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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隱舟倒不擔心這個,乖乖坐在馬車上,終究沒耐住好奇,小聲問了句:“爺爺就不怕我?guī)е鴐eimei逃走嗎?” 祿伯微微一愣,似乎完全沒 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笑了笑:“那就當爺爺看錯了人了吧。” ——— 跑是不可能跑的,李隱舟又不是蠢人,兩個七歲的孩子,在這兵荒馬亂的亂世之中,跑出去又要怎么活命? 他這次幫忙救了顧邵的命,多少也算是陸家的恩人,有了這個倚靠,不僅活命的機會高了幾成,將來說不定也能得到陸家的回報。 起碼能讓他和環(huán)兒吃上一口飽飯。 他心中算計著將來的日子,不由嘆了口氣,本來孤身一人來去無牽掛,大不了就是個死,如今帶了個小包袱,反而得步步為營了。 嘖,麻煩。 鬧哄哄一晚上過去,天色已經(jīng)大白,顧邵被膽礬巴豆綠豆一頓好灌,上吐下瀉折騰了一晚上,魂是回來了,人卻少了一半的火氣,半死不活地癱坐在馬車上,任憑孫尚香如何嘲笑,也沒半點力氣揶揄回去了。 他轉(zhuǎn)醒過來,事情也就水落石出,昨夜他氣鼓鼓地跑出去,在廟里的角落里看到兩個顏色鮮艷光潔的蘑菇,世家大族的孩子哪里見過這些新鮮事物,玩著玩著就嘗了兩口,覺得又鮮又甜,就忍不住一股腦全吞吃下肚。 真倒是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了。 張機雖然辛苦一夜,但自覺新有所得,不僅不疲憊,反而十分興奮,于是也變得格外好說話,關(guān)了鋪子就和眾人一塊上了馬車,又重新往廟里趕回去。 “還回去干什么?”孫尚香摟著環(huán)兒,大有不忿,“我們都已經(jīng)寫信給太守公了,管他們死活呢。” 其他人多少都知道她的火爆脾氣,張機卻是頭一回見到這個小娘,心情正好,也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你這小娘可不懂事,你朋友吃了毒菇,就不怕那些村民也吃了?既然有前車之鑒,就該警醒后人才是。” 孫尚香撇撇嘴巴,一本正經(jīng)地和張機“科普”:“先生可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事情,是他們先起了害人之心,就算以后吃了毒蘑菇,那也是因果報應。我看就應該讓他們自己也受受罪,才知道冤枉錯了人!” 李隱舟靜靜聽著,不置可否地一笑。 當真是個孩子,善良的本性中帶著天真的殘忍。 她畢竟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根本不可能理解貧民的困 苦與愚昧,眼里只有黑白二色,容不下別人的不知者無罪。 有這樣偏執(zhí)的性格,難怪在一切有關(guān)三國的傳聞里,她總是沒有好結(jié)局,就連史冊似乎也無法不偏不倚地評價這個傳奇的女孩,只能以一紙空白留給后人評說。 李隱舟知道這些,張機卻不知道,反倒覺得她有棱有角,不像孫權(quán)陸遜這些男孩早早被打磨成熟,倒挺有意思。 “照你的說法,大夫只能救好人,不能救壞人咯?” 孫尚香認真地點點頭:“那是自然,世上的好人、無辜的人都救不過來了,哪里有空去救壞人呢?” 張機又問:“你父兄征戰(zhàn)一方,不知殺了多少無辜的小兵,那他們也是壞人了嗎?” ……回旋鏢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孫尚香這才醒過神來,張機這是逗她玩呢! 她歪著頭想了半響,忽然一拍手:“你這話不對,我父兄可不是壞人!” 張機興味更濃:“請講?!?/br> 孫尚香清清嗓子,毫不客氣地和張機對視:“我父兄征討董卓,董卓可是個大惡人吧?雖然犧牲了不少無辜的兵將,可害死他們的不是我父兄,是董卓才對!若是他不為惡,誰又犯得著去為他流血呢?” 說起醫(yī)藥之事,張機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可論起天下之局,他卻從來沒有下過心思,似乎按孫尚香的說法也不無道理? 倒是顧邵憋著一口氣,終于吐槽了出來:“強詞奪理,強詞奪理,豺狼爭rou,還有誰是正義之師不成?” 孫尚香可不理會他,直接捏住他的嘴巴,像拿捏個被拔了牙齒的小老虎:“歇著吧,顧少主!” 一旦這兩人拌起嘴,氣氛總會變得歡脫起來,張機也難得會心一笑,不再深思剛才的話。倒是孫權(quán)和陸遜各自望著窗外風光,閉目養(yǎng)神,不知作何想法。 馬兒晃晃悠悠載著一車老小奔向前路,飛揚的馬蹄分撥開nongnong晨霧,村莊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遙遙地,劉亭長便立在村口迎接他們,待馬車停穩(wěn),馬上賠著笑道:“太守公收到信,已連夜趕來,已經(jīng)把村里當家的都召到山神廟了,還請張先生過去指教一二?!?/br> 第5章 李隱舟對古代官職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一郡太守基本相當于現(xiàn)在的省長,堂堂一省首腦,會親自到這種鄉(xiāng)野旮旯來? 不僅是李隱舟,孫氏兄妹亦露出疑惑的神情,懷疑的眼神在劉亭長身上逡巡片刻,卻也沒找出什么破綻。 孫權(quán)掂量道:“鄉(xiāng)野村事,也值得太守親臨?” 顧邵虛弱地躺在馬車上,嘴巴卻閑不住,非要插一句話:“外祖父向來如此勤懇愛民,事事親力親為,可不是只會侵襲擄掠的蠻子?!?/br> 這話又在暗刺孫氏父子,祿伯生怕兩家孩子又吵起來,忙接過話來,說故事哄孩子一般絮絮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