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蕭好像沒聽見，直接從他身邊走過了。

    林盡善：“……”

    林清悅見云蕭消失在二樓轉(zhuǎn)角，趕緊把倉鼠揣在懷里，又往角落里縮了縮，道：“沒事了沒事了，葉先生已經(jīng)來了，我們會沒事的?！?/br>
    團團蜷在她掌心里，余光瞥見什么，哆嗦了一下，把腦袋埋起來了。

    云蕭要去的地方，是林盡善之子林利群的房間。

    上次他來到這里，為林利群除掉身上蠱妖。按理來說林利群應(yīng)該早已痊愈，但此刻的他卻躺在床上，皮膚如枯皺的青黑樹皮，腦袋也長滿枝葉——竟然和林盡善的情況一模一樣。

    小黑豹懶洋洋趴在云蕭手臂上，翻了個身。云蕭撓撓小黑豹下頜，抱著它走了出去。

    二樓的樓梯口，林盡善還在喃喃重復(fù)著“救我”兩個字，機械又僵硬。云蕭停在他面前，道：“林家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林盡善一下子不吭聲了。

    云蕭安靜地等了幾秒，發(fā)現(xiàn)他真的不再說話，便說了聲”好吧”，道：“你看起來還沒那么快死呢，也許我可以吃頓早飯再回來。”

    他說完直接轉(zhuǎn)身，居然真的打算就這么離開。

    林盡善：“……等！等等??！”

    現(xiàn)在的他要說話顯然極為吃力，這幾個字剛一喊出就面容扭曲，看起來十分痛苦。

    云蕭停步，聽見林盡善忍著劇痛，氣喘吁吁道：“我……我說……只要葉先生救我，您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您……”

    “林家主放心，只要你說出真相，我就能救你?！痹剖挼?，“畢竟只有這樣，我才能知道是誰對你們下的手。”

    他說完，沖客廳角落里的林清悅道：“麻煩拖兩張椅子，過來聽?！?/br>
    林清悅：“……”

    ??？

    她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想到葉先生是現(xiàn)在唯一能救他們的人，還是拖了兩張椅子來到二樓，又在云蕭的示意下端來茶水和點心，哆哆嗦嗦坐了下來。

    ——于是這兩個人就坐在林盡善對面的椅子上，旁邊還擺著茶點，一副要聽故事的模樣。

    林盡善：“……”

    林清悅道：“葉，葉先生……我爺爺這樣，好像也講不出話……”

    云蕭：“確實，這個狀態(tài)下，說話的確會很痛苦?！?/br>
    他抬手，修長手指夾住林盡善頭頂一片最為青翠的綠葉，輕輕摘了下來。

    這個動作很輕，卻讓林盡善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不住顫抖，身上樹葉也簌簌掉了一大半。

    林清悅嚇了一跳：“爺爺！”

    她擔(dān)心地攥緊手，想要上前，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林盡善在摘掉那片樹葉后，青黑的皮膚似乎有好轉(zhuǎn)的跡象，連臉色都不那么痛苦了。

    “……葉先生真的好厲害， ”林清悅道，“我之前也想幫爺爺摘掉樹葉，可是根本摘不下來……”

    “因為你沒有法力，”云蕭道，“好了，林家主，請講吧?！?/br>
    林盡善在劇痛消散之后喘了一會氣，終于慢吞吞開了口：“葉先生……應(yīng)該看見了我們林家門口的榕樹吧？”

    云蕭道：“確實，那棵榕樹很特殊?！?/br>
    “它陪伴我們林家，也有兩百多年了?！绷直M善道，“但我第一次真正見到他，應(yīng)該是在……六十三年前?！?/br>
    云蕭看向林清悅，林清悅道：“六十三年前……爺爺好像也才十五歲。”

    “是啊?！绷直M善眼中流露出懷念的情緒，道，“那個時候我還年少，沒有現(xiàn)在這么蒼老，如一具死尸，隨時都會踏入墳?zāi)埂?/br>
    云蕭：“說重點。”

    林盡善沉默一秒，繼續(xù)道：“我還記得那是一天午后，我在榕樹底下看見了他。他是從榕樹中誕生的少年，我最初還以為是神靈下凡，后來才知道，他是榕樹所化之妖。”

    “林家的榕樹居然生出靈智，變成了妖。我的家人對此震驚不已，他們甚至想去請問世廳的人過來，除掉這個樹妖——卻被我攔住了。”林盡善道，“因為那個時候，我覺得妖和人并沒有什么不同，妖也可以做人的朋友?！?/br>
    林清悅低頭，摸了摸她的倉鼠。

    “后來，我們一起度過了很多年的時光。他一直留在林家，我們供奉他，他也護佑我們。我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xù)到我入土的那天，沒想到，這個愿望終是落空了?！?/br>
    一片新葉從頭頂上長出，林盡善疼得“嘶”了一聲，隔了一會才繼續(xù)道：“這幾年來，他的力量逐漸衰弱，性情也變得奇怪起來。他似乎開始害怕死亡，不想再變回一棵普普通通的榕樹，于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開始傷害人類，吸取他們的精氣，只為增強自己的力量?！?/br>
    林清悅一愣，道：“真的嗎？我怎么從沒聽爺爺您說過？”

    林盡善道：“這種事情我怎么能和你說？你還小，不該知道這些?！?/br>
    他頓了頓，又道：“后來，問世廳的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他們本來想除去他，就像多年前，我的家人想去除去他一樣……”

    云蕭道：“但是你再次把他保了下來？”

    “是的?！绷直M善道，“為了不讓問世廳的人發(fā)現(xiàn)他，我請來高人，將他暫時封在榕樹內(nèi)。我本來是想讓他睡一會，等過一段時間，問世廳不再注意他的時候再把他放出來……沒想到，他誤會了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