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曾經(jīng)顧亭遠想著,只要妻子還像從前一樣親近他,他愿意她每天跟他吵、跟他鬧,甚至打他、罵他。 但是現(xiàn)在,他有些猶豫了。 過過好日子的人,就很難回到從前。這一個月以來,妻子不跟他鬧了,跟村里人開始來往了,待兒子關(guān)愛有加,每天晚上還會做美味的飯菜等他回來,是他從前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 他嘗到了被人體貼的滋味,每天不用那么辛苦,不必擔心吵吵鬧鬧,身心皆松,就有些沉溺了。 “爹?爹?”眼前有什么在晃動,顧亭遠定睛一看,是兒子白嫩的小手,“爹在想什么?” 顧亭遠回過神,攥住兒子白嫩的小手,在掌心里握了握,明顯感覺出了軟綿。這是從前沒有的,兒子這段時間胖乎了。哪怕來府城的路上掉了點rou,但比起從前,還是胖乎了的。 這都是妻子的功勞。顧亭遠想到妻子近來做的事,她捉魚、摸河蚌、捉金蟬,有時還會進山,放陷阱逮野兔。每天精心喂養(yǎng)兒子,把兒子喂得健康結(jié)實,甚至連他都跟著受益,每天能吃些好的。 罷了。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妻子不親近他,便不親近他罷。 他的日子比從前好過了許多,兒子更是如此。他還這么小,擁有一個疼愛他的母親,遠比自己擁有一個親密的枕邊人更重要。 做人要知足,顧亭遠心里想道。 些許遺憾被他壓在心底,教兒子背了一首新的詩,又教了他算術(shù),這才讓他拿著九連環(huán)去床上玩,自己坐在桌邊看書。 安兒很乖,他知道父親要讀書,便不吵鬧。玩得累了,便自己睡了。睡之前,還知道蓋好小被子。 韶音是傍晚時分回來的。 回來時,她手里拎著一只燒雞,并一袋白面饅頭。眼底有光,神采飛揚,一看就是遇到了好事。 “音音回來了。”顧亭遠放下書本,站起來接她手里的東西。 安兒也一骨碌從床上下來:“娘!” 像一顆小炮彈,投入了母親的懷里,小手小腳往上攀爬。 韶音笑了笑,彎腰把他抱起來,在他細嫩的小臉上親了親:“是不是想我了?” 安兒捧著她的臉,“啵啵啵”,印了她滿臉的口水印子,大聲道:“想了!想了!安兒想娘!” 韶音臉上笑容更大了。養(yǎng)娃的樂趣,就在于娃跟你貼心,不經(jīng)意的童言童語,總會甜到心里去。 韶音養(yǎng)過幾個小崽子,男孩子女孩子都有,看著他們從不會說話的一團軟軟的小東西,長大成為杰出優(yōu)秀的青年,其中的樂趣,遠遠不是談戀愛能比的。 男人么,就那么回事。韶音進屋后,只是朝顧亭遠笑著點了點頭,便抱著兒子坐到桌邊,一手抽開繩子,露出包扎在里面的燒雞,頓時香濃的味道爆炸開來,直往人的鼻孔里鉆。 “安兒餓不餓?”韶音一邊拿起筷子,去挑雞腿,一邊問兒子。 安兒點點頭:“餓了?!?/br> 爹說,等娘回來再吃飯,于是只給了他兩塊點心墊肚子。他這會兒倒不很餓,只是這燒雞的香氣太霸道了,一下子勾得他肚子里的饞蟲嗷嗷叫。 韶音夾下雞腿,用手帕包了,拿在手里,喂到安兒嘴邊:“吃吧?!?/br> 燒雞上面都是油,讓小孩子自己拿著吃,準沾一手的油。若是不小心,抹到了衣服上,可夠受的了。 韶音不愛洗衣服,索性自己拿著喂他。 只見妻子眼里沒有自己,哪怕做好了“不貪婪”“知足”的心理準備,顧亭遠心里仍是酸了一下。 怎么可能知足呢?誰不想有個貼心人? 于是,韶音喂安兒,顧亭遠則挽起袖子,撕下一條條雞rou,喂到韶音的嘴邊。 韶音看他一眼,張口吃了。 顧亭遠喂她兩口rou,便喂一口饅頭。吃上幾口,便端了茶水,喂到她嘴邊,給她解膩。 “……” 腦袋往后仰了仰,躲開茶杯,“你自己吃?!?/br> 顧亭遠有些羞澀地垂下眼瞼:“好?!?/br> 果然自己吃起來。 他只吃雞頭、雞脖子、雞腳等rou少的部位。偏偏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悅,渾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幸福光圈。 韶音心里咋舌。 “這人被虐瘋了吧?” 讓他不用伺候著,自己去吃飯,都高興成這樣! 真是瘋了! 吃過飯,一家三口出門,去逛夜市。 夜里比白天還繁華些,路邊擺攤的更多了,大人孩子都跑出來玩。顧亭遠擔心妻子被擠到,總是護著她。到人多的地方,還把安兒抱起來,絲毫不用韶音動手。 就這樣,回到客棧后,他還打了熱水來:“累壞了吧?來,泡泡腳。” 韶音瞄他一眼,慢吞吞地脫了鞋襪,雙腳浸入熱水中:“干么如此討好我?你想做什么?” 顧亭遠的確是在討好她。雖然做人要知足,不能過于貪婪,但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就是說他不應(yīng)該滿足于現(xiàn)狀、裹足不前!他要重新博取妻子的親近,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丈夫照顧妻子,難道不是應(yīng)該的嗎?”他眼里含笑,柔聲說道。 話落,不及韶音有所回應(yīng),安兒“吧嗒吧嗒”跑過來了:“我也要孝順娘!” 跑到韶音跟前,小手握成拳頭,像模像樣地給她捶起了腿。并仰起一張臉,期待地望著她,眼睛里寫滿了“我孝順嗎”“快表揚我”! 第143章 前妻12 他沒臉見人了! “乖兒!”韶音十分受用, 俯身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安兒如此孝順,娘太高興了!” 安兒得到母親的肯定,頓時樂不可支, 小拳頭舞得更歡快了。 只有顧亭遠, 此時心情算不上好。 他本來打算待會兒給妻子按一按肩, 討好她一下。結(jié)果兒子先出了這一招,叫他的打算便顯得敷衍, 有“效仿小兒”的嫌疑。 天色不早了,一家三口很快吹了燈睡下。 韶音摟著安兒睡在里面,顧亭遠睡在外面。結(jié)果, 安兒睡著后,顧亭遠便不老實起來。 他從后面貼著她的背, 灼熱的輕吻綿密地落在頸后, 燙得人受不住。 韶音輕輕搗了他一下:“睡覺!” 顧亭遠的動作一頓。緊接著, 他挪動身子, 整個人離得更近了。黑暗中,衣料與被褥摩挲, 發(fā)出簌簌的聲響。 一只胳膊橫了過來, 將她和兒子統(tǒng)統(tǒng)攬住。 “睡吧?!彼p聲說。 男人的呼吸灑在頸后,一下又一下, 仿佛能夠持續(xù)到天荒地老,沒有盡頭。韶音無語, 片刻后搗了搗他:“你想擠死我們娘倆?” 頓了頓, 男人向后挪動。但他只挪動脖子以下,腦袋還是緊貼著她,低低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這樣好些嗎?” “……” 行吧。 一夜無話。 次日, 仍舊是顧亭遠下樓買了早飯。燒餅,饅頭,rou餅,油茶,豆?jié){。燒餅和rou餅是給韶音和安兒吃的,顧亭遠的早飯仍然是饅頭。 “你讀書吧,我?guī)О矁撼鋈プ咦??!背赃^飯,韶音又帶著兒子出門了。 府城之繁華,雖然昨日見識過了,但是今日再一次上街,安兒的新奇和興奮絲毫沒有下降,仍舊是左看看,右看看。只不過,今天他的膽子大了些,會指著不認識的東西問母親:“這是什么?” 但凡他好奇的,或者多看了兩眼的,韶音就買下來。安兒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不好意思:“娘,不要了?!?/br> 他有很多玩具了,不用再買了。 “你拿著玩,不喜歡了還可以送人?!鄙匾舯愕?,“咱們在府城,什么都見過了,柱子他們可沒來過府城,這些玩意兒也沒見過。你帶回去跟他們一起玩,他們肯定高興?!?/br> 安兒頓時被說服了。他雖然跟村子里的小朋友們一起玩,但他心里也有喜歡的和一般的。 “我要給柱子哥哥和小花jiejie?!?/br> 韶音笑著摸摸他的頭。 逛得累了,便去茶館聽說書。然后買了午飯,娘倆回客棧。 下午,韶音仍舊出去:“我有事,跟昨天一樣,傍晚之前回來?!?/br> 顧亭遠想問她做什么去,又覺得她大概想輕松一下,自己逛一逛,便道:“好,我和安兒在這等你。” 安兒乖得很。他有了越來越多的玩具,韶音不帶他出門,他也不鬧。坐在床上,乖乖地道:“娘早些回來?!?/br> 一大一小,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桌邊,并不挨著,但神情出奇的相似,都用依戀的目光看著她。 韶音不由得摸了摸后腦勺,點點頭:“我會的?!?/br> 她去了興隆賭坊。 出了客棧,便找了個偏僻的小巷子,喬裝打扮成一個看不清面貌的邋遢男子。又往身上灑了些奇怪的香水,這才往興隆賭坊去了。 當然,這些道具都是灰灰提供的。 韶音賭贏了銀子,兩人三七開。 韶音三,灰灰七。 倒不是灰灰大胃口,而是韶音不便拿著這么多銀子。銀子的來源,她打算回去后跟顧亭遠坦白的。既然是要用在家庭生活中的銀子,總要有個出處。賭資太多,不好解釋。 她昨天贏走了一百兩銀子。 今天剛一出現(xiàn),就被賭坊的人注意到了。 “喲,這位客官又來了?!?/br> “您這邊請?!?/br> 有個賭技高超的行家在等著她。 打算探探她的深淺。 韶音做了喬裝打扮,也不怕露出什么馬腳,任由那行家如何暗中cao作,她穩(wěn)穩(wěn)當當又贏了一百兩。 “贏了就想走?”在她離開賭桌后,幾個面貌兇惡的男人將她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