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順利。”霍屹道：“不過有一?件事必須告知陛下，我在響馬鎮(zhèn)，認識了一?個叫郭解的人。”

    他將自己所得知的盡數(shù)告知，郭解并不是一?個獨屬于“響馬鎮(zhèn)”的問題，甚至不是一?個關(guān)于“郭公”個人的問題，這是大越基層和中央的管理問題，是皇權(quán)所受到的挑戰(zhàn)，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問題。

    畢竟百姓，也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郭公比政府更靠譜。

    周鎮(zhèn)偊和霍屹討論了許久，官府權(quán)威在地?方?上的失信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武力上的弱勢，一?個是想?法上的不統(tǒng)一?。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敝苕?zhèn)偊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霍屹在冰天雪地?中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侍從很快把馬蹄鐵拿來，霍屹拿在手里?，饒有趣味地?打量著。

    這是一?塊半圓形鐵質(zhì)物?，比一?般馬蹄大一?些??；粢僦?就注意到，馬廄內(nèi)除了黑夫之外的馬，四蹄都裝上了這個東西。

    他把馬蹄鐵交還給馬夫，馬夫拿著馬蹄鐵和工具走到黑夫面前?，黑夫當即發(fā)起?火來，又是揚腿又是嘶鳴的。霍屹只好站在旁邊安撫它，正好也近距離觀察馬蹄鐵是怎么?裝上去的。

    馬的蹄子有兩層構(gòu)成，和地?接觸的是大約一?指寬的堅硬的角質(zhì)，就跟人類的指甲一?樣，是沒有感覺的。

    馬夫一?邊往那層堅硬的角質(zhì)上釘馬蹄鐵，一?邊解釋說?：“將軍，這層馬蹄和地?面接觸，被地?面摩擦久了，又經(jīng)常積水，常常會脫落，對馬蹄造成損耗?！?/br>
    霍屹回?想?了一?下確實如此，每次打仗行軍的時候，他們不會不放慢速度，就為了減少?馬力的損耗。

    馬夫接著道：“釘馬掌主要是為了延緩馬蹄的磨損，而且釘上之后，馬蹄能夠更堅實地?抓牢地?面，不論是騎乘還是駕車都會更加穩(wěn)定?。”

    他看上去頗為老練，一?邊說?著，很快就將馬蹄鐵訂好了。黑夫不耐煩地?發(fā)出幾?聲嘶鳴，試探性地?踩了踩地?面，對腳上的新東西感到好奇。

    周鎮(zhèn)偊在旁邊看著，笑道：“試試吧霍將軍，要準備馬鞍嗎？”

    “不用?！被粢倥牧伺暮诜虻谋?，翻身坐上去，黑夫興奮地?嘶鳴一?聲，邁著長腿就跑出去了。

    長安剛下了雪，馬場上雖然沒有積雪，但也是一?片濕漉漉的泥土。黑夫卻跑得極為雀躍，長安城的大馬場哪是郭家能比的，它撒著歡亂跑，最大幅度地?邁著步子，還時不時挑釁一?下關(guān)在馬廄里?的其他馬。

    霍屹：“……”雖然是匹好馬，但性格似乎有些?問題。

    涼風刮臉而過，這種極致的速度十分難得，霍屹也覺得暢快不已。黑夫跑了兩圈才慢慢往回?走，霍屹發(fā)現(xiàn)周鎮(zhèn)偊一?直在那里?注視著他，當霍屹驅(qū)馬走過去的時候，周鎮(zhèn)偊忽然對他說?：“霍將軍，你說?我是不是該修皇陵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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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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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質(zhì)疑泥沼

    修皇陵這件事, 一般皇帝上位之后就會開始準備了?。

    大越人重視死后的居所，特別是皇帝要?講究排場，因此修皇陵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地下建起一座宮殿，其復雜程度并不遜于紫微宮的建造。按照一般的速度來說, 如果不從上位就開始建, 在駕崩的時候還?沒有建好, 那豈不是非常尷尬。

    周鎮(zhèn)偊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準備建造皇陵，一是因為他確實還?年輕, 對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帝王來說, 死亡還?是一件很遙遠的事。二是建造皇陵又需要?征調(diào)民夫，又要?加重徭役，他登基以來各種動作非常頻繁, 本身對民力消耗就挺大。當初有負責此事的官員問他的意見，周鎮(zhèn)偊便暫時擱置了此事。

    他現(xiàn)在提出來，自然不是忽然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而是因為大越自古以來有個規(guī)矩。

    如果皇帝準備修皇陵, 就要遷徙一批人口到陵墓所在的地方去，把那個地方充實起來。這個人口還不是隨便挑的，一般是地方上有勢力有影響力的人，其實這也是中央控制地方的一個手段。像“郭解”這樣的問題, 在戰(zhàn)國時便已經(jīng)存在，歷經(jīng)歷朝歷代，直至大越。朝廷自然會想盡各種方法削弱甚至鏟除這些勢力，然而這些勢力也在蓬勃生長，“郭解”們的存在本身就是頑強的, 富有生命力的。

    他們的存在，就是人類生存的方式之一, 符合人之本性，所謂野火燒不盡，朝廷只能盡量打壓。

    因此，周鎮(zhèn)偊便想借修皇陵一事，處理“郭解”這樣的問題。

    這個想法，霍靈月之前其實就提過，但那只是一個粗糙的設想，周鎮(zhèn)偊決定完善它。

    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修皇陵也不是說開始就開始了?，周鎮(zhèn)偊見?了?幾個大臣，經(jīng)過多?次討論后，暫時把皇陵定在長安城以北，一個叫大茂的地方。

    霍屹大概也看了?一下那個位置，離長安城還挺遠的，很偏僻冷清，陵墓定在一座高山上，占地面積極廣，修好了?之后應該和紫微宮差不多?大。

    按照周鎮(zhèn)偊的想法，他希望自己駕崩之后，能夠在那座山上，背靠著大越中心長安城，遙望蒼茫的北方。

    皇帝修皇陵是個大事，很快便準備起來了。霍屹照例每天去校場訓練，看著那些戰(zhàn)馬都換上了?馬蹄鐵。他騎著黑夫去了?一趟軍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黑夫身上，黑夫也顯得趾高氣揚的。秋鴻光想試試，黑夫也沒給他面子，撅著腿就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