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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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著一個人,躬身垂首,正是陸續(xù)。 陸正看見他,眼睛睜得大大,眼珠都要凸出來。 背主! 這是背主! 這個家,瘋了! “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安靜?”陸睿問。 陸續(xù)腰躬得更低:“我手上有些藥,服下能令人昏沉沉,似睡非醒?!?/br> 陸睿正要點(diǎn)頭,陸續(xù)的頭垂得更低了:“這藥,是少夫人回到開封,老爺讓我去尋來的?!?/br> 陸睿驟然轉(zhuǎn)頭。 “給誰用的?”他厲聲喝道,“是給誰用的?” 陸續(xù)頭低得只能看到頭頂發(fā)髻:“小人不能進(jìn)內(nèi)院,不清楚?!?/br> 他躬著身,視野里只看到陸睿的袍袖甩過,抬眼,陸睿已經(jīng)大步而去。 陸續(xù)站直了,看看院門,看看書房,嘆了口氣。 劉氏兄弟拖拽著陸正往后面去,陸正猶自喊著陸續(xù)的名字求救。 然而院子里站著的,都是陸睿從京城帶來的人。全是生面孔,陸續(xù)一個也不認(rèn)識。 最重要的是,陸續(xù)也真的不想再繼續(xù)為陸正做事了。一件錯事,越滾越大,到后來,都讓人害怕。 他關(guān)上了書房的門,轉(zhuǎn)身回去取藥。 陸睿的袍角帶著風(fēng),一路疾步,來到了上院。 看到的,是白日里,院門緊閉,門上掛著一把大鐵鎖。 他這父親啊,無論再干出什么,陸睿覺得自己都不該再吃驚再意外了。 人的底線一旦被打破,就會無止境地不停的向下落。 陸??粗氰F鎖,木然問:“她在里面?” 門旁婆子瑟縮,小心地道:“是……” 陸睿道:“開門。” 婆子從接了這個差,就一直害怕。 今日,她害怕的果然來了。 昔年俊秀愛笑的公子,帶著人,滿身冰霜地來了。 院門推開。 夕陽的光從墻頭斜打過來,鋪下了一道斜斜的、銅金色的光幕。 陸睿邁過門檻,朦朦朧朧地,看到一個人自檐廊下站起來,走到正門階上。 那個人沖著這邊,輕輕喚了聲:“娘?” 第234章 陸夫人坐在檐廊下的躺椅上曬太陽,睡不著,又睡不醒。 聽見開鎖的聲音,她以為她娘來放她出去了。 四方的院墻關(guān)了她一整年,她終于明白,她是斗不過的。 以后再不問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再不質(zhì)疑世道了。 就乖乖地,聽大人的話,做一個守規(guī)矩的人。 她站起來,緩緩走到階上。 院門打開,銅金色的光斜過院墻屋檐打下來,成了一道光幕,看不清那人是誰。 她輕輕喚了聲:“娘?” 那人穿過光幕走來。 如霜似雪,琉璃眸子,冰潤潤的。 是她日夜思念,又不敢相見的那個人。 她呆呆地、遲緩地:“嘉言?” 陸睿注視著陸夫人,撩起衣擺,跪了下去:“母親……” 陸夫人穿著最好的衣裳,首飾貴重,鞋子上還綴著白玉片和珍珠。 可她從前保養(yǎng)得一頭烏黑的頭發(fā)沒有了,她的兩鬢斑白,像染了風(fēng)霜。一眨眼,雍容優(yōu)雅的女子,便蒼老了許多年。 璠璠曾經(jīng)說,阿婆好瘦。 只陸睿不曾想到,她會這樣瘦。 她穿得再華貴,也掩不住,渾身的生機(jī)都被抽走了。 他的父親,對他的母親,到底干了些什么? 人的底線都已經(jīng)低到這樣,難道還能更低? 墜落,難道竟沒有底? 陸睿垂下頭,淚水滾落在青石地磚上。 “兒,來遲了。” “來了就好?!标懛蛉诉t緩了許久,終于緩緩回神,“你,都知道了嗎?” “是?!标戭5?,“兒都知道了?!?/br> 陸夫人問:“她,還活著嗎?” 陸睿道:“活著,在京城?!?/br> 陸睿抬頭,淚流滿面:“母親,為何……不告訴兒?” 陸夫人沉默許久,道:“如果她死了,告訴你已經(jīng)沒有意義。你怎會,為了死去的妻子,與你的父親作對?” “如果她還活著,我不敢告訴你。我怕呀。”她嘴唇發(fā)抖,“我怕你……會叫她去死?!?/br> 陸睿仰頭望著她,眼睛睜大。 前次見面,陸夫人知道一切,卻未曾透露半句。 溫蕙人在京城,也并非沒有行動自由,卻從未找過他。 原來…… 君臣父子夫妻。 君以忠與臣子博弈;父以孝裹挾子女,夫以貞壓迫妻子。一切其實(shí)都是為了統(tǒng)治和剝奪。 世間的規(guī)則,本就是上位者用來壓迫下位者,強(qiáng)勢者用來壓迫弱勢者,智者用來壓迫愚者,男人壓迫女人的工具而已。 陸睿少年時便看透了。 只陸睿從來認(rèn)為,自己在每一段對立的關(guān)系中,都屬于前者。 直到他明媒正娶的發(fā)妻不明不白地“死”去。 那一刻,他霍然轉(zhuǎn)身,抬頭,對上的是宗族和父權(quán)。 那一刻,陸睿第一次體會到這么深刻的無力感。 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玩弄規(guī)則的同時,也被規(guī)則玩弄和嘲笑著。 陸夫人流淚道:“我真的好怕……” “蕙娘她,本不必以身赴難的。她本可以帶著璠璠到金陵避禍的。”陸夫人道,“我那時候都想好了,趁你父親不在家,悄悄把她們兩個送走?!?/br> “可蕙娘不肯,她還是只身去了?!?/br> 陸夫人的眼淚止不?。骸凹窝裕阒恢浪菫槭裁囱??” 陸睿抬頭,眼淚劃過臉龐:“她……是為了我。” “是呀?!标懛蛉说?,“她愛你呀。” “那個孩子,從青州那年的冬天,從見到你第一眼,就在愛你了?!标懛蛉搜劬δ:?,像在看很遠(yuǎn)的地方,“我是過來人,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年,我親眼看著她是怎么愛你的?!?/br> “如果是你叫她去死,我不知道她還能怎么活下去?!?/br> 陸睿閉上眼,淚水滾滾而落。 “嘉言,去把蕙娘帶回來。”陸夫人道,“不管她經(jīng)歷了什么,變成什么樣子,她都是我的媳婦。你把她接回來,你過你的日子,我和她一起過日子,我們,不打擾你們。” 痛苦的淚水劃過陸睿的臉頰,他道:“太遲了?!?/br> 陸夫人驚懼:“不是……還活著嗎?” “她如今,是監(jiān)察院都督霍決之妻,三品誥命,蟒袍加身?!标戭FD難地道,“兒已經(jīng),帶不回她了?!?/br> 陸夫人緩緩地消化這個信息,問:“霍決?” 她困惑:“如何會這樣?” “因蕙娘幸運(yùn)?!标戭5?,“到了那里,發(fā)現(xiàn)那人是霍決?!?/br> “霍決,便是蕙娘曾經(jīng)訂過親的未婚夫。他卷入潞王案,能活下來,是因為溫家散盡積蓄保住了他的命?!?/br> “他與蕙娘雖退了婚,然溫家有恩于他?!?/br> “原來,是這樣啊……”陸夫人終于露出微笑,“你看,這才叫報恩?!?/br> 她捂住臉流淚:“我們呢?我們是怎么樣報恩的?溫家,全家都叫陸正害了,溫家已經(jīng)沒有人了。銀線也被陸正害死了,他說他抓到了她,把她活活打死了……” 陸睿抬頭,不敢置信。 原來他的父親,是這樣折磨他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