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懷疑初帝就是故意讓自己死得那么慘烈，故意讓自己爆裂成一地血沫，故意把自己的血rou濺在伊呂身上，好讓伊呂永遠記得那慘烈的一幕，永遠也忘不了他。

    初帝只不過是一個也有自己私欲私心像她們一樣的平常人罷了！

    她站到伊呂面前，對著喝醉后不住泣聲的伊呂道：“老師，你有沒有想過，初帝也許根本不值得你去信仰，你堅信的那個存在根本只是假像?！?/br>
    伊呂仍舊在哭，而她繼續(xù)道：“或者，根本沒有初帝，沒有那樣完美的初帝，他實則從未存在于這個世上，只不過是老師你杜撰出來的理想君王而已?！?/br>
    伊呂混混噩噩地抬起頭來，看向她，又看向遠處的夜色，慢慢道：“他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君王……他遠比我所想的，做得更好?！?/br>
    她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唇。瞪目看著他。

    伊呂臉上又有眼淚流淌下來，她看著這樣難受。她聽見他繼續(xù)邊哭邊道：“我看著他……于夜色里縱馬出城……為了讓他活下去，我甚至不惜把一城的百姓都變成了不死不活的活尸……但還是去晚了一步……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駐立在滿地尸體堆成的人山上……像是聽不見我的喚聲，也無法再回頭應(yīng)我……”他哭得更加痛徹，一字字喑啞道：“那么多年……我站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無一次不覺得心安慰然……覺得我二人聯(lián)手，世間無不可為之事……只有那一次……我覺到從未有過的驚惶無力……如此深恨自己無能……我想最后再抱他一下……結(jié)果他的身體就在我眼前爆了開來……”他哭得顫聲，復(fù)又喃了一遍：“就在我眼前爆了開來……”

    “血rou、碎骨……無一不沾染到我臉上、身上?！彼澣婚]目：“心像裂開了一樣……那一剎那……我就好像……自己的身體也跟著他爆開了……明明……明明他為君、我為臣……我卻一次次被他護在身后……”他最后道：“伊呂……如此無能——”

    她聽得心口一陣又一陣地悶痛，咬著牙對他搖頭：“不是你無能！不是伊呂無能！是那個初帝無能！”就是因為他如此無能！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來奪去老師的惦念和注視！她更恨初帝。

    伊呂復(fù)又外出，很長一段時日沒有回來，這期間天樞、瑤光他們陸續(xù)帶回幾名孤女，她們有些甚至不是東靈生人。她籍此知道他去了東靈以外，而這些孤女都是被他救回來的。

    她有感將她們送回來的天樞、天璇、天璣他們都有些防備自己。她當(dāng)然知道他們防備什么，她暫時沒有動。

    裝做認真學(xué)武、習(xí)字、看書、練習(xí)道術(shù)、研讀兵書，然后不時會遠遠地看著照顧她們的開陽問：“我可以幫上什么忙嗎？”

    他們都被她的作為騙過，慢慢放松了對她的防備。

    伊呂回來的時候她聽見他們對伊呂說：“夜鶻已經(jīng)悔過了?！?/br>
    伊呂便轉(zhuǎn)目看向了出來迎他的自己，點了點頭，眸中露出了些許溫和之意，道：“理應(yīng)如此?！?/br>
    便同他當(dāng)初教自己時一樣，他得空便會去看看那些孤女、教她們識文認字，大些的，教起拳腳武功。天樞、開陽他們有空也會去探望和教授她們。

    伊呂首先領(lǐng)著她們?nèi)懙?，果然是那個“裴”字，東靈皇帝的姓。

    然后教給她們那個她恨之入骨的名字：裴旋歌。與她們說：“這是初帝的本名，老師希望你們能像他一樣，有定國安民之心，將來亦有一番作為?！?/br>
    那些女孩天真地說：“可是他是初帝呀，我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她遠遠站在后面陰冷道：你們當(dāng)然做不到，你們蠢得要死，只有我可以，我不但可以做到初帝做到過的，還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捏緊手里的兵書，她毫不懷疑地看著伊呂的方向道：如果我去領(lǐng)兵打仗，定能比那個初帝做得更好，攻無不克，百戰(zhàn)不殆！然后將那些士兵和百姓都控制在自己手里，讓他們聽命于自己，沒有一個敢反抗自己！我還能將初帝曾統(tǒng)一的這整個東靈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地一一攻陷，在她的名下，再統(tǒng)一一遍！

    冷冷看著那些一遍兩遍三遍甚至七八遍都教不會一個字、一個招式，卻還恬不知恥地圍在伊呂身邊的蠢貨。她腦子里全是翻騰的殺意。

    而你們，完全是群無能又蠢笨的廢物！連伊呂將的東西都學(xué)不好！你們根本不配被他注視，根本沒有資格留在他身邊！

    伊呂又外出了，天樞他們都跟隨伊呂去了，他們似乎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告訴她短期內(nèi)不會回來，甚至交待她照顧那些蠢貨。

    她當(dāng)然點頭說好。

    等到他一走，她站在院中看著那些玩鬧吵嚷的蠢貨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殺意。

    他們以為她悔過了，但是她實際上很喜歡看別的小女孩死在她面前。

    每死一個，就意味著伊呂轉(zhuǎn)開目光去看別人的機率又小了一點。怎么能不讓她開心呢？

    她將從開陽屋中拿來的毒藥倒進了后院的井水中，然后打出井水一個個地喊她們過來喝。

    因為她來得最早，在這里最久，所以她們都對她很順從，一個個沒有防備地端起井水來喝了。

    當(dāng)晚，府中照顧她們的仆從過來探看這些撿回來的小女孩時，就看見她們?nèi)继稍诖采弦粍硬粍恿恕?/br>
    除了她，都死了。那仆從還嚇得抱住她大哭，說井中被人下了毒，幸虧她沒有喝，喝了的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