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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萬水軍當然是夸張聲勢的說辭,但折算下來二十萬是綽綽有余,江東合計多少兵力?十萬。孫權敢以其中幾成拼命?恐怕不足一半。 這場對峙,勢力竟如此懸殊,絲毫不啻于八年前曹cao對袁紹的劣勢,甚至更糟糕。 即便知道歷史的進程,面對一個如此自信、勝券在握的曹氏少主,也難免為遠方舊友捏了一把汗。 …… 百轉千回的念頭在心間兜過,只眨眼便恢復了冷靜,而今他身在曹營,保下張機是首要目的,其余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斂眉淡淡地笑:“子建文采斐然,心氣更非凡,這樣重要的檄文曹公交給了你,想必子建也要參與南征吧?” 曹植眼角揚起:“自然。大丈夫志在四方,國家危難更當挺身而出?!?/br> 你父親就是危難的源頭之一。 李隱舟在心間默默吐槽。 兩人閑談片刻,越發(fā)融洽,曹植才亮出來意。 “不瞞子沐,丞相近日頭風越發(fā)厲害,請了無數(shù)名醫(yī)都無計可施。于私,他是我的父親,我自然希望他能康健萬安。于公,他也是大漢朝的股肱之臣、國之棟梁。如今四方硝煙,虎狼競起,正需你我青春之輩捐軀赴難。君既然身負奇才,何不施展一二,也算不負平生所學?又何必效那華佗老兒一味趨利避害,逃禍偏安!” 少年歷歷數(shù)來,言辭越發(fā)激昂,恨不能用一腔熱血感化眼前波瀾不驚的年輕醫(yī)生。 也難怪華佗見了這家人就兔子似的到處逃竄。 救人還得把自己的名聲與性命搭上,不救就是害國殃民,簡直是道德綁架。 曹植這話論長論,說來不過是希望李隱舟可以去治曹cao的病。唯一的差別是曹植是文明的讀書人,絕不至于拿刀逼他出手。 且周隱這個身份沒有江東背景,辦事方便許多。 和煦的夏風順著窗欄浮動片刻,篩著樹叢搖了滿室細碎的光點。李隱舟瞇了瞇眼,沒有立即答應。 反而問:“某的手藝不過爾爾,只不過沾了張機先生的光。子建為何舍本逐末,不求張機先生,反找某這個半路出家的外行人?” 曹植究竟是沒修煉出城府的少年人。 當即托出實話:“丞相的確請過張機先生,可他卻一口咬定其無藥可救,甚至連華佗所謂針石放血的法子都不贊同,說,唯有破骨開顱也許還有一二轉機?!?/br> 李隱舟心下咯噔一聲,沒想到傳聞中要做開顱的華佗只是提出了放血療法,而自家?guī)煾稻尤荒懘蟮揭诓茇┫囝^頂動土。 那可是曹cao,不是什么小兔子,小老鼠! 許是他驚愕的神色不加掩飾,曹植亦感慨道:“這種瘋話父親當然聽不得了,索性也一起丟進大牢了?!?/br> 這話輕描淡寫的,仿佛只是說今中午殺了只雞。 再怎么是墨客的風骨,這人也是曹cao的血脈。 李隱舟適當?shù)厮闪丝陲L:“可某若力不從心……” 曹植立刻許諾:“丞相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你是我宇篁館出來的人,我自然保你全須全尾?!?/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再推諉就太矯情了,李隱舟揣度分寸,不再猶豫肯定地點頭。 …… 次日曹植便薦了周隱到丞相府。 楊修同他二人一塊前去,顯然并不反對,但也存了戒心:“前幾日的事情暫且不要提起?!?/br> 三人闊步穿庭入院,通報下人進了曹cao下榻的房間,剛一進門便聽一道凄切的聲音泛著哭腔: “那賤民委實狡猾,還有巫術在身,臣無能,不能將他拿下。丞相,李隱舟他……他……” 蔣干目光不經意地瞥到拱手肅立的三人。 一雙眼珠子幾乎瞪出眶來。 他怎么跟著曹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1出于《江表傳》 我跑了,我裝的 第87章 蔣干下意識垂了首, 掩蓋自己且驚且懼的神色。 他料想李隱舟和自己無冤無仇,定是來到鄴城察出不妙才下了黑手,算算回程的日子, 這人早該在長江的船頭吹風濯足了。于是收拾好狼狽的心情, 隨便尋了個借口來敷衍上司。 何曾想到李隱舟竟敢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在曹公面前, 還搭上了如今最受寵的三少主曹植? 一念轉過, 正想稟明,余光的一角卻正瞥見李隱舟淡淡的神色,其目光似笑非笑的, 正迎著自己的視線! 老于世故的慣性令他警覺地打住喉舌。 手心驀地捏出冷冷一層薄汗,蔣干登時醒悟過來,李隱舟既靠了曹植這個高枝, 就必隱了姓名瞞了身份, 不然哪敢大搖大擺地現(xiàn)身? 他若是把李隱舟下麻藥、扒衣服又騙曹植的事情供出去, 暴露自己的無用事小, 拂了三少主的面子,開罪楊修一干人,那麻煩可就大了! 他蔣干效力曹營是為了什么?為名, 為利, 為局勢, 總之不是為什么忠心。若今日抖出實話, 曹cao未必會賞識他, 曹植卻一定記下一筆賬,那日后他在曹營還要如何立足? 自己一個小人物, 何必做了曹氏父子間博弈的秤砣? “怎么?” 身前傳來淡淡的一聲。 蔣干打定主意絕不置喙,索性就吃了這個啞巴虧,裝一回無公害的傻子:“他用巫術蠱惑了臣, 使臣渾渾噩噩如在夢中整整三日有余。臣無用,愧對丞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