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飛沖天的雪蓮花
金波拍賣行的冬季第十一次拍賣會如期舉行,其中第七號拍賣品尤其引人關(guān)注,這是一批產(chǎn)自昆侖山的雪蓮,按照金波拍賣行的標(biāo)準(zhǔn)化流程,被記錄為昆侖山龍山口1號,表明出產(chǎn)地及批次。 這批雪蓮共計(jì)八十朵,每朵為十六葉品相,均單獨(dú)盛放于檀木匣中,顯得極上檔次。 雪蓮具有較佳的療效,因此市井間并不便宜,尤其是近一個月來,昆侖山雪蓮的市價每況日上,已經(jīng)漲了三成。但本批拍賣品起拍價格一亮出來的時候,還是讓眾多參與本次拍賣會的富賈豪大為驚訝———總價三百二十兩,相當(dāng)于每朵四兩! 這個價格與目前的市價相當(dāng)! 這是一個什么概念?當(dāng)前市價四兩是零售價,一般批發(fā)價要比零售價低五錢銀子,而大宗批發(fā)價比一般批發(fā)價再低一兩銀子。這個低價一出來,就意味著昆侖山雪蓮的價格上漲了一倍! 作為拍賣師的梁興夏一連詢問了兩次,臺下都一片冷場,大家對這么高的價格顯然有些無法接受。貨物主人是來自昆侖山下左川寨的商人李興久,他登臺后將自己手中的這批雪蓮吹了個天花亂墜,什么功效卓著之類吧啦吧啦,可臺下依舊冷場,無人應(yīng)價。 這李興久也不著急,似乎早有所料,面上始終帶著微笑。 趙然和高大衙內(nèi)、野利懷德等人坐在西側(cè)廂房中冷眼旁觀,喝著清茶悠哉悠哉。 過了片刻,臺下終于有商戶舉牌,報出了320兩的底價。李興久臉上微現(xiàn)訝異,目光在臺下逡巡,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但臺上拍賣師梁興夏卻忽然加快了速度,很快就一錘定音。 廂房中的高衙內(nèi)握了握拳頭,嘀咕了一句“360朵了”,趙然和野利懷德舉杯輕輕碰了碰,相顧一笑。 接下來的第十一號拍品赫然又是雪蓮,但卻不是昆侖山雪蓮,標(biāo)記為唐古拉山貢次峰1號,一共30朵,起拍低價為60兩白銀。受昆侖山雪蓮剛剛達(dá)成的每朵4兩價格影響,最終以總價八0兩成交,比市價上漲六成。 第十五號拍品———鄂爾泰山1號雪蓮,同樣受到影響,價格上漲五成,以每朵3兩白銀的價格成交。 當(dāng)晚,左川寨商人李興久匆匆趕到燕回樓。燕回樓一間密室內(nèi),李丙醇左擁右抱,正與兩名年輕貌美的妓娘調(diào)笑,見李興久到來,示意兩名妓娘出去。 李興久端起桌上的酒盞一口干了,舔舔嘴唇:“跟臺上喊的我嘴都裂了,如今我是有些佩服梁興夏那廝了,這活兒真不是那么好干的!” 李丙醇笑了笑,給李興久斟滿,問:“如何了?看你這樣子,當(dāng)是成了?” 李興久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價格是抬上去了,可抬價的卻是別人?!?/br> “哦?那么高的價格也有人吃進(jìn)?是誰?” “這卻不知,以前沒見過,我下來打探了一次,聽說是靈州的商?!?/br> 李丙醇云淡風(fēng)輕道:“此人倒是有些頭腦,也罷,且讓他賺一筆。最終成交價是多少?” “便是4兩一朵?!?/br> 李丙醇一愣,繼而埋怨道:“為何不加價爭購?好歹有人競價,這么好的機(jī)會……你是怎么安排下去的?若是借機(jī)將價位抬至5兩甚而6兩,豈不事半功倍!” 李興久臉上一紅:“我那堂侄頭次出門,我本意讓他歷練一番,原想也不是什么難事……誰知有人插了一杠……他經(jīng)驗(yàn)不足……” 李丙醇道:“也罷,倒也不曾誤事,我明白你的心思,想提攜后輩也不為錯,只是還要多多提點(diǎn)些,讓他機(jī)靈點(diǎn)。” 李興久連連點(diǎn)頭,然后又小心翼翼問:“二郎,你看接下來該如何?舍人那邊有什么吩咐么?” 李丙醇一擺手:“大計(jì)已定,還要什么吩咐?大人把攤子都鋪開了,你我照做就是,三天后繼續(xù),起拍底價6兩,一百朵!” 嘉靖十八年的正月,整個興慶府都在為兩件大事而沸沸揚(yáng)揚(yáng)。 其一是當(dāng)今西夏國主李乾順改元貞觀,廢棄登基以來施行了三年的年號永安。貞觀是一代英主大唐太宗皇帝使用的年號,十七歲的西夏國主改元貞觀,其中寄托的雄心壯志不言而喻。 整個興慶府高層都在為改元一事忙碌著。舉辦大典、國主祭天、頒布大赦,一樁比一樁熱鬧,等到位于興慶府城北的高臺寺舉辦大.法會時,整個興慶府都為之沸騰了。 其二或許在政治影響上不如國主改元來得那么轟轟烈烈,但在達(dá)官顯貴、富紳豪商間卻同樣鬧的人盡皆知。昆侖山雪蓮的價格在金波會.所的水牌上,已經(jīng)開始一路飆升,十六葉品相的雪蓮價格達(dá)到了1八兩每朵,市井間的售價則達(dá)到24兩!而八葉雪蓮的市價更是直接破了50兩大觀,短短兩個多月翻了十倍! 受此影響,唐古拉山雪蓮、鄂爾泰山雪蓮、巴顏喀拉山雪蓮等也一路走高,翻了七到八倍不等。 雪蓮不同于金波會.所之前炒作過的單峰駝,長于高山之顛,生于寒冷的冰雪環(huán)境之中,本身就不多,雖說這方世界靈氣充盈,雪蓮不似趙然來處世界那般稀少,卻也算得上貴重了,因此一炒起來價格可謂立竿見影。 人是社會性動物,有著濃厚的從眾心理,在雪蓮價格一路走高的行情下,不僅是高官顯貴們,就連家里有幾個余錢的小富小商之家也拿出銀子,開始在各處藥鋪尋購。畢竟雪蓮的療效在那里擺著,誰家沒個三病五災(zāi)的?若是到了急需雪蓮入藥的當(dāng)口買不到,那豈不是急死人? 只有那些窮困的人家,或是剛敷溫飽的平戶百姓,才沒有卷入這波雪蓮的爆炒行情中,雪蓮價格每朵一兩和每朵10兩、20兩,他們都一樣買不起。 在雪蓮的爆炒行情中,出力最多的當(dāng)屬那些投機(jī)性和賭性相當(dāng)嚴(yán)重的商人,他們四處尋購雪蓮,然后囤積起來,坐看金波會.所水牌上的雪蓮價格一天一個樣,然后興高采烈的盤算著自己的財(cái)富又增長了多少。更有人典當(dāng)財(cái)物甚至四處借債,將市面上出現(xiàn)的雪蓮全部吃進(jìn),以求一夜暴富。 趙然貓?jiān)谧约視?所后花園的茶室中,紅泥小爐上的柴炭燒得紅通通,銅壺中的水片刻后便沸騰了起來。趙然從火上摘下銅壺,在一張?zhí)烊昏帜靖裰瞥傻牟鑾咨蠜_泡了三杯熱茶,茶杯中的綠葉舒緩的伸張開來,在沸水中輕輕舞動。 高衙內(nèi)端起茶盞湊到鼻尖上深深一嗅,忍不住嘆息:“成東家制得好茶,這色澤、這香味,實(shí)在舒爽,雖說苦了些,但苦盡甘來,余味無窮!自打飲過成東家的茶,我就再也吃不慣家里的茶了,放些亂七八糟的伴料,還要沖奶,什么玩意兒!可惜家中大人習(xí)慣了,我也只得忍著。” 趙然緊了緊裹在身上的雪豹裘衣,笑著贊了句“高衙內(nèi)從此已為雅人”,又向野利懷德道:“小侯爺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么?何時出征?走前給小侯爺擺酒壯行。” 野利懷德用鐵鉤子向火爐下的灰燼層中扒拉出一堆花生,一邊剝殼一邊道:“差不多了,只還在等最后一批皮甲,看能不能趕上這回出貨,趕得上的話我再采購一批厚衣給兒郎們備上,若是趕不上……這極西之地傳來的花生以前沒覺得好,如今兒個的吃法,沒成想竟那么香……” 正說著,梁興夏掀了厚簾子進(jìn)來,手捧一幅卷軸,笑嘻嘻沖趙然道:“成東家,看我今天收了件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