅之前遇到了我，我給了她一段刻苦銘心的愛情，她的人生停止在這一秒，多么完美，像童話一樣結(jié)束了。”

    “女人對你來說是什么，玩物嗎？”陳實譏諷地問道。

    “難道不是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一半人類生下來就是另一半的玩物和奴隸，承認這一點，你會發(fā)現(xiàn)生活更加美好！”張瀟咧嘴一笑，“哦，林警官，我不是說你，你絕對是尤物！”

    “我出去一會?！绷侄蕚湟撸俅粝氯ニ徇@小胖子了。

    離開這屋子，林冬雪坐在走廊上，感覺那間病房就像充滿毒氣一樣，出來之后才能夠呼吸。

    她也不希望陳實和林秋浦接受這種扭曲的直男癌價值觀，雖然知道他倆不會受到影響，可連他們聽這種惡心的話自己都覺得惡心。

    于是豎起一只耳朵偷聽屋內(nèi)的談話，陳實把話題扳了回來，問：“你是幾點去段琳那里善后的？”

    “聚餐結(jié)束之后，大概十點半，去的時候我已經(jīng)預(yù)感到她救不回來了，因為我沒叫救護車，救護車貴啊！”

    “確實貴，我們今天也不該叫救護車的。”陳實語帶諷刺。

    “嘻嘻，當(dāng)我不知道，你們給我叫救護車花的是公家錢，我那天要是給她叫救護車，半個月工資就沒了。”

    “去了之后，你看到了什么？”

    “她死了唄，涼透了，當(dāng)時對著她的尸體我還在想，要不要解鎖另一個成就……”

    “閉嘴?。?！”

    “好好，我當(dāng)時沒關(guān)門，準備拿了手機就走，誰知道身后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屋里沒開燈，所以我不知道那是誰，我嚇得嗷一嗓子，跟飛檐走壁一樣蹬上墻，從窗戶跳出去，抱著一根水管滑到樓下。那根水管設(shè)計得也是缺德，到二樓就沒了，我是一屁股摔在草坪上，屁股差點沒摔成八瓣……當(dāng)時顧不得這么多，我爬起來就跑?！?/br>
    “手機呢？”

    “刪個精光，把卡也掰了，賣掉了，掙了小一千呢！”張瀟竟發(fā)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第731章 不速之客

    問完話，張瀟又睡下了，林秋浦接到一個電話出去了一會，陳實陪林冬雪坐在門口的長椅上，今晚可能要呆一宿。

    “惡心的家伙！”林冬雪突然說。

    “不用在乎這種話啦！”

    “身為女性，時常能夠感受到性別歧視，我實習(xí)期間第一次出警的時候，對方還抱怨，怎么派個女的來，那語氣就好像不尊重他一樣；還有一些領(lǐng)導(dǎo)，看見我就說，喲，你們隊里面還有一位美女呢！每當(dāng)被人強調(diào)我是女人，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就能感受到那種隱藏的歧視，也許他們自己都察覺不到，他們覺得這種言論非常正常。我不知道其它女人是不是也這么敏感，但有一件事情我是可以肯定的，天底下每一個女人都曾經(jīng)想過，如果自己是男人就好了！”

    “我沒有說過這種話吧？”陳實自我檢討一下。

    “你以為你沒有嗎？”林冬雪笑道。

    “說說我的看法，我認為性別平等總有一天會到來的，而且就在不久的將來。歧視女性的話建立在剝削女性的行為上，因為女性天生弱小，體力的懸殊是一切不平等的基石，由此可見我們自以為文明的世界實際上有多么原始落后，力量依然在決定一切。但是隨著科技的發(fā)展，體力的差距將會漸漸被追平，看看我們周圍，陰柔的男性越來越多，因為這個世界漸漸不需要肌rou了，比如一名搬運工只需要會cao縱機器就行，他不需要有多么強壯，我認為這是一個好現(xiàn)象，人們不必遵從性別刻板印象活著，男人可以像女人，女人可以像男人，選擇自己喜歡的存在方式，這種趨勢會不斷擴大。假以時日，性別、性取向都不再是界定每個人的標簽，一個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ta所屬的性別，那時性別歧視自然也煙消云散?！?/br>
    林冬雪笑道：“什么力量決定一切，真是大男子主義的觀點，你沒弄明白，女人之所以低男人一等，是因為她們要生孩子，這十月懷胎決定了她們永遠是比男人差的勞動力，也決定了她們的地位?！?/br>
    “原來如此！”陳實笑了，“看來我得重新考慮一下?！?/br>
    “謝謝你的安慰，我現(xiàn)在心情好多了……”望著已經(jīng)關(guān)了燈的病房，她說，“繼續(xù)保護這個男人吧！”

    “要不要吃點東西？”

    “嗯，不了。”林冬雪并不想在醫(yī)院吃東西。

    “我出去買點飲料，這一宿有的熬。”

    “好吧，我要紅茶?！?/br>
    陳實買了三人份的飲料，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林秋浦和林冬雪坐在一起，接過飲料，林秋浦道了謝，說：“用不著三個人一起盯著，找一間空病房輪流睡覺吧！”

    “林大隊長，你確定要在這里呆一宿，明天你還要工作呢！”陳實問。

    “現(xiàn)在隊里人手根本就不夠，也派不出其它人了……冬雪，你先去睡吧?！?/br>
    “這才十點呢，我一點也不困，就是無聊?！?/br>
    “那就去病房里躺著，玩會手機。”

    陳實說：“要不我先去休息吧，首先我能睡著，其次我跟林隊坐一起尷尬?！?/br>
    林秋浦一臉不屑，“不要臉的家伙，你去吧！”

    陳實找了間空病房，給手機設(shè)置了鬧鐘，躺下放空腦袋，很快就睡著了。

    十二點以后，陳實換林秋浦去休息，他陪著林冬雪，林冬雪抱著手機正在打游戲，叫陳實一起來開黑。

    陳實要了醫(yī)院的wifi密碼，發(fā)現(xiàn)wifi聯(lián)不上。

    走廊里一名護士也在說：“wifi怎么聯(lián)不上?！?/br>
    但過了一會，wifi自動又恢復(fù)了，陳實也沒有太在意。

    消磨了一會時間，盯手機盯得眼睛難受，兩人索性就坐那兒聊天，好在他倆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天南海北無所不談，瑣碎又日常的相處，正是愛情的養(yǎng)分，也是陳實最喜歡和熱衷的事情。

    坐得久了，林冬雪起來抻個懶腰活動活動，她突然注意到走廊盡頭的樓梯口有人探頭張望了一下，然后迅速縮回腦袋。

    起初并沒在意，當(dāng)再次坐下時，她猛的跳起來，朝那個方向走，陳實說：“去哪？”

    “噓！”林冬雪作個手勢，她下意識地摸槍，才想起槍不在身上，來到樓梯口她四下環(huán)顧，人早已不見了。

    見狀，陳實也警惕起來，打開門檢查了一下仍在病房里躺著的張瀟，林冬雪則走到走廊兩端檢查，并向護士詢問有沒有看見誰進來過。

    她放不下心，說：“剛剛好像看見了誰，有點眼熟，我去看下監(jiān)控！”

    “快去快回?！标悓嵍?。

    來到醫(yī)院的監(jiān)控室，林冬雪調(diào)出這一段走廊的畫面，就在十幾分鐘前，有個人鬼鬼祟祟地從樓梯上來，看了一眼，又轉(zhuǎn)身離開。

    這個畫面被定格，林冬雪湊近屏幕仔細看，驚訝地張大了嘴，是段琳的父親！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急忙給陳實打電話，說：“段琳的父親跑到醫(yī)院了……”

    “我知道了?！标悓嵉恼Z氣格外平靜，“他就在這兒。”

    陳實放下手機，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叔懇求道：“陳警官，求你了，讓我見一面害死我女兒的人，我想知道為什么，我女兒到底是得罪了誰，或者做錯了什么，非死不可！”

    剛剛林冬雪走后沒多久，大叔便來到了陳實面前，可能是他意識到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通過陳實的監(jiān)視，所以直接向他懇求。

    “大叔，這真的不行?！标悓嵳f。

    “警察為什么要保護一個壞人，是他害死了我女兒呀！”指著那扇門，大叔情緒激動。

    “我們不是要保護壞人，我們是在維護法律，他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但一定是通過法律手段，我希望你冷靜一點，相信法律！”

    大叔反而更加激動，“你認為……你認為我會對他做什么嗎？我就是想看看他長什么模樣，和他談?wù)劊蚁胫牢遗畠核狼罢f了什么！”

    陳實搖頭，“我注意到你的衣服下面藏了什么東西，是一把刀吧？”

    大叔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那里，咬了咬牙，“既然你不讓我進去！”

    第732章 兇手，再次作案

    “既然你不讓我進去！”說著，大叔竟撲通一聲跪倒，磕了一個響頭，“求你了，求你了，體諒一下作父親的心情吧！”

    見一名五、六十歲的大叔對自己下跪，陳實下意識地想要扶他起來，但突然想到他身上可能有兇器，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在這里，還是小心點吧。

    于是他說：“大叔你先起來，你這不是在折我的壽嗎？”

    “你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br>
    這時林冬雪跑來了，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大叔認為林冬雪可能會心軟一點，轉(zhuǎn)而求她：“林警官，求你讓我進去吧！”

    “呃……”林冬雪一臉為難。

    這樣下去簡直沒完沒了了，陳實說：“誰告訴你他在這里的？”

    “沒人告訴我。”

    “一定有人告訴你這個情報！”陳實十分確信，張瀟確實在群里說過自己住院了，但沒有提在哪家醫(yī)院，他想到剛剛醫(yī)院wifi神秘地斷線，難道有人駭了進來，查到了地址。

    “大叔你先起來吧！起來再說。”林冬雪上前準備扶他。

    陳實攔住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接近，現(xiàn)在就三個人在醫(yī)院守著，絕不能有任何閃失，他小聲說：“去找林隊?！?/br>
    隨后林秋浦趕來，一通苦口婆心的勸說，大叔才作出一丁點的讓步，“我就見他一面，你們可以在旁邊看著，我發(fā)誓什么都不會做?！?/br>
    林秋浦說：“我可以讓你見他，但必須是在公安局里，由我們安排，而不是在這兒，明天或者后天好不好，今天你先回去，冷靜一下?！?/br>
    “憑什么！”大叔提高音量，“我大晚上的趕過來，沒有車，我坐了好幾個小時摩的，見一面都不行嗎？我明白了，他父母都是檢察官，是個官二代，所以你們才這么護著他，我女兒就是賤命一條，白死了！對不對！”

    “哎哎，有話去外面說，別在醫(yī)院里吵行不行?！币幻o士過來提醒，大叔朝她露出一股兇惡的眼神，護士嚇得不敢再說什么。

    林秋浦嘆息，講道理已經(jīng)講不通了，他對護士說：“請叫幾名保安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