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可學(xué)點(diǎn)了點(diǎn)頭，提筆落款，在空白處填上“古克薛”三個字。又要在名字上摁手印，卻摁不上任何印跡。

    趙然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珍貴的高階法符，見顧可學(xué)摁不上指印，也是暗感驚異，提示道“先起誓，按我剛才告訴你的話起心誓?！?/br>
    于是顧可學(xué)起心誓，誓言完畢，再摁指印，這一回摁上去了。隨著指印的顯現(xiàn)，一道金光漫過文書，飄上天空，轉(zhuǎn)眼不見。

    顧可學(xué)——今日起成了古克薛，望著天上逐漸消逝的金光，臉露敬畏之色。

    東方禮問“古克薛，你不想知道違背心誓的后果嗎？”

    古克薛回道“不問了，老朽——屬下既然誠心起誓，就不會違背，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趙然贊道“很好，這才是真正的心誓，自己約束比老天約束更有效?！?/br>
    古克薛道“屬下那幾個徒兒，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他們也會誠心起誓的?！?/br>
    趙然搖頭“他們沒這機(jī)會?！?/br>
    古克薛大驚“這是為何？我那幾個徒兒都是可用的，懇求衛(wèi)使開恩，屬下……”

    東方禮在旁笑道“心誓文書太珍貴，沒那么多，他們只能由你約束了，約束不好，我找你?！?/br>
    隨后，古克薛的四個弟子也被帶到了石亭，趙然將東極閣的判書留給當(dāng)值修士，簽名之后把人帶了出來，向東方禮告辭后，領(lǐng)著他們回到云水堂。

    路上，古克薛將原委向弟子們一說，這幾個弟子頓時涕淚橫流，路上又哭又笑，令走在前面的趙然唏噓不已。

    進(jìn)了云水堂，古克薛帶著四名弟子向趙然大禮跪拜，齊道“多謝衛(wèi)使相救之恩，我等愿肝腦涂地，以報(bào)衛(wèi)使大德！”

    趙然暗暗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最愁的，是怎么和自己的首徒大弟子蘇川藥解釋。但發(fā)愁沒半天，事情就被蘇川藥給解決了。

    蘇川藥主動找到古克薛師徒，道“我不能責(zé)怪你們當(dāng)年把我買入秀庵，畢竟你們是付過錢的，一方愿買，一方愿賣，沒什么好說的。但我入宮之后的遭遇，我一家人的遭遇，如果不是因?yàn)槟銈?，也不會到這個田地，我不怪你們的話，又該怪誰？如今秀庵也關(guān)停了，盛端明那個惡人也死了，你們又入了我老師門下做事，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和你們面對。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從今天起，我會盯著你們。老師做的都是大事、利國利民的好事，你們跟著我老師努力做事，用你們的努力來贖還過去的罪責(zé)，否則我第一個不和你們善罷甘休！”

    古老頭怔怔不語，默默無言。

    蘇川藥道“知道愧疚，就說明你們還有得救，言盡于此，好好深思吧。”

    蘇川藥離去后，古老頭師徒五人面面相覷，古大問“老師，你當(dāng)年在哪里買的她？花了多少銀子？”

    古克薛冥思苦想“我哪里記得……”

    因?yàn)橛辛颂K川藥的主動示威，雙方下了廬山后雖然依舊不說話，但好歹不是那么尷尬，也能同路了?？爝M(jìn)南直隸的時候，趙然問古老頭“除了朱先見、藍(lán)道行、段朝用他們?nèi)齻€，上三宮還有誰和你們熟悉？朱隆禧嗎？”

    古老頭道“還有盛端明，他應(yīng)該被處死了吧？”

    “是的?！?/br>
    “再然后，就是顯靈宮的七星修士、靈濟(jì)宮林非白，其他就不熟悉了。衛(wèi)使放心，我?guī)熗絾萄b一番，很難被認(rèn)出來的。”

    于是在半路一座鎮(zhèn)子上停了下來，用半天時間，古老頭師徒重新變回了以前那副模樣，老商賈、旱煙袋大伯、貨擔(dān)小販、幫閑壯漢，這都沒變，唯一變的是老四，他不再裝扮成乞丐了，因?yàn)閼?yīng)天府文明城市創(chuàng)建活動不允許，于是扮作一個書生。

    別看只是裝扮變了，模樣沒變多少，但師徒五人修習(xí)的道術(shù)善于隱匿氣息，道術(shù)運(yùn)轉(zhuǎn)時，走在路上很難被人注意到，趙然明明看見他們就在身邊，卻總是感覺印象模糊，稍不留神就很容易把他們忘了。

    趙然對此非常滿意。

    六月初一，趙然終于回到了京城，他把蘇川藥安置在了抱月山莊，讓駱致清妥為照顧，給蘇川藥的任務(wù)也很簡單——每天必須修行功德觀想法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隨她自己之意。

    在抱月山莊，趙然問起老師一行，駱致清說是在洪澤湖做客。又問起衛(wèi)三娘和武甲丁巳，駱致清表示，他們早就離開了。衛(wèi)三娘回了北直隸白云閣，說是要苦修一年后再來找駱致清比劃，武甲和丁巳也去了揚(yáng)州，說是有新的案子在等他們。

    趙然打趣駱致清，問他為什么留不住人，駱致清道“她過不了第十九劍這一關(guān)，我也無法?！?/br>
    而隨著京城道路和排水溝的改建工程陸續(xù)完工，大君山施工隊(duì)的一眾靈妖們陷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態(tài)，包括靈鹿雨陽，整天在抱月山莊中閑吃浪蕩，如果不是趙然下過死令，這幫家伙早就竄出去“滋擾地方”了。

    就算如此，也把抱月山莊禍害得不輕。山莊中的家仆都躲了出去，不敢繼續(xù)在莊子里待著了。大君山的靈妖們和鴨小七、狐小九等洪澤系靈妖完不同，什么靈猿、三眼馬王、老虎、豹子、食鐵獸、野豬、巨蟒之流，整天在莊園里瘋竄，誰見了會不害怕？

    面相不那么兇惡的青田居士、雅濕道人、黃角大仙、種驢君家族、五色大師等等，奉行的又是邊地文化，與江南文化有明顯沖突，哪怕山莊中的仆役都來自鶴林閣，在俗世中人里頭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卻也經(jīng)不住這樣的“惡客”，只能體別居出來，將抱月山莊拱手相讓。

    通臂神猿還很委屈，見了趙然后當(dāng)先告狀，說是此間主人待客不周，搞得趙然相當(dāng)無奈。

    五色大師“咯咯”叫著撲到趙然身上，鳥喙四處亂啄“小道士……趙行走……趙方丈，很久沒吃好吃的了，快快快，本師都要饞死了！”

    于是趙然只得在莫愁湖畔搞了一次燒烤盛宴，滿足一幫子靈妖們的口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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