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聞言身子微顫，董平暗道自己果然猜對(duì)了。如果照王八羔子所說，他與無妄宗只是交易關(guān)系，那這無妄宗上下對(duì)他也太尊敬過頭了。尤其是當(dāng)這慧明老和尚看到王八羔子的慘狀時(shí)眼中閃過的那絲切入體膚的焦急，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不過這當(dāng)兒里容不得董平多加考慮，他脫口道：“要是你今日殺了我，你那王八羔子也得死！”

    慧明冷笑道：“兒子，嘿嘿。老僧乃一宗之主，宗內(nèi)不知有多少人等著叫老僧爹爹呢！”

    說話間，閣內(nèi)寒氣更甚，董平只覺胸口一涼。只見一層寒冰，已悄然附住了他的軀干之上。

    “佛曰，因果。你感覺佛，還會(huì)再給你一個(gè)子嗣嗎？”

    董平話音剛落，那老僧眼神一凌，登時(shí)，他凝的那柄幽寒綠劍極速脫身而出。不過，他的劍，卻是朝門外飛去的。慧明老僧這一劍端的玄妙，劍出門外，但卻沒毀木門一絲一毫。

    一聲凄厲慘叫響起，但轉(zhuǎn)瞬就沒了動(dòng)靜。

    木門咯吱一聲開了，看到門外站著的那人，董平心中一沉。但馬上董平就哈哈大笑道：“因果報(bào)應(yīng)不爽！”

    門外站著的那人赫然是林三川，不過他除了臉上覆蓋著一層寒霜，倒是并無大礙。而在他的腳底，卻是鋪著一層碎冰塊，在冰塊之上，王八羔子已經(jīng)變綠的人頭還正癡癡的傻笑著，如墜往生極樂。

    “不…”慧明怔怔的看著王八羔子的人頭，低聲呢喃道：“鈞兒……”

    原來是林三川在房內(nèi)見董平片刻未歸，就帶著王八羔子出來找。待他來至藏經(jīng)閣時(shí)便覺一陣刺骨的殺意涌入胸膛，林三川不敢托大，他剛抓住王八羔子的脖頸做盾牌擋在身前，一道綠光就從藏經(jīng)閣飛出，鉆入了王八羔子的體內(nèi)。眨眼的功夫，王八羔子的身體就如冰盤落地，寸寸龜裂。

    “給老僧死來！”

    慧明變掌為爪，直取林三川向上人頭！

    “我去你 媽的！”董平怒喝一聲，他將黑刃拋至起來，身子拔起，對(duì)著刀柄就是凌空一腳！

    飛刀一出，破空聲不絕于耳。

    慧明卻絲毫不在意，他此刻，勢(shì)要取林三川性命！

    林三川看慧明來勢(shì)洶洶，當(dāng)即身形便暴漲三寸。他身子一震，上衣瞬間爆裂，兩條銅色胳膊一抬就交叉護(hù)在了胸前。

    “嘭！”

    慧明一掌落在林三川的雙臂之上，就將其打飛出去了十幾丈遠(yuǎn)。這一掌未得手，慧明也沒在追，他猛然轉(zhuǎn)身，抬手擋住了飛來的黑刀。但這一刀加持著董平全身的霸道真氣，再連同神兵之威，慧明抵擋的也頗為吃力。

    董平見狀大喝：“三川，動(dòng)手！”

    但此刻倒在地上的林三川卻是不停打著擺子，其渾身上下都冒出了一層虛汗。兩道綠色寒氣如附骨之疽一般，正不停在他的雙臂之上游走。

    同時(shí)，慧明嗓子眼里發(fā)出一聲悶哼，黑刃穿透了他的手掌，卻已沒了余力。

    董平心中一涼，高呼道：“佛祖，你要是開了眼，就出手收了你的這個(gè)孽徒吧！”

    他話音剛落，就見慧明身子一矮，他的兩只腳竟陷入了青石地面之中。

    一聲哭喊從地下傳出：“你殺了我老大，我今日也要?dú)⒘四?！?/br>
    慧明面無表情的向下瞟了一眼，他彎下腰，輕而易舉的就將吞吐著綠色幽芒的手深深插入了地下。轉(zhuǎn)瞬，他上身一挺，地缺就如同個(gè)蘿卜般被他抓住頭從地里拔了出來。

    地缺扭曲著面孔，凌空亂蹬著雙腳對(duì)著慧明罵道：“我要?dú)⒘四?，殺了你，你殺我家老大，我要?dú)ⅰ?/br>
    血霧紛飛，陽光之下，竟映射出了一道詭異的虹。

    沒了腦袋的地缺嘭的掉到了地上，渾身濺滿血污的慧明如通阿鼻地獄里走出的魔鬼，雖無青面獠牙，但令人不寒而栗。

    董平嗤笑一聲，自嘲道：“佛曰的，還真他娘都是放狗屁?！?/br>
    “哈哈！聽佛曰，還不如聽我曰！”

    “此言差矣，書院不言佛曰，只談子曰。”

    “好好好，那就老子曰！”

    “此言又差矣，老子是道家中人，我院屬儒門。”

    蕭山鳴與馮玉書閑庭若步來到藏經(jīng)閣前，等他倆看到慧明后皆是眼前一亮，馮玉書搶先道：“蕭兄，剛才我細(xì)細(xì)數(shù)了，你殺了二十三個(gè)，我殺了二十二個(gè)。說好一人一半，這個(gè)就是我的了?！?/br>
    “男兒漢理應(yīng)言而有信，我不與你搶！”

    蕭山鳴話音一落，馮玉書便奪身來至慧明身前。蕭山鳴走到林三川身旁，蹲下身子道：“忍著點(diǎn)痛！”

    “蕭…蕭大爺…”

    蕭山鳴神情嚴(yán)肅，他雙爪一落，兩張尺余長的rou皮便被他硬生生從林三川的手臂上給撕了下來。林三川兩眼一翻白，當(dāng)即疼昏了過去。這時(shí)，一個(gè)嬌小的身影從墻外翻了過來。蕭山鳴道：“綠珠兒，給他療傷?！?/br>
    與馮玉書交手，慧明忍不住開口道：“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好一個(gè)鹿岳書院的中庸劍法，但你用拳做劍，這中庸劍，倒是成了平庸拳?！?/br>
    松下的青年，看著已經(jīng)化成粉末的書籍甚是惋惜的說道：“既然已經(jīng)不能看了，那就送給你吧?！彼m沒怎么用力，但那聲音卻是可聲傳數(shù)里。

    忽而，他一扇衣袖，那一堆粉末便聚在一起，飄飄然往無妄宗飛去。

    慧明心中駭然，在無妄宗外竟還有這等高手在虎視眈眈。就在他愣神的剎那，那道粉末已飛至藏經(jīng)閣前。書粉凝成一柄長劍墜入馮玉書手中，馮玉書大笑道：“謝學(xué)長賜劍！”

    馮玉書一拿劍，他渾身上下的氣勢(shì)也陡然凌厲起來。僅僅過了七招，慧明就顯出了疲態(tài)。雖然他的境界比馮玉書高兩層，但剛才他凝氣成劍，又抗董平一刀，他在真氣空虛之時(shí)遇上勢(shì)頭正盛的馮玉書，自然落了下風(fēng)。

    盞茶功夫，二人已過了幾百招。

    馮玉書興致高昂，一邊出招，一邊吟起詩來。

    “貴逼人來不自由，龍?bào)J鳳翥勢(shì)難收?！?/br>
    嗖嗖！

    紙劍走偏鋒，就將慧明的兩個(gè)肩膀刺出了兩個(gè)偌大窟窿。

    慧明驚的是冷汗直流，他苦心經(jīng)營二十年的無妄宗，今日竟要?dú)в谝坏?/br>
    “滿堂花醉三千，我馮玉書今日，一劍光寒十四州！”

    咻的一聲，劍鋒劃過慧明膝蓋，這嗜血老僧終的是堅(jiān)持不住，跪倒在地。

    “痛快！”

    馮玉書仰天長嘯一聲，他這二十年里，著實(shí)沒有一天，如今日一般痛快。

    蕭山鳴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走到慧明身前冷聲道：“我問你，你為何要抓那么多女子折磨！”

    慧明桀桀怪笑道：“今日貧僧輸在你們手下是貧僧技不如人，要?dú)⒁獎(jiǎng)庪S你們，但休想從貧僧口中問出半個(gè)字！”

    “沒受過皮rou之苦的人，總是喜歡裝硬漢子，綠珠兒來給他點(diǎn)教訓(xùn)?！倍酱藭r(shí)也恢復(fù)了元?dú)?，走到慧明身前淡淡道?/br>
    綠珠陰側(cè)側(cè)咧嘴一笑，便上前來對(duì)著慧明的丹田處就是一掌：“嘻嘻，剛才我在你的氣宮處扎了泄氣針，為了防止你自爆氣宮，我也就只能這么做嘍。”

    “你！”慧明頓時(shí)感覺身子一軟，他修行多年的功夫，沒想到此刻卻毀在了一個(gè)黃毛丫頭的手里。

    “啪！”

    綠珠兒伸出手，就是往慧明的臉上扇了幾巴掌?；勖鞯囊粡埨夏槺锏耐t，他剛想說些什么，就被綠珠兒捏住了雙頰。

    綠珠兒笑吟吟的將一截木棍釘在慧明嘴中道：“將你嘴撐起來，是怕你一會(huì)兒忍不住痛楚咬舌自盡?！?/br>
    她說罷，便將慧明的僧袍剝了下來，露出了他那一身白花花的皮rou。

    綠珠兒從隨身挎著的小布包里取出一個(gè)手掌大小的耙子道：“誒呀，這個(gè)可是我的得意之作，這耙子有三把鉤，每根鉤子上又都有七七四十九的倒刺，就這樣輕輕在你身上……”

    慧明嗚咽一聲，就見他身上已經(jīng)多出了三道血淋淋口子。

    “這么一劃，便叫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br>
    這時(shí)，就聽一旁有人撕心裂肺的大哭道：“哥，哥哥。你咋就這么狠心拋了你的傻弟弟，自個(gè)兒走了呢？”

    天殘抱著地缺的身子哭喊個(gè)不停：“我才剛有了腿，你也才剛有了手啊！”

    天殘又悲戚戚的哭了半晌，忽而，他的哭聲戛然而止。馮玉書怔怔道：“天殘，死了?！?/br>
    天殘與地缺本就該是一體，一人死了，另外一人茍活著又有何意義？

    綠珠兒那邊的慧明老和尚上半身已沒了一塊好rou，哀求之聲不斷從其喉嚨之中發(fā)出。

    綠珠兒道：“大毒蛇，他好像有話要說。”

    董平微笑道：“胡說八道，大師可是條硬漢子，怎么會(huì)忍不了這區(qū)區(qū)的痛楚？就算你將他的下身割了，我想大師也會(huì)是一臉倔強(qiáng)，守口如瓶。”

    慧明聽聞此言，不禁褲襠一濕。

    只聽得啪的一聲，支在慧明口中那根木棍，竟生生被他咬斷了。

    “我說，我說，你們要問什么，小人一定知無不……”

    他那言字還沒吐出口，一股死氣就攀到了他的雙眸之中。

    董平將黑刃從慧明天靈蓋上拔出來笑道：“我，偏不聽你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