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云派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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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云派 15 “我對姑娘一見傾心,若姑娘肯點頭,我定以余生之力保姑娘半世安穩(wěn)?!?/br> 他情真意切,言之諄諄,渾然一個情圣模樣,上前一步就要握住柳黛的手,下一步或許就是攬美人入懷,順理成章來個風(fēng)月好事。 柳黛退后,躲過他的手。她側(cè)過臉,抽空翻了個白眼。“公子這話,我不敢應(yīng)。我與公子將將相識,怎好說這些……這些終身大事,再說,我命不由己,要留,也只怕蘇公子回去交不了差。” 謝端陽大喜,只當(dāng)她應(yīng)承了,隨即釋然道:“你放心,在這靈云山上,但凡我開口,便沒有辦不成的事,你且等著吧?!?/br> 柳黛點點頭,嬌滴滴以袖遮面,看得謝端陽又是一陣心癢癢,以他的經(jīng)驗,越是這樣嬌弱不能自理的姑娘越是好上手,上手之后更是任他磋磨,不敢言聲。 “端陽兄?!?/br> 有人冷聲打斷他美夢。 蘇長青不知何時站在門外,一雙狹長鳳眼緊緊盯著謝端陽,看得他都要開始檢討自己之前是不是犯了大錯,得找長輩懺悔。 “長青師兄,怎們不在前頭喝酒?” 蘇長青道:“柳黛姑娘是本門貴客,師傅多次叮囑不能有任何閃失,我自然要來看看?!?/br> “咳咳——”謝端陽滿臉尷尬,“原來是府上貴客,那我們靈云派更要好生招待了,姑娘這屋子太過冷清,我這就吩咐下人置辦常用物品來。長青師兄,失陪了。” 說完拱一拱手,小心翼翼繞過蘇長青往外走。 這人見蘇長青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嚇得連說話聲音都變小。 謝端陽一走,蘇長青改為盯著柳黛。 柳黛也索性揚(yáng)起臉,任他看。 蘇長青皺眉,“柳姑娘怎么又哭了?” 倒不是憐惜疼愛,柳黛聽得出來,他這聲音隱隱透著不耐煩,想來是看厭她動輒就哭的戲碼。 柳黛摸一摸肚子,做個委屈模樣,“我沒吃飽,餓的……席上飯菜太難吃,我下不了筷子?!?/br> 蘇長青眉頭都快攪在一起,“我看席上菜色都很好?!?/br> 柳黛越發(fā)委屈,眨巴眨巴眼睛,淚水說來就來,“那都是下等人吃的東西,農(nóng)戶養(yǎng)豬也不至于喂這些?!?/br> 把一干武林人士全都罵成豬狗不如,她安安穩(wěn)穩(wěn)坐下,開始抹眼淚,嚶嚶嚶,嗚嗚嗚,也不管蘇長青鐵青的臉色。 她在哭聲中感受到蘇長青身上陡然生出的殺氣,她恐怕是江湖頭一個,用哭逼得蘇長青殺人的人。 他咬牙,又松開。 捏緊了拳頭,再放。 最終閉了閉眼,“柳姑娘,江湖莫測,你不該和陌生男子在此隨隨便便……私定終身,于你無益。” 他知道謝端陽風(fēng)流名聲,在內(nèi)在外相好無數(shù),茶寮說書人說到靈云派,頭一個就要講謝公子又勾搭了哪家婦人,始亂終棄,惹得人闖上靈云山討說法。 但他有君子之守,不好開口言明,只得迂回暗示,但愿她能聽懂。 然而…… “蘇公子是名門正派,謝公子也是名門正派,蘇公子要我信你,隨你們上九華山做客,為何我不能信他,留在靈云山安穩(wěn)度日?” 她說完,一臉天真的看著蘇長青,看著他面上冷凝,眼底噴火,氣得七竅生煙。 “我不過是好心提醒,柳姑娘若執(zhí)意如此,蘇某無話可說。但回九華山一事不容有失,還請姑娘慎重?!?/br> 蘇長青生得清癯俊秀,平日里都是“畫中仙”,寡言少語,面無表情,仿佛離地九千丈,不沾俗塵。唯有生起氣來還有幾分人味兒,有一股執(zhí)拗的,小男孩似的可愛。 柳黛越是逗他越覺得有意思,人一放肆,下手就越發(fā)沒個輕重。 “方才謝公子說要去求靈云派掌門收留我呢,我如今淪落到這般境地,也不拘什么正室妾室,給我一口安穩(wěn)熱飯吃我便感激涕零,那什么經(jīng)書,什么江湖,都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在崖山上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經(jīng)歷一回?!?/br> 蘇長青深呼吸,耐著性子安撫她,“我九華山乃中原名門,怎可與魔教相提并論?柳姑娘,家?guī)煵贿h(yuǎn)萬里請你回去做客,便絕不會怠慢于你?!?/br> “為何不會?你們都已經(jīng)毀了我的名聲,毀了我的親事,再要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豈不是易如反掌?” “柳姑娘?!?/br> 柳黛能感覺到,蘇長青幾乎是咬著牙一個一個往外擠出來這幾個字。 她想笑,實在憋得難受。 “蘇公子但說無妨?!?/br> “你也說你不過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我九華山立派百年,為何要為難于你?傳出去豈不令眾人嗤笑?得不償失?!闭f完一甩袖子,好大的脾氣。 柳黛不疾不徐,輕聲反問:“難道你們與魔教不一樣?不想要《十三夢華》?” “……” “想來謝公子還踏實些,好歹他要的是我,不是什么縹緲無蹤的經(jīng)書?!彼@么一琢磨,急色鬼謝端陽頓時間正派起來,方才急急逃走的背影也變得光芒萬丈,“蘇公子,要我我給得起,可《十三夢華》我真不知道在哪,即便你讓我受一百零八道酷刑,我也招不出什么。你若不信,我倒可以現(xiàn)編一個,嗯……就說在太華殿前那只鶴唳九霄的大肚插瓶里如何?” 皇帝殿前的東西誰敢碰? 任你九華山功夫再高也沒那膽量。 “柳姑娘,回九華山一事不容有失,還請姑娘安分守己,不要逼我冒犯姑娘。”蘇長青擰著眉毛盯著地板,背書似的說完這段威脅的話,轉(zhuǎn)身就走,絕不給柳黛回話的機(jī)會,否則他只怕要被氣死在靈云山西廂房。 柳黛上前一步,倚門而立,欣賞著蘇長青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好生快活。 真可愛。 可愛到她都想把他練成血奴了。 入夜,柳黛照舊與鄭彤睡一間屋,一言一行都被鄭彤充滿怨念的眼睛盯得死死的。 蓋被之前,鄭彤在床邊看著已經(jīng)藏進(jìn)被褥里的柳黛,惡狠狠說道:“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這樣背信棄義的人不配做我的朋友!” 說完氣鼓鼓往床上一摔,差點沒把架子床撞散架。 隔了許久,鄭彤已在迷迷糊糊犯瞌睡,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個極冷的聲音,像蛇,“鄭姑娘,你天真浪漫是好的,但需明白一個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有得選,當(dāng)他沒選擇的時候,你或者生氣或者憂愁,對他而言無足輕重?!?/br> 鄭彤沒聽懂,側(cè)過身正想問:“你這是什么意思…………”說到“什么”兩個字時已是氣息微弱,“意思”的音落在舌底,只她自己聽見。 柳黛點暈了鄭彤,換上鄭彤的外衣,一個翻身飛出窗外。 其實她打心眼里是喜歡鄭彤的,只不過有事在身,沒空去顧念小姑娘那點子小心思。 今夜月影綽約,晚風(fēng)輕柔,正是飲酒幽會聽墻根的好時辰。 柳黛翻到主屋前,她身量輕,仿佛一片葉落在瓦上,只有夜行的貓察覺,喵嗚一聲調(diào)下屋檐。 果不其然,謝午和他那親親義妹攪合在一起,飲一杯茶,分一張床,你儂我儂,親親熱熱新婚小夫妻一般。 謝午的姿態(tài)與中午宴席上完全不一樣,他此刻坐在床邊,舒展雙腿,享受著義妹李念兒的捶打按摩,與“謙和樸素”四個字完全不沾邊。 李念兒親切地喊他哥哥,“哥,我今日看,那蘇長青也不過如此,功夫再好又如何?高傲得很,不討人喜歡,以后也難服眾,更不要說統(tǒng)領(lǐng)中原武林了?!?/br> “你看他不行,那誰行?你兒子?”謝午說這話半開玩笑半真心,問的李念兒一時無言相對。 李念兒呆愣片刻,隨即笑呵呵輕推謝午一把,“他哪能呀,哥哥這不是說笑么?他還小呢,沒定性,這不,瞧上了和蘇長青一道上山的農(nóng)婦,下午求了我好一陣,想留下人姑娘家?!?/br> “哼——他倒是眼尖?!?/br> 李念兒偷偷觀察謝午臉色,試探性地慢慢說:“我說不過是個山野村夫,他要是真心喜歡,留下來也無妨,想來九華山也不至于不給這個面子。只不過他倒是謹(jǐn)慎得很,怕又惹您不快,非得讓我來先探探口風(fēng)。其實這鐵打的父子,哪有隔夜仇呢,哥,你說是不是?” 謝午瞪他一眼,佯怒道:“九華山得人把安慈送回來,他卻只知道盯著人姑娘看。你以為蘇長青為何上崖山去惹魔教的人?” “總不能是為了那農(nóng)婦吧?” “是與不是,他們這么多人,千里迢迢帶個姑娘上路,總不會是吃飽了撐的。且我看蘇長青那神情,對那姑娘很是緊張,一頓飯時間望了人家好幾趟?!?/br> 有嗎? 柳黛還真沒察覺到。 原來是當(dāng)局者迷呀,弄了半天,蘇長青早就被她的美貌傾倒,若真如此,那也省了不少功夫。 謝午這人,不愧是人之將死,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