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

    “??！”

    一聲嬌斥羞多過怒，一聲慘呼痛多于驚訝。

    顧小年本就站在柳施施的邊上，剛才從氣機(jī)上已經(jīng)判斷出她在調(diào)息靜心了，便沒有打攪。

    但他本就是好奇之人，此時又沒有什么戒心，便想看看那玉雕所刻畫的女子是誰，說不得還能當(dāng)做突破口。

    可就因?yàn)樗土┦┱镜奶?，那玉雕在她腿前的桌子邊上，顧小年手是往桌子上去的，這個時候卻有點(diǎn)像是往下三路招呼。

    所以，他就被柳施施打了一掌。

    幸運(yùn)和不幸運(yùn)的都是沒朝臉上打。

    顧小年揉著肩頭，不住地吸冷氣。

    “你干嘛啊？”他皺著眉頭。

    柳施施本來聽到他的慘呼心頭便是一跳，后來見他沒事這才松了口氣，也回過神來。

    但她自然是不想解釋的，當(dāng)即只是冷冷問道“摸這摸那的，你是不是喜歡上這些東西了？”

    顧小年有些無語，“你沒發(fā)現(xiàn)這玉雕和畫上的人長得一樣嗎？”

    柳施施自是冰雪聰明，她下意識抓起了一個玉雕，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將其丟到了桌上，而且一甩手，手里拿了個手絹認(rèn)真擦了擦手。

    顧小年被她這連串的動作唬了下，不由眨了眨眼。

    “臟。”柳施施只是說了句。

    顧小年點(diǎn)頭，但不等他再說什么，就看到柳施施將手絹揉了揉，往腳下隨手一丟，竟是直接燃了起來。

    “這”他張了張嘴，驚訝萬分。

    同時，還有難言的失落。

    柳施施看他一眼，沒說什么。

    顧小年上前用桌布將這些東西卷了，想了想，也不避諱什么，直接收進(jìn)了乾坤袋里。

    這一下，真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了。

    當(dāng)然，就是那條腿太長，他又給塞回了墻洞里，不忘把佛龕給弄回去。

    顧小年看著那慈眉善目，悲天憫人的佛陀，忽地咧嘴笑了笑。

    ……

    “你有什么頭緒？”柳施施問道。

    本來他們以為墻洞里許是有什么線索，可沒想到只是一個小孩，嗯，一個早熟的小孩子背著大人藏起來的小玩意兒。

    這讓兩人多少有些失望。

    顧小年搖搖頭，“不管怎么說，這也算是個，，還是去外邊看看吧?！?/br>
    說著，他便當(dāng)先朝外走去。

    “哎，”柳施施在出門前忽地喊了句。

    “怎么了？”顧小年回頭。

    “我記得你記東西很快?！?/br>
    “還成?！?/br>
    “那等你記下畫上的女子容貌之后，就把那些東西毀了。”

    顧小年回頭看她，眼里含著莫名的笑意。

    柳施施卻是不看他，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說了句，“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玩物喪志?！?/br>
    顧小年聞言，對她這么想自己有些生氣。

    “我回頭就丟到排水溝里！”

    “省省吧，去典當(dāng)行里應(yīng)該能賣不少銀子?！?/br>
    顧小年追上她，“你怎么知道？”

    “男人不都喜歡這個么。”

    柳施施看他一眼，似是哼了聲。

    ……

    出來后，也與其他人打了照面。

    謝鳶是暗紅蟒服與他們自有區(qū)別，此時靠在回廊上，目光落在這邊。

    顧小年和柳施施將整個太子行宮看了一遍，毫無所獲。

    “這也太奇怪了些?！彼f道，“昨夜值守的侍衛(wèi)和宮女一問三不知，這根本不像是綁架?！?/br>
    柳施施說道“即便是自己走了出去，也應(yīng)當(dāng)會有的人看到?！?/br>
    顧小年皺了皺眉，看著同樣一無所獲的其他人，低聲道“你說，會不會是”

    恰好，他話未說完，抬頭時正迎上了身邊那人的目光。

    顧小年一愣。

    柳施施的目光很平靜。

    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檐下。

    顧小年身上忽地涼了涼。

    “要不要去六扇門？”那人問道。

    顧小年沉默良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么？”

    “這一次，只有六扇門能置身事外。”柳施施偏頭看他，語氣中第一次有了嚴(yán)厲，“你是錦衣衛(wèi)，又是閹黨，想要脫身保命，只有來六扇門?！?/br>
    “我來保你?！彼f道。

    顧小年抿了抿嘴，抬眼輕笑，“這樣我會很感動，但”

    “沒有但是，你是惜命的人。”柳施施看著他，“這一點(diǎn)，從第一次見時，我就看出來了。只不過后來的你，有了改變?！?/br>
    “說惜命，還真有些不堪?！?/br>
    “人之常情，這并不是給別人看的?！?/br>
    “我現(xiàn)在也一樣惜命啊?！?/br>
    “可你會有意氣用事的時候?！?/br>
    柳施施說道“就像皇宮那次?！?/br>
    顧小年稍稍沉默，“我以為是你?！?/br>
    “我就是這個意思?！绷┦┱f道“不要為了任何人把自己的命看輕，包括我。”

    “可是”

    “我知道?！绷┦┫袷切α诵?，“我很期待那一天?！?/br>
    顧小年看著她的側(cè)臉，哪怕只能看到銀色的面具遮擋，他很想讓那一天提前，可發(fā)自內(nèi)心且很簡單的話到了嘴邊，總是生生止住。

    如同有無數(shù)的顧慮就在眼前，就像是準(zhǔn)備了千百個日夜卻總覺得少了什么似的。

    那句話，他當(dāng)面時，總是說不出來。

    “要不要去六扇門？”柳施施看過來，她的眼神澄凈而亮，就像是映了暖陽的靜湖，親切而真誠。

    顧小年露出個有些勉強(qiáng)的笑容，嚅了嚅嘴。

    “好吧。”柳施施輕嘆一聲，“或許真到了那個時候，你才會作出決定。”

    顧小年隱約猜到了會發(fā)生的事情，但他卻不能退避。

    他惜命，可正如柳施施所說，他還是會意氣用事。

    因?yàn)橹苠\書已經(jīng)告知了他的身世，他要分辨真假；因?yàn)檫@件事里一定會有顧昀，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也因?yàn)閷⒁l(fā)生的事情只是猜測，顧小年想要親眼看一看。

    ……

    太子行宮里，沒有任何有關(guān)皇太孫周榮禹失蹤的線索。

    平日在衛(wèi)所里高高在上的錦衣衛(wèi)千戶大人們都蔫了一樣，心事重重地離去。

    因?yàn)榧热辉趯m里都找不到線索，那他們還能去哪里找？

    七日之期，他們又能去哪里找？

    他們現(xiàn)在憂慮的不是自己的仕途，而是身家性命。

    冷湛不知何時到了行宮的外頭，他就這么安靜地站著，卻仿佛奪去了天地間所有的色彩。

    顧小年聽得身邊人了句，“他就快要破境了?！?/br>
    柳施施說道“先走了?！?/br>
    余音淡淡，她走了過去，與冷湛一同離開。后者沒有看他，如同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那晚的事情，好像從未發(fā)生過。

    顧小年抿了抿嘴，風(fēng)雷入體引動天地共鳴，冷湛如今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