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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行醫(yī)在三國在線閱讀 - 第271頁

第271頁

    那極高的墻頂被風霜侵蝕斑駁,叫烈風一刮,撥開一行隱藏在枯藤下的墻縫。

    黑沉沉的一線中,孤月高懸,落雪紛紛。

    如此熟悉的景致,不由令他想起當年曹cao雄師壓境,同樣的風雪吹卷著大江,他們在江邊發(fā)誓——

    吳不負蜀,蜀不負吳。

    關羽看著那遠不可及的天,忽笑了一聲,只覺一場大戰(zhàn)未能抒發(fā)的積郁之氣,在十數(shù)年恩仇中盡數(shù)泯滅,只留下不盡的遺憾:“……昔年赤壁一戰(zhàn),孤在雪里立下誓言,要灑骨江中,與蜀軍、吳軍將士一同血戰(zhàn)到底,想來已過了這么久。今日也算快得償所愿,只可惜終不能看到鹿死誰手、誰主天下?!?/br>
    他轉(zhuǎn)眸看向李隱舟:“早些年聽說你有些卜卦算命的本事,是你算出水淹七軍?”

    算出這場天災的是陸績。

    可即便不是今日,也終有這一日。

    不等李隱舟答,關羽便大笑著搖搖頭,拋去此事不問:“罷了,是孤輸了一著。”

    蜀曾負吳,吳終負蜀。

    算來不過一場勝負。

    他定定看著李隱舟:“可孤從不后悔,殊死抗曹的時候不曾后悔,占據(jù)荊州的時候也一樣不曾猶豫,即便是今時今日,只要孤尚有一縷冤魂存世,你們就別妄想踏進蜀中半步,就算是化作一陣風,孤也只會將揚起漢中的旗幟!”

    不知何處的細雪被風卷進這深不見底的大牢,落在他刀削似的眉頭,凝成一層堅硬的冰。

    李隱舟拉起最后一根絲線,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中抬起頭,同樣直視他:“那某也告訴將軍,吳地同樣絕不允許蜀軍踏足,從此十年,百年,都絕不會有將軍所想的一日?!?/br>
    關羽垂首看著那密縫的傷口,似已疲倦至極,不再說話。

    他不曾問,李隱舟口中的百年之后,蜀中又是何等模樣。

    他也不需問。

    李隱舟從牢中踏出的時候,風雪撲面襲來,茫茫天地間只聞吳歌悠悠響起,回蕩在凜冽肅殺的朔風中,戰(zhàn)后休整的愜意中泛著薄薄鄉(xiāng)愁。

    雪中慢慢浮現(xiàn)出一道銀甲的身影,長.槍落在后頭在雪野中劃出一道黢黑的痕跡,凌統(tǒng)走到他身邊,皺起了眉:“他不肯配合?”

    李隱舟回看一眼深深大牢:“我沒問?!?/br>
    “也是?!绷杞y(tǒng)漫不經(jīng)心地道,“聽說昔年他在北原的時候,曹cao萬般禮遇也沒能將他留住,倒給劉備留了個虎將在身邊。可惜……”

    他眸光一定,神情復雜:“主公可不是那種惜敵的善人。”

    李隱舟瞟他一眼:“不忍心?”

    凌統(tǒng)聲音頓住:“……劉備那心眼比主公還小,此番我們拿了荊州,只怕他氣得跳腳呢,恐怕,不久后就要開戰(zhàn)了?!?/br>
    無論如何,不能再留關羽。

    對敵手留情,就是對自己人殘忍,鏖戰(zhàn)還在后頭。

    李隱舟轉(zhuǎn)眸直視前方撲面的雪,邁出步子踏入風中。

    片刻,才回頭看了眼神情越發(fā)肅殺的凌統(tǒng),淡淡地將人喊醒:“還不走?”

    凌統(tǒng)便將目光一收,攬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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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羽在七日后被問斬,未能如其遺愿灑骨江中,呂蒙將他的尸首送回家鄉(xiāng)安葬。

    渡江奇襲終在這個凜冬劃下終點,隨之而來的遺留問題則頗有些尷尬的意味——戰(zhàn)前為了麻痹對手,孫權(quán)幾次三番刻意制造出呂蒙與陸議二人相爭的局面,可士兵之間的沖突卻含了不少真情實感,同仇敵愾對蜀時還能暫且聯(lián)手,到了休整的時候難免擦出點火花。

    呂蒙的士兵志氣正高:“什么陸都督?那是我們呂都督的計策罷了,他還不是得聽從呂都督的?讓他過了回干癮就得了!”

    陸議的親衛(wèi)也不肯相讓:“沒有我們將軍攔截配合,關云長早就撤兵回城,勝負都說不一定。何況主公命令未下,你們還得聽我們陸都督的話!”

    口水仗打得倒一點也不比戰(zhàn)場上輕松。

    “痛痛痛……”呂蒙靠在窗邊,聽得正有趣,不防李隱舟一針施下,嘴角登時扯到了耳邊,風沙里不曾眨一下的眼刷地通紅。

    過了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虛脫地看著這斯文溫雅的李先生,哼道:“那凌小子說的果真不假,你就是個白面的饅頭,皮兒白心黑!”

    李隱舟慢慢轉(zhuǎn)著銀針,目光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盯著他的舌頭上的苔痕:“承蒙將軍自己作孽,又是渡江又是遇雪,沒丟命算閻王爺過年歇筆,趕明兒當去一謝?!?/br>
    呂蒙被數(shù)落一通,老臉厚如城墻,半分沒有愧疚。

    他這人素來是護犢子的脾氣,不相熟的時候天.皇老子的帳也不買,一旦劃進自己人的范疇,就算是滔天的罪也頭一個幫忙背著。何況李先生只是偶爾嘴毒,大部分時候還是面慈心善,不似那蔡遺老兒,又臭又硬的脾氣!

    近來蔡遺也告病了。

    人到了歲數(shù),不服不行,他這個將軍帶了一身的傷,也終要退場。

    想起昔年風起云涌,飲冰多年的一腔熱血仍在心間滾涌,發(fā)燙、發(fā)狂。

    他目光直直落在窗外年輕的士兵氣鼓鼓的臉上,聲音都帶了些暗啞,卻是笑著:“想當年我也只是沒翁娘的孤兒,什么苦沒吃過?后來跟著姐夫入了軍營,承蒙周郎提拔升用有了出頭的機會。我那時就想著,都督要打哪兒,我便打哪兒,都督要我殺敵,我絕不怯場。偶爾,也想著自己當大都督威風的一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