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我去送送岳父?!卞吠跽酒鹕?,在玖珠耳邊小聲說:“晚上……我給你講書?!?/br> 說完,笑著走開。 玖珠愣了愣,隨后慢慢捂住臉。 她家的小仙男殿下,剛才好不正經(jīng)! “岳父。”走出麒麟宮,宸王開口:“父皇讓我代他去行拜祭禮,我同意了。” 明敬舟停下腳步,他與宸王之間,一直維持著大臣與皇子之間該有的距離,無論怎么看,在宸王面前都稱不上“心腹”二字,他沒料到宸王會把陛下還未公開的事講給他聽。 “殿下已經(jīng)是頂天立地的成年人,身為陛下的孩子,你代陛下去行拜祭禮,并無不妥?!泵骶粗酃笆郑骸跋鹿傧嘈?,殿下能夠做到最好?!?/br> 風吹起他們的袍角,宸王沉默片刻:“我只想做父皇的孩子?!?/br> “殿下一直都是陛下的好孩子?!泵骶粗勐犆靼琢隋吠醯囊馑迹跋鹿傧?,陛下也是這樣認為的。” 宸王看著他,沒有說話。 說著,他朝宸王作揖:“殿下,下官告退?!?/br> “我以為,岳父想法會與父皇有所不同?!?/br> “原本也許會有所不同,但是當?shù)钕绿みM禮部大門,認真背出下官給你的東西時,下官的想法改變了很多?!泵骶粗鄢聊蹋骸跋鹿僭诘钕律砩?,看到了陛下的一些美好品質(zhì)?!?/br> “往日是下官的錯?!泵骶粗坌辛舜蠖Y:“人言可畏,人云亦云,下官也犯了這樣的錯。” 宸王回晚輩禮:“岳父沒錯,本王確實不學無術(shù)?!?/br> “不,殿下有一顆赤誠仁心。”這段時日以來,他細細查過與宸王有關(guān)的謠言,什么欺壓文人,欺負世家公子,羞辱武將,發(fā)現(xiàn)每一件事都事出有因。 被他欺壓的文人,是欺騙女子感情的薄情郎。 被他責罰的世家公子,縱馬撞傷了一個孩子。 被他羞辱的武將,私下說蘇后壞話,還試圖強納良家女子為妾。 每一樁,每一件,都成了宸王跋扈的證據(jù)。每一股勢力,都在迫不及待地打壓他的名聲。 錯的不是簡單直接的宸王,是藏污納垢的粉飾太平。 而他,雖顧及著君臣情誼,從未在朝堂說過宸王的不是,但也從來沒有去了解過宸王。 文人骨子里的傲慢,讓他對宸王產(chǎn)生了偏見。在他對宸王心存偏見時,卻不知對方是他女兒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玖珠,也許他至今都不會知道宸王的優(yōu)點。 “岳父,你今日……”為何如此夸獎他? 難道后面還有更多的書等著他抄? 宸王憂心忡忡。 “殿下不要擔心,拜祭禮有禮部官員在?!泵骶粗鬯室恍Γ骸坝卸Y部官員在,誰也別想做手腳?!?/br> 把明敬舟送到宮門口,回來的路上,宸王遇到了剛從后宮出來的懷王與懷王妃。 懷王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袖口沾了幾點藥漬。 “五弟。”看到宸王,懷王勉強擠出一個笑。 “大哥,大嫂?!卞吠趼燥@敷衍地行了一個禮。 懷王也不在意,對他來說,云渡卿能敷衍地跟他行禮,他已經(jīng)滿足了:“五弟這是打哪來?” “剛送岳父出朱雀門?!卞吠蹩戳搜蹜淹跄樕系钠I骸按蟾缫⒁庑菹??!?/br> “多謝五弟?!睉淹蹂鷵屜乳_口:“母妃近幾日病重,王爺憂心母妃身體,日日伺候在側(cè),神情憔悴了不少?!?/br> “徐妃又病了?” “又”這個字,充滿了多重含義。 他記得徐妃身體一直不太好,總是生病,但這些年都熬了過來。 現(xiàn)在聽懷王妃說她病了,宸王一點都不意外。 “五弟。”懷王開口:“我聽聞太醫(yī)院有位老御醫(yī),這些年除了給父皇與母后診脈以外,已經(jīng)不給其他人診病。大哥厚顏,求你幫我把這位老御醫(yī)請至兆祥宮,為我母妃看一看病?!?/br> 懷王說的這個老御醫(yī),已經(jīng)年過九十,家中兒孫繞膝,精神頭還好。 父皇母后不忍他這般年紀,還在宮中行走,所以對外說只給帝后請脈,實際上這幾年,從未讓他做過什么。 宸王沒有想到懷王會跟他提這種要求,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沒好到哪去。 難道是前段時間,一起在云延澤屋子里吃暖鍋,積攢下來的兄弟情誼? “此事我無法做主,老御醫(yī)年歲已大,大哥若實在有意請他進宮,就派人抬軟轎去請?!卞吠鯖]有為難他:“父皇母后那里,我去幫著大哥說一聲。但無論老御醫(yī)愿不愿意進宮,大哥你都不能為難他?!?/br> “多謝五弟。”懷王真心實意地給宸王作了一個揖,脊梁深深地彎了下去。 “徐妃娘娘治病重要。”宸王擺了擺手,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懷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想了什么,良久后對同樣疲憊地懷王妃道:“你先回璋六宮歇著,我派人去接老御醫(yī)?!?/br> 懷王妃看著他眼底的淤青,嘆口氣:“王爺,母妃身體還沒好,你不能把自己累垮了。” “我都知道?!睉淹跸騺聿粔蛐募殻矝]注意到自家王妃眼底的脈脈溫情,直接把人攆回去睡覺。 他大男人撐得住,女人在體力方面,可比不上男人,還是讓她歇著去。 安排好人去接老御醫(yī),懷王又回了兆祥宮。 徐妃已經(jīng)醒了,靠坐在床頭,屋子里彌漫著苦澀的藥味。 “母妃,你精神頭可好些了?”懷王放下手里的東西,大步走到徐妃身邊。 “沒事,這都是多年的老毛病?!毙戾p咳幾聲:“這邊讓王妃伺候著就行,你回去好好休息。” “她哪有兒子了解你的喜好。”懷王沒聽懂徐妃話里的意思,直接否決她的提議:“ 把藥拿來,兒子伺候你吃藥?!?/br> 宮女看徐妃,徐妃點了點頭。 “兒子剛才在宮里遇到了五弟?!卑阉幬雇?,懷王放下碗:“他跟明家的關(guān)系,似乎還不錯。” 徐妃虛弱一笑:“看來明家對明玖珠這個女兒,還算看重?!?/br> “我原本以為,明家會為了自家清譽,放棄明玖珠這個女兒,是兒子猜錯了?!彼嫔珤暝詈蠡髌届o:“如今五弟是我們兄弟里唯一的嫡子,又有父皇的寵愛,兒臣不得不把心思放下了?!?/br> 也許早在父皇登基那日,他看到父皇穿著龍袍,把五弟背在身后時,就該放棄了。 徐妃輕咳幾聲,沒有說話。 “母妃正在病重,兒子不該跟你說這些?!睉淹跻娔稿樕裢怆y看,以為是藥太苦的原因,拿了蜜餞給她吃下:“方才我求五弟,讓他去找父皇說情,請了那位年過九十的老御醫(yī)來為你診脈……” 徐妃抓住他的手:“我都是小毛病,不能勞煩這位老大人?!?/br> “你病得這么厲害,怎么能說是小毛?。俊睉淹醯溃骸澳稿?,兒子知道你是善解人意的性子,但為了你的身體,兒子一定要任性一次。” “放心吧,兒子已經(jīng)派人太軟轎去接,不會累到老御醫(yī)的。” “什么?”徐妃抓著懷王的手,增加了幾分力道,拽得懷王手背生疼:“你說他已經(jīng)在路上了?” “算算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懷王低頭看著被拽疼的手,不敢喊疼。心里倒有些高興,母妃手勁兒這么大,說明病情并未加重。 “不行?!毙戾蛠響淹醯氖郑骸傲舭?,派人把老御醫(yī)送回去,我這里不用他診脈?!?/br> 這個老御醫(yī)她知道,是個堪稱國醫(yī)圣手的高人,無論什么病,只要由他把脈,都能弄得一清二楚。 “為什么?”懷王不解:“難道你是擔心父皇與皇后責罰,這點你不用擔心,五弟是那種不答應絕不點頭,答應就不會糊弄人的性子……”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徐妃提高聲音:“留岸,聽母妃的,送老御醫(yī)回去。” 徐妃的聲音抬高后,聽起來有些尖利刺耳,懷王似乎想到什么,面色漸漸變了:“好?!?/br> 屋子里安靜下來,徐妃抬手讓其他宮人退下去:“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 懷王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恰在這時,屋外響起太監(jiān)的聲音:“王爺,劉老御醫(yī)身體不適,無法出門?!?/br> 徐妃神情舒展開。 “不過他老人家說,他孫女繼承了他的衣缽,您可要召見她?” “一個女人,能看什么病?!备糁T,懷王開口:“既然劉老身體不適,就等他養(yǎng)好身體,再請他進宮?!?/br> 第100章 醫(yī)女 人在極度擔憂與焦急時,舍不得放…… 劉醫(yī)女聽到了懷王說的話, 她低下頭,對著門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就走。 她雖為女子, 但劉家世代行醫(yī),救人無數(shù), 在外一直備受尊崇, 無人像懷王這般無禮。 醫(yī)者仁心, 救人治病, 并不代表醫(yī)者可以讓人欺辱。 跟著劉醫(yī)女一起進宮的藥童提著藥箱,小跑著跟在她身后,不敢說話。 來時前呼后擁, 走時卻愛答不理,懷王做事也太過分了。 藥童擔心醫(yī)女氣著自己,想上前去安慰她, 腳下踉蹌, 往地上摔去。 “小孩,走路要小心?!鄙砗笥腥税阉嗔似饋? 他的手腳在空中撲騰幾下,然后被人放在了地上。 他仰頭一看, 看到一個穿著漂亮衣服的仙女jiejie。 “嚇著了?”玖珠見胖墩墩的小孩兒呆呆看著自己,在荷包里掏了掏,掏出小零嘴放到他手里:“來,吃點東西壓壓驚?!?/br> 藥童紅著臉捏著手里的零嘴, 轉(zhuǎn)頭偷偷看劉醫(yī)女。 “多謝貴人?!眲⑨t(yī)女瞧著來人有些陌生, 身后還跟著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猜測她身份高貴,向她行了一禮。 “不用道謝?!本林樾Τ雎? 轉(zhuǎn)頭看向劉醫(yī)女:“姑娘是大夫?” 剛被懷王質(zhì)疑醫(yī)術(shù)的劉醫(yī)女神情微動:“貴人如何得知?” “姑娘身上有藥香?!本林閷λ幬斗浅C舾校骸皬男W醫(yī)理,識草藥,姑娘很了不起。” “當不得貴人的夸贊?!眲⑨t(yī)女的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不過是繼承祖輩衣缽罷了。” “更何況……”劉醫(yī)女自嘲一笑:“我等身為女子,年歲輕,醫(yī)術(shù)普通,何談了不起。” “女子與醫(yī)術(shù)有什么關(guān)系?”玖珠摸到荷包里有糖果,又抓了一把糖給藥童:“我的師父也是女子,她不僅懂醫(yī)理,還自己種植草藥,非常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