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何晶晶，她只會因為損毀人民幣受到警告和罰款，交完罰款她就先走了，臨走的時候她在公安局門口站了許久，神情有悲傷有不甘有厭惡。

    宋朗叫上所有與案的警察出去吃夜宵放松一下，由他請客，大家來到燒烤店要了燒烤和啤酒，這次的聚會多了一個林秋浦，之前沒時間和他說話的警察們問他在二隊感覺如何，林秋浦羞澀地回答：“隊長破案真的像傳聞中一樣厲害，思路也特別清晰，我感覺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

    “難道我們不厲害了？”

    “哈哈，我們都被隊長的光芒給蓋下去了?！?/br>
    “來來，喝酒，新人，你可得喝一大杯！”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著天，氣氛很熱烈，在警隊里最輕松愉快的時刻就是案子結(jié)束的時候。

    宋朗一個人喝著扎啤，神情卻不太高漲，他還在遺憾這案子留了個小尾巴，他們沒有證據(jù)可以將何晶晶以共犯的身份逮捕。

    “隊長，你還在糾結(jié)嗎？我覺得這案子破得已經(jīng)很漂亮了?！绷智锲终f。

    “不，這是污點，那個女人利用了自己的父親，順利得到了遺產(chǎn)，她一輩子想到從警察手中逃脫都會感到無比僥幸吧！”宋朗冷笑。

    “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其實吧，我覺得這女孩挺可憐的。”

    “你再說一遍?。?！”宋朗陡然提高音量，從未見過宋朗發(fā)火的林秋浦嚇呆了，其它人也都停下，齊齊朝這邊看來。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宋朗厲聲道。

    林秋浦這個耿直男孩竟然真的把這當(dāng)成命令，瑟瑟發(fā)抖地又重復(fù)了一遍，“……其實吧，我覺得那女孩挺可憐的?！?/br>
    宋朗伸出一只手過來，林秋浦以為自己要挨揍，結(jié)果宋朗寬厚的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雖然有點疼，但那確實是拍肩的動作。

    “小林，你知道人為什么得癌癥嗎？”

    “?。俊绷智锲忠荒樏Ｈ?，“因為吃壞了東西？”

    “癌細(xì)胞有一種特殊能力，它們能騙過免疫系統(tǒng)，讓免疫系統(tǒng)認(rèn)為它們是普通無害的細(xì)胞，所以一旦擴(kuò)散，就會特別糟糕。警察就是社會的免疫系統(tǒng)，警察最需要提防的不是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而是那些身世可憐、無助弱小的罪犯，這些看似無害的人就是會騙人的癌細(xì)胞，千萬不要覺得他們可憐，如果你可憐他們，誰去可憐那些被殺的人，還有無數(shù)無辜善良的普通市民，世上沒有任何犯罪理由是正當(dāng)?shù)?，你要是再說這種感性的話，我就讓你滾出二隊，去當(dāng)交警吧！”

    一番話說得林秋浦汗顏地低下頭，宋朗拍拍他，把酒杯遞過來，見隊長的火氣過去了，其它人也跟著湊熱鬧，拿起酒杯說：“新人，別委屈了，隊長教育你是為你好，來來，干一杯吧！”

    林秋浦卻沒動杯子，他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把宋朗的話記了下來。

    這種舉動在別人看來未免有些可笑，但是宋朗卻瞧出了這小子骨子里的認(rèn)真勁兒，心想說不定他以后能當(dāng)個好警察呢！

    第二天，林秋浦上午巡邏歸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電腦上貼了一張紙條，讓他去一趟三隊那邊。

    專門負(fù)責(zé)打黑的三隊在另一層樓，來到這里，看見一張張陌生面孔，林秋浦難免有點緊張，他不知道來這里要干嘛，突然有個聲音叫住他，“你就是宋隊長手下的小林？”

    他回頭，看見一個短發(fā)女警官，她自我介紹，“我是三隊的韓洛希?！?/br>
    韓洛希伸手和林秋浦握了一下，林秋浦的臉頰羞紅了一下，他注意到韓洛希的好身材其實是長期鍛煉出來的，因為她的手掌非常有力，而且滿是老繭。

    林秋浦不明所以地跟著這位jiejie來到一間辦公室，韓洛希打開電腦，說：“9月5日你去泰揚典當(dāng)行，看見一幫人正在施暴，你出聲阻止，他們試圖用車撞你，是這樣吧？”

    “是隊長告訴你……告訴您的嗎？”

    “不是他還能有誰，你把事情經(jīng)過仔細(xì)地說一遍吧！”

    林秋浦仔細(xì)地把整個過程說了一遍，述說的過程中一直偷偷瞧韓洛希，她有一雙英氣逼人的眉眼，時不時用手撩頭發(fā)的動作又特別柔美，把林秋浦迷到了。

    可能是因為從小就是哥哥的角色，他對這種大jiejie般的女性無比向往。

    一份筆錄做完，韓洛希把文件打印出來叫林秋浦簽字，她注意到林秋浦小臉羞紅，笑道：“空調(diào)太高了吧，你的臉怎么一直紅紅的?！?/br>
    “沒……沒有。”

    簽完字，韓洛希又帶林秋浦來到審訊室，叫他指認(rèn)嫌疑人，林秋浦看見那天那個長發(fā)居然坐在審訊室里，因為戴著手銬，氣焰也沒那么囂張了。

    “你把這人逮到了？”林秋浦驚訝地說。

    “是他來自首的，坦白了自己襲警的罪行?！?/br>
    “自首？”

    “可能你在專辦命案的二隊沒接觸過這類黑惡分子，其實這種把戲我們見多了，他們怕事情鬧大，就出來一個人扛罪。”

    “那個什么烈國梟是黑社會老大？”

    “嚴(yán)格來說不算，只能說性質(zhì)上接近，這個老頭到處認(rèn)干兒子，龍安許多大企業(yè)家、官員、名人都是他的干兒女，警方觀察過他一陣子，他只是財大勢大，沒有明確犯罪證據(jù)……”韓洛?？聪?qū)徲嵤依锏拈L發(fā)男，“從這次的事情來看，他是個非常謹(jǐn)慎小心的人，民間那么怕他，我想他一定干過違法亂紀(jì)的勾當(dāng)?！?/br>
    指認(rèn)之后，韓洛希同他告辭了，林秋浦鼓起勇氣說：“韓警官，我可以找你要聯(lián)系方式嗎？只是為了……為了平時有事的時候找你方便，大家都是同事嘛！”

    韓洛希笑道：“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去找老宋要吧！”

    回隊之后，林秋浦仍對韓洛希念念不忘，但他的幻想很快破滅了，因為他從同事那里聽說，這位韓警官正是宋朗的女朋友！

    第792章 今時今日

    林秋浦坐在辦公室里，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眼前，他朝桌上那張自己與宋朗的合影看了一眼，每次看著照片中一臉微笑的宋朗，心里總是五味雜陳。

    為什么會突然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破案的經(jīng)歷，難道是因為那天陳實在神智不清的時候叫了他一聲“小林”，平時根本沒人會這樣稱呼他，難道陳實就是……

    不，不可能！

    他們的差距太大了，相貌、年齡、說話方式、小習(xí)慣……

    但林秋浦越是琢磨兩人之間的不同點，就越發(fā)現(xiàn)兩人有一種驚人的神似。

    不會這么巧合吧，不會的吧！他又否定自己的猜測，覺得現(xiàn)實中不存在這么戲劇性的事情。

    但是如果萬一陳實真的是宋朗，自己將怎么面對他，把他逮捕，還是先向他傾訴這些年的思念之后再把他逮捕？

    林秋浦糾結(jié)不已，苦惱地揪扯著頭發(fā)，他知道自己不聰明，想事情容易鉆牛角尖，也許這根本就是誤判，陳實比他大，管他叫“小林”也是自然而然的。

    電話鈴聲將林秋浦的思緒又拉回現(xiàn)實，他拿起聽筒——

    “當(dāng)鋪的案子……在哪……這案子我要了……”

    剛剛接到報警中心的來電，稱上馬街一家當(dāng)鋪發(fā)生了謀殺案，這個地名林秋浦很熟悉，他想不會這么巧合吧，自己剛剛還在回憶那起案子，同一個地方又發(fā)生命案了？

    他叫上林冬雪和其它幾名警察，準(zhǔn)備去現(xiàn)場看看，臨走前他突然對林冬雪說：“把陳實叫來！”

    到了現(xiàn)場，林秋浦才得知，發(fā)生命案的是一家叫三源的典當(dāng)行，他朝斜對面看去，泰揚典當(dāng)行仍然在營業(yè)，店面似乎變大了，招牌也變成了燙金大字，比當(dāng)年那灰撲撲的小店氣派多了。

    距離那案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七年，那家當(dāng)鋪現(xiàn)在完全是何晶晶的產(chǎn)業(yè)了吧，是她自己在經(jīng)營，還是盤給別人了？

    宋朗曾說這種女人就像癌細(xì)胞，不值得同情，在宋朗手下工作的時候，他說的那些教誨林秋浦記在本子上也記在心里，對他助益良多。

    正當(dāng)林秋浦回頭看的時候，一輛轎車停在那家當(dāng)鋪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紅色旗袍的女人，手里夾著細(xì)長的陶瓷煙嘴和一支女式香煙，她化了妝，但林秋浦還是一眼認(rèn)出來，她正是何晶晶。

    比起七年前，她明顯胖了不少，過去那張削瘦的臉也圓潤起來，顯得更有風(fēng)韻，算起來她大概也有三十多歲了吧。

    何晶晶注意到馬路對面的警車和警察們，大概也看見了林秋浦，沖他微笑了一下。

    另一個人從駕駛座下來，手中拎著兩個塑料袋，上面有某超市的字樣，這個男人皮膚黝黑，兩臂結(jié)實，手腕上的紋身很扎眼，他留著板寸頭。

    雖然相貌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但林秋浦還是認(rèn)出來，他是何軍！

    這讓林秋浦頗感意外，他們怎么又在一起了，不過話說回來，當(dāng)年那起案件的后續(xù)影響他也不甚了解，因為結(jié)案幾天以后，他又投入到另一起命案當(dāng)中去了，沒時間也沒必要再去走訪一下泰揚典當(dāng)行。

    “哥，在看什么呢？”林冬雪說，“你在瞧美女？”

    “胡說八道，那倆人是我參與的某起案件中的相關(guān)人員，隔了幾年又看見有點意外而已……宋朗還沒來嗎？”

    “誰??？”

    意識到自己的口誤，林秋浦忙糾正過來，“我是說陳實！”

    “哈哈，嚇我一跳，他說在陪月月逛街，晚一點過來?！?/br>
    “這家伙，一點都不守時??！”

    林秋浦憤然道，心中的那桿天平又朝懷疑的一方傾斜些許，因為宋朗是從不遲到的人。

    警察們走進(jìn)發(fā)生命案的當(dāng)鋪，看見墻邊櫥柜的鎖都被人粗暴地撬開了，翻弄得一片狼籍，一個老男人臥在地上，額頭上凝固著大塊鮮血，他倒下的姿勢有點扭曲，兩腿朝前，上身卻擰過來朝著地面，左手伸得很長，似乎想去夠什么東西。

    旁邊有一只翻倒的紅木椅子，一個沾著血的煙灰缸掉在尸體腳邊，彭斯玨將其拿起，對著光檢查，說：“上面的指紋非常清晰?！?/br>
    報案人是這家店里打工的伙計，這小伙嚇壞了，今天凌晨他聽見樓下有摔砸的動靜，以為進(jìn)了賊，這地方進(jìn)了賊可不得了，他跑下來一看，一個男人正用煙灰缸反復(fù)擊打老板的頭，老頭趴在地上不停抽搐，左腿抖得特別滲人。

    “然后那……那男的扭頭看到了我，我嚇得嗷一嗓子，趕緊上樓，從窗戶跳到旁邊的屋頂上跑了，屋頂上的瓦片都讓我踩碎了，我當(dāng)時沒帶手機，也不敢回來，穿著睡衣跑到最近的派出所報的警?！?/br>
    “去檢查一下?！绷智锲纸淮侄┮痪?，然后對伙計說：“那男的長什么樣？”

    “太黑了我看不清，就看見他穿著一件夾克衫，大概跟他一樣高！”伙計指了下徐曉東，“哦對了，他還吐了口痰，應(yīng)該就在地上吧?！?/br>
    “林隊，地上有塊干掉的痰跡?！币幻夹g(shù)警察揭開一張掉在地上的畫，發(fā)現(xiàn)了痰跡。

    林秋浦又問伙計：“你目擊到兇殺過程的時候，這里很亂嗎？”

    “不，跟平時一樣，可能是我跑掉之后他才翻的吧，要是我沒跑，大概也會被殺掉，想想就好可怕哦！”

    “你老板叫什么？”

    “沈利群?！?/br>
    “你在這里打工多久了？”

    “我剛畢業(yè)，才干了一年，我爸和沈老板是朋友，因為我學(xué)的那專業(yè)找不著對口工作，我爸叫我來這里打工，沈老板平時待我倒也不錯……”說到這里，小伙露出憂傷的神情。

    “等尸檢做完，你協(xié)助我們檢查一下，這里丟了什么?！?/br>
    尸檢結(jié)果與小伙的口供完全一致，沈老板死于凌晨四點左右，頭部受了多次砸擊，在皮rou里發(fā)現(xiàn)了些許玻璃碎片，彭斯玨初步判斷死因是腦動脈破裂。

    當(dāng)尸體被帶走的時候，小伙請求給沈老板燒幾張紙錢送行，林秋浦同意了，小伙在門口燒了紙，哭了一陣。

    然后他戴上手套開始檢查現(xiàn)場的東西，這里的東西都是顧客典當(dāng)?shù)?，都有記錄，一一核實后小伙說：“畫丟了！”

    “什么畫？”

    “一副蟲子的畫，是個元代畫家畫的，挺值錢！”

    第793章 失竊的古畫

    伙計說：“老板說這幅畫很名貴，如果拍賣出去，把這整個當(dāng)鋪買下來都不成問題?！?/br>
    剛才伙計確認(rèn)失物的時候，已經(jīng)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放回架子上，林秋浦注意到里面有不少字畫、古董、文玩，他問：“你們這里有哪些業(yè)務(wù)？”

    “就是典當(dāng)值錢東西，我們不像對面那家當(dāng)鋪什么都干，還放高利貸。老板是個文化人，喜歡古董，他以前是搞鑒寶的，靠這個掙了些錢，自己經(jīng)營一家當(dāng)鋪，主要是借這個來收一些古董，再轉(zhuǎn)手賣出去。”

    一提到經(jīng)營當(dāng)鋪，林秋浦想到一件事，問：“你們店里收到過一個骨質(zhì)小碗沒有?！?/br>
    “警官，你也知道這個說法??？”伙計一陣驚喜，“收到過呀，老板說了，這是打著鬼神幌子的詐騙，不要相信，他沒有給錢，也沒發(fā)生什么倒霉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