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君玉滿頭霧水：“姓什么？”

    他正追問，那邊敖霽冷哼了一聲，羽燕然頓時不說話了。

    “這我可不敢說，”他笑嘻嘻道：“你只問敖霽吧?！?/br>
    等到敖霽走了，言君玉去纏云嵐，云嵐才告訴他：“是敖霽的父親，敖大將軍。”

    “那有什么不能說的？”

    “敖霽父子不和，你沒見他都穿甲胄去，就是為了不用拜他?！痹茘挂残Γ骸耙f敖霽這人也真是脾氣怪，他是以東宮伴讀身份去，誰敢讓他跪，真是犟牛一頭。”

    言君玉問明白了敖霽的事，又擔(dān)心起太子來，他心實得很，一擔(dān)心就是認(rèn)真擔(dān)心，飯也吃不香了，云嵐見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告訴他：“放心，殿下有分寸的。”

    言君玉只是不信：“但是圣上和殿下的意見相左，一個想戰(zhàn)，一個想和，怎么能說到一起呢?！?/br>
    “就算說不到一起，殿下也有分寸的，勸不動就不勸了，不會鬧得大家難看的?！?/br>
    她這么一說，言君玉更擔(dān)心了：“那豈不是要和親了？”

    云嵐笑了。

    “咱們小言，真是，”她見言君玉皺著眉頭認(rèn)真在擔(dān)心，一張臉鼓鼓的，實在可愛，要是個小孩子，實在要咬上兩口，只能揉揉他頭發(fā)，說道：“你又要殿下平安，又不想要和親，哪有這么好的事呢？”

    “那想要不和親的話，除非殿下不得平安？”言君玉抓到了關(guān)鍵所在。

    “不然為什么都說西戎人厲害呢?！比蒺耐饷孢M(jìn)來，聽到這話，插話道：“殿下要真拼死反對，和親也是成不了的，但難免傷了父子感情。這計謀狠辣就在這里?！?/br>
    “那是你的話?！痹茘估湫Φ溃骸暗钕驴蓮膩頉]說過西戎人厲害?！?/br>
    太子直到晚上回來，神色倒是如常。

    “怎么說？”容皓第一個問。

    “明日餞別，不談和親，改日朝臣再議。”太子淡淡道：“不過禮部已經(jīng)在暗中相看郡主了。”

    不過簡單兩句話，背后的波瀾可以想見。言君玉想起云嵐那話，等人散了，悄悄湊到太子身邊，低聲問道：“你和陛下吵架了嗎？”

    他這是小孩子話了，當(dāng)初在永乾宮，慶德帝敲打太子，那樣不露痕跡，才是皇家手段。言君玉不懂權(quán)謀，所以把分歧想象成“吵架”了。

    蕭景衍也只是笑：“沒吵架，父皇還說我輔政辛苦，賞了好些東西呢。”

    “真的？”

    “真的，都在云嵐那呢。小言要去看看嗎？”

    哄走了言君玉，那邊云嵐來了，淡淡道：“聽說圣上動怒了？”

    “不過是被勸煩了?！笔捑把苄Φ溃骸坝飞狭艘欢炎嗾?，還沒看完，我又力勸了幾句，所以火了，藥也不肯喝了?！?/br>
    云嵐只是搖搖頭，又下去了。

    八月二十七日，是踐別宴的日子。

    慶德帝強(qiáng)撐著病體，也出席了，大周如今是太平盛世，數(shù)年沒有災(zāi)荒，國庫富足得很，所以只管金山銀海地鋪張起來，宴席弄得是鮮花錦簇，烈火烹油，說不盡的熱鬧奢侈，因為是踐別宴，所以各國使節(jié)都到齊了，自然是以五胡為首，在慶德帝左手邊擺下長席，太子帶著百官在右側(cè)作陪，宴席一直從中午進(jìn)行到了晚上，表演了無數(shù)歌舞，總算唱起戲來。

    先是宮中的班子，左不過是些老掉牙的戲，歌頌太平之類的，嘈雜不堪，聽得人厭煩，好不容易下去了，又上來一個班子，卻不見人出來，只聽見絲竹之聲，清越悠揚(yáng)，意境悠遠(yuǎn)，讓人頓時就心靜了下來。

    “這就是這次召進(jìn)宮的南戲班子之一?！币粋€年輕的禮部官員湊到容皓旁邊解釋道：“一共有三個，厲害的還在后頭呢。”

    他笑容滿面，生得俊美，看起來十分年輕，卻已經(jīng)穿著三品的孔雀官服，又和容皓勾肩搭背，看來也是王侯公子一流。

    “要不怎么說你們事辦得漂亮呢?！比蒺┮残χ?。

    原來這場戲唱的不是別的，正是東周列國的故事，叫做趙氏孤兒，十分曲折離奇，言君玉都看進(jìn)去了，只聽見那禮部官員又道：“這班子最擅長的原不是這個，但是排第二的是唱伍子胥的，正好壓軸，最末的又有一段臥薪嘗膽，有個美人正好扮西施的……”

    言君玉在旁邊聽著，忍不住問道：“排第二的是酈解元的班子嗎？”

    那禮部官員原也會鉆營，見了他的模樣和年紀(jì)，就知道是傳說中的那位“言小侯爺”了，有意親昵，所以笑道：“什么酈解元，不過是個江南書生罷了，比他有才的多著呢。遠(yuǎn)的不說，你們東宮就有人能把他比下去，這位容小爺當(dāng)年……”

    容皓笑著灌他酒：“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小爺用不著你來吹噓?！?/br>
    正笑鬧間，戲卻已經(jīng)唱完了，戲子一同上來謝恩，宮中向來賞賜豐厚，早有許多小太監(jiān)用籮裝了許多吉祥圖案的金銀錠子，聽見上面一聲賞，只管漫灑下去，如同下了一陣暴雨一般，只聽得見滿臺錢響，實在熱鬧。

    說話間第二個班子也上來了，先是扮出戰(zhàn)爭場面，兩隊人打來打去，不過是些花架子，只見一隊人逃走了，言君玉正思忖這兩隊人的服裝怎么不太像春秋時的服飾，忽然聽見一聲極蒼涼渾厚的聲音，似簫非簫，似琴非琴，只覺得心里寒意頓生。

    “這是什么？”他忍不住問容皓，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容皓臉色忽然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