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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玉心里頓時得意起來,想到聶彪這些天一直欺負他,決定把這腰牌藏起來,讓他好好地急上一陣,再拿出來。 他打定主意,頓時就開始找起藏腰牌的地方來,想了想,還是藏在思鴻堂最妥當,太子平時坐著的睡榻是沒人敢動的,又重,紫檀料子雕著累累的花,他蹲在地上,把手伸到下面,把腰牌藏在最里面。 他正做壞事呢,只聽見背后一個脆生生聲音道:“你在干什么?” 他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原來是個極漂亮的小女孩子,不過十四五歲,很驕縱的樣子,這東宮的宮女已經(jīng)夠漂亮了,但這女孩子實在生得靈巧,如同冰雪雕成的般,唇色殷紅,櫻桃一般,眼睛漂亮得像湖水,漾著碎光的波,巴掌大的臉,頭發(fā)卻厚,云一樣,挽了個髻,穿著一身銀紅裙衫,光彩照人。 言君玉這才知道,原來人在見到漂亮的人的時候,是真的想贊嘆一聲的。 不過這女孩子脾氣卻不太好,問了話,見他沒回答,皺起眉頭,道:“你快說你是誰,為什么在太子哥哥的宮里,不然我讓人打你哦。” “我是太子的伴讀……”言君玉老實地回答道。 “伴讀?我還以為你是個小太監(jiān)呢。”女孩子不感興趣地轉(zhuǎn)開眼睛:“太子哥哥呢?他今天不是不用出門嗎?” “太子在御書房,太傅打發(fā)我先回來了?!?/br> 他正和這女孩子說話,只聽見背后有笑聲傳來,原來是太子回來了,自然是前呼后擁,容皓先進來,笑了:“玲瓏怎么來了?” 原來這女孩子叫做玲瓏,瞪他一眼:“我為什么不能來?!?/br> 她脾氣這樣壞,等太子進來,卻忽然忸怩起來,聲音也小了,也不飛揚跋扈了,先過去行了一禮,低聲道:“太子哥哥。” 太子對她似乎也頗好,笑了笑,道:“什么時候來的?” “剛到?!彼咽稚系腻\盒遞給太子:“jiejie讓我給你送這個過來?!?/br> 云嵐上去收下來,笑著看了她一眼,道:“玲瓏最近瘦了,更漂亮了?!?/br> 她說完就借機走開了,容皓他們也都去了外間,只有言君玉最呆,還傻傻站在里面,玲瓏耗不過他,瞪他一眼,只得從袖子里又拿出一個荷包來。 “這是什么?”太子笑問道。 玲瓏的臉迅速地紅了。 “是我在廣安寺采的蓮心?!彼穆曇粼桨l(fā)低起來:“太子哥哥晚上看書,這個泡茶喝,對眼睛最好?!?/br> 她說到后來,聲音細如蚊蚋,言君玉正奇怪呢,敖霽大概想起他還在里面,又轉(zhuǎn)回來,抓住他衣領(lǐng),把他拖走了。 言君玉腦子里一片漿糊。 “那個,玲瓏,她送太子蓮心……” “送什么都行,人家小女孩子春心動,關(guān)你什么事。”敖霽沒什么好氣。 “玲瓏是太子妃的親meimei,看來是要當側(cè)妃了?!比蒺┰谂赃呅Σ[瞇喝茶:“敖霽,你看看太子,再看看你。” “太子妃?”言君玉睜大了眼睛。 “是啊,怎么了?”容皓一臉無辜:“太子三年前就大婚了,娶的是葉相家的女兒,功臣之后,凌煙閣第一位。太子妃上月去廣安寺進香了,估計快回來了吧。我們這群人早就只剩敖老三一個光棍了,哈哈哈?!?/br> 第32章 名字其實你什么都不懂 容皓他們在廳堂里聊起天來,言君玉默默站了一會兒,又進了書房。 他進來的時候,玲瓏正好出去,瞪了他一眼,嘴里仍然在說:“景衍哥哥,我走了哦?!?/br> “路上小心。” 太子平靜囑咐道,重又垂下眼睛去看書,他穿的素色錦袍,外面天已經(jīng)黑透了,光照在他身上,仍然如同第一次見面一樣,是俊美而冷漠的神祗。 言君玉站著沒動。 “怎么了?”他看了一會兒書,抬起頭來:“怎么一副要哭的樣子?!?/br> 周圍沒有鏡子,言君玉也不知道要哭的樣子是什么樣子。 言家的書房,言君玉以前是很少在里面呆的,有次捉迷藏,在里面躲了一下午,他以前只知道那里有許多被蛀壞了的書,也有以前的歷任鎮(zhèn)北侯寫的字,都是他的先輩,十分無趣。但是那天他在故紙堆里翻到一方很小的印章,印出來,是四個字,咫尺天涯。 那時候他不懂,咫尺怎么又會變成天涯呢。近在眼前的東西,抓得住摸得著的,跟天涯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想起月亮來,月亮映在水里,也是看得見,摸得著,但是抓起來,就只剩一捧水了。 大概這就是咫尺天涯。 太子忽然抬起眼睛,認真地看了一會兒他。 “過來。” 言君玉過去了,太子抬起手來,這次他沒有躲。 太子沒有像敖霽一樣敲他的頭,也沒有像聶彪他們一樣,胡亂揉他的頭發(fā)。他只是托住了言君玉的下巴,像打量一件什么東西一樣,安靜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煙灰色的、淡漠卻貴氣的眼睛,里面的目光漸漸專注起來,言君玉沒有躲避,也抬起眼睛,看著他。 有那么一瞬間,時光似乎慢了起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漸漸褪色,言君玉的心里,唯一一個念頭,就是讀懂他眼睛里的內(nèi)容,但又隱約覺得,讀不懂似乎也沒關(guān)系。 他一直很怕太子,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他吃過許多苦頭,而太子是他見過的最有禮有節(jié)的一個人,太子不會打他,罵他,或者像別人一樣捉弄他。但他卻比怕所有人加起來,更怕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