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囚籠   不過是一場夢。

    話雖如此, 江霏微被圈禁在了宅院里。

    每次她想上街轉(zhuǎn)轉(zhuǎn)，都被容秋以各種理由拒絕了，顧青宇知道消息后, 便會派人為自己尋些有趣的物事散心，畢竟他也是不方便常來的。而在江霏微想偷跑出去失敗后, 院子里的小廝也隱隱多了起來。

    在各種法子都試過以后，江霏微仿佛放棄了一般, 再也沒有嘗試過離開這個牢籠。

    雖然每日錦衣玉食，可江霏微卻沉默了, 不愛說話，對身邊的事情都提不起什么興趣似的。

    容春和容秋著急, 換著法子逗她開心, 她仍是悶悶的, 每日只是枯坐著, 不再反抗，但也不配合似的。

    直到十日后, 容秋來報, 說是顧晴來見自己。

    江霏微被容秋拉著梳妝了一番，勉強遮住了不太好的面色，可顧晴一見她，還是擔(dān)憂了起來：“怎么瘦了這么多......”

    江霏微卻只是淡淡的, “沒事，倒是你來見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顧晴露出些不太自然的神色, 還是笑著說道：“怎么，這沒有什么事，我就不能來見你了？”

    江霏微盯著她, 面上的笑意有些冷淡，“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顧晴有一種被看穿的尷尬，她低聲吱唔著，“我......”

    “上元節(jié)前，你就知曉了吧？”江霏微突然發(fā)了問。

    江霏微見顧晴埋著頭不說話，繼續(xù)說道：“你當(dāng)時問我，如果我和顧言分開會怎么樣，我當(dāng)時沒有想到什么，這幾日被關(guān)著閑來無事，我將不少事情都想過一遍，只可惜那日，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br>
    顧晴嘆了口氣，“當(dāng)時我只是隱隱察覺父親的籌謀，并不能確定......霏微，這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新帝也重懲了忠勤侯府。這半年的事，不過是一場夢，讓它散了吧?！?/br>
    江霏微輕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是江大人讓你來勸勸我吧？真不知道你是勸我，還是氣我。”

    她輕輕說到，不知道是再向顧晴解釋，還是再向自己強調(diào)什么，“我是真心喜歡過他，哪里就會像一場夢一樣呢？”

    她見顧晴的表情，有些嘲笑著問道：“怎么？覺得我喜歡一個太監(jiān)，下賤？”

    “不是......我沒有這么想......”顧晴連忙擺手：“只是這不應(yīng)該......”

    江霏微看著她梳起了婦人的發(fā)髻，“你成親了？”

    “是?！鳖櫱缬行┎缓靡馑嫉孛嗣l(fā)髻，“顧家也算股肱之臣了，新帝特赦，雖是國喪，但我們的婚事照常?！?/br>
    “真是好啊?！苯⒌穆曇舨挥膳で似饋?，“你們踩著顧言的功勞，享受著榮寵，不僅不救他，還要我忘了他?！?/br>
    “霏微！”顧晴也來了火氣，“新帝的探子已經(jīng)開始懷疑你未出京了，你知不知道父親為了藏匿你的行蹤，廢了多大的心思！”

    “是啊，我沒想到?！苯⒆郎系母恻c向顧晴推了推，“你放心，去告訴江叔叔，我只是需要時間忘記罷了?！?/br>
    江霏微仿佛知道愧疚似的，和顧晴隨意聊聊，又貌似不經(jīng)意的問顧晴，“對了，顧汾呢？”

    “她下個月成親，這段時間忙著準(zhǔn)備呢?！鳖櫱缫娝行┞淠参康溃骸叭羰堑綍r候情況允許，我?guī)齺砜纯茨恪！?/br>
    “你都說新帝在查我，我就不去添亂了?！苯⑵鹕恚瑤е櫱缛チ藥?，拿出了一套金玉頭面，“就當(dāng)我給她的賀禮吧?！?/br>
    顧晴笑著接過：“她定會喜歡的?！?/br>
    她捏了捏江霏微的臉，“我要回去了，夫家今日還有客，我不能耽誤太久?！?/br>
    江霏微送她到門口時，突然喚住了她，“jiejie?！?/br>
    顧晴轉(zhuǎn)過身來，“怎么了？”

    “如果能讓你再選一次，你會突破一切阻隔嫁給他嗎？”

    顧晴沒想到她會提到這個，面色不由凝重了起來，可很快，她又恢復(fù)了正常，“以后這話，不要再說了。霏微，我不是能這般散漫的人，顧家不會允許，我自己也不會允許?！?/br>
    “好，我以后不說了?！苯o所謂似地聳聳肩，“jiejie慢走?！?/br>
    自從見過顧晴，江霏微仿佛打起了精神，每日又在廚房竄來竄去。容秋他們也松了口氣，又因為江霏微不喜房里有旁人，他們也樂意給她留出空間。

    “姑娘這幾日是不是瘦了，這衣服都大了些?！比萸锢涞靥娼捯隆?/br>
    “我就這樣，冬天就會胖回來了。對了，我想吃明月樓的綠豆糕，明日你幫我?guī)б话貋戆??！?/br>
    容秋笑著應(yīng)下，“哎，明兒我一早就去買。姑娘也早些休息吧?！?/br>
    她收拾好東西，便默默退出了房間。江霏微睡得輕，不喜有人守夜，她和容春也樂得清閑。

    容秋出去后小半個時辰，江霏微卻偷偷起身，來到了后院園子的池塘面前。

    她靜靜看著冒著寒意的池塘，這里曾飄滿了顧言為自己準(zhǔn)備的河燈，不過現(xiàn)在，只有一片死寂。

    她突然跳了下去。

    第77章 謀劃   求姥姥幫個忙。

    “咳咳......咳...咳。”江霏微感受到有人迅速將自己救起, 她猛地伸手緊緊拉住了面前人的衣袖，“你若敢動，咳咳......我每日都在這再跳下去?！?/br>
    那人僵住了, 江霏微將之前放在地上的燈籠扯過來一照，冷笑一聲, “果然是你?！?/br>
    十五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督公讓我保護你?！比缓笥纸恿艘痪?，“他說以后我跟著你?！?/br>
    “什么意思？把你給我是什么意思？補償？”

    “我不知?！笔逭f完, 又愣住了似的，有小半柱香才說道：“小姐, 回房吧, 天氣涼?！?/br>
    江霏微站起了身, “你既然是我的人, 那也就是聽我吩咐？”

    十五卻是不說話，江霏微眉頭一皺, “顧言還吩咐你什么了？”

    十五仍是不說話, 江霏微冷冷說道：“我不喜歡有人監(jiān)視我，你既然不是認真拿我當(dāng)主子，我沒意見。但若是敢偷聽我和別人說什么，窺視我干什么.........”

    “我沒有。”十五還是那個冷淡的語調(diào), 但卻透著些委屈，“我只是守著你安全，沒偷聽, 沒偷看?！?/br>
    “你知道就好。”江霏微撇下她，回了房間。

    秋日的水畢竟是冷的，再加上吹了風(fēng), 江霏微第二日果然是發(fā)起了高熱，來來回回折騰了小半月才退了燒，顧青宇偷偷來看了兩次，江霏微都裝睡糊弄過去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顧青宇。

    又過了十日，江霏微收到了顧晴的消息，說是查姥姥回來了，若是她身子好了，便上門拜訪。

    江霏微又過了三日，終于見到了查姥姥。

    查姥姥見她面色奇差，衣服都撐不起她瘦弱的身子，不由皺起了眉頭，“我的好小姐，這是出了什么事？”

    “倒是沒什么大事，只是染了病，現(xiàn)在還在調(diào)養(yǎng)呢。可惜這衣服都不合身了?！?/br>
    查姥姥面上還是充滿了疑惑，但沒有發(fā)問，“知道你想吃綠豆糕，今兒特意帶來了呢?！?/br>
    “我這兩個婢女也愛吃甜的，你可有給她們帶些？我可跟他們夸，你做的糕點好吃呢！”

    查姥姥笑著應(yīng)了，“那是自然，他們是伺候姑娘的，我自然不敢怠慢?！?/br>
    江霏微揮揮手，“你們倆下去吃吧，查姥姥是伺候我的老人了，我也想和她說說話?！?/br>
    容秋和容春都一臉喜色，他們和江霏微呆久了，也知道她不那么在意尊卑，可還是保留了幾分謹慎，“多謝小姐，只是這每個角落伺候的人也不好，還是讓我們留下吧......”

    兩人話音還沒落，春鶯和春燕就將兩人團團圍住，“jiejie，這園子好漂亮，你帶我們?nèi)ネ姘桑　?/br>
    江霏微看著容春和容秋遲疑的神色，笑著說道：“他倆也是跟在我身邊伺候的，帶他們?nèi)ネ嫱姘??！?/br>
    查姥姥目送著幾人到園子里玩，才轉(zhuǎn)向江霏微，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阿彌陀佛，之前那些太監(jiān)教我時，我還覺得跟玩笑似的，沒想到真聽見綠豆糕了，把我嚇了一跳。小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跟著顧督公去普定了嗎？”

    明月樓的綠豆糕，是顧言為江霏微設(shè)下的暗語。

    實際上明月樓并不對外售賣綠豆糕。若是有什么無法解決的事情，派人傳遞這個消息去明月樓，查姥姥就會接應(yīng)。

    江霏微突然跪在了查姥姥面前，“求姥姥幫我個忙?！?/br>
    查姥姥嚇了一跳，“姑娘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

    江霏微卻不起身，跪在地上，簡要將情況說了一遍，“......總之，我不想要呆在這見鬼的地方了，我要去普定?！?/br>
    查姥姥卻不支持，“姑娘，普定現(xiàn)在可不是你該去的，等顧督公回來把事情說清楚就是了......”

    “查姥姥，你覺得他還能活著回來嗎？”

    查姥姥看著江霏微直視自己的樣子，動了動嘴巴，什么也沒說。

    江霏微攥緊了手里的拳頭，“有些事情，我偏偏要說出口、問清楚，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安生的?！?/br>
    說完這些，江霏微才起身，在一旁坐下，“查姥姥，你想想吧，三日后，我還會想吃綠豆糕?！?/br>
    查姥姥還有些沒回過神，便聽見房門被扣響，容秋進門行了禮，“奴婢泡了些花茶，小姐和姥姥嘗嘗吧？”

    查姥姥連忙拒絕，“哎喲，我哪里禁得起伺候，今日先回了?！彼洲D(zhuǎn)頭對江霏微說道：“我今日也就是來送個糕點、看看小姐，還要回去看著鋪子呢。至于姑娘說的其他糕點，我做了改日給您拿來?！?/br>
    三日后。

    容秋來敲了敲江霏微的門，“姑娘，查姥姥求見，說是帶了你想吃的糕點來?！?/br>
    “讓她進來吧?！?/br>
    查姥姥打發(fā)走了幾個奴婢，這才坐下，將情況和江霏微說了。

    “我打聽了下普定現(xiàn)在的情況。皇上派了新將領(lǐng)去普定，不過戰(zhàn)事依舊不太順利，畢竟是新人，曾經(jīng)薛范的老手下遍布軍中，根本沒可能都聽指揮，更何況這瘟病好像一直控制不利，別說普定，再這樣下去，川貴那邊都要封了。”查姥姥頓了頓，繼續(xù)說道：“顧督公………老奴聽逃命回來的商隊說，他好像為了控制這瘟病殺了人，雖然有助于戰(zhàn)事，但軍中反彈挺大，更多的事情，就沒有打聽到了?！?/br>
    江霏微點點頭，“多謝姥姥。”

    查姥姥嘆了口氣，“老奴不贊成你去普定，太亂，你這身子骨這么差勁，去了怕是要把命搭進去?！?/br>
    江霏微卻堅定地說道：“姥姥，我意已決?！彼粗掷锏牟璞?，“有些事情，我要問明白，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的。我知道這樣姥姥也會有嫌疑，可我沒有別的認識的人了，哪怕姥姥給我提供些門路，我也感激您一輩子。”

    查姥姥掙扎了下說道：“川貴現(xiàn)在缺糧，老奴有個手帕交，家里要去那邊……發(fā)點財，她很厭惡這樣的做法，不過她家里的人向來是看錢行事，老奴和她也商議過，這次他家去普定的隊伍，有她以前的奴才，外加上你的那些銀子，足夠幫你一把，她也說全當(dāng)是為他們家干過的事贖一分罪了?！辈槔牙验_玩笑似地說：“不過我可是將小姐您形容成了被父親壓迫被迫和情郎分開的凄慘形象就是了?！?/br>
    江霏微立刻給查姥姥跪下，“多謝姥姥成全?！?/br>
    查姥姥扶她起來，“可是姑娘救了我那小孫子的命，這算什么？”

    她聽見門外漸漸靠近的腳步聲，壓低聲音速速說道：“五日后午夜，他們家已經(jīng)打點好了，到時候，需要小姐你能想法子趕到?！?/br>
    二人剛坐定，便聽見雕花木門被推開，容秋和容春走了進來。

    江霏微笑著說道：“這么快就吃好了？”

    容秋見兩人面無異色，松了一口氣，笑著回了，“都是好糕點，奴婢們說要等著晚上再吃呢。不過奴婢擔(dān)憂二位主子沒個照應(yīng)，便趕緊過來了?！?/br>
    江霏微心里一嘆，看來還是不放心自己一人與外面的人接觸，“容春，你去把我昨日做的糕點拿來給查姥姥嘗嘗?！?/br>
    查姥姥笑著接過容春遞過來的盤子，隨意挑了一個嘗了嘗：“好姑娘，干脆你這方子賣給老奴吧，老奴給你分紅?！?/br>
    “好呀，你分多少？”江霏微笑著應(yīng)了，轉(zhuǎn)過身對容秋、容春說，“等我賺了銀子，請你們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