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關(guān)系，他很快就可以把楚天惶救活了。然后一切都將走向系統(tǒng)所說的那個完美結(jié)局……

    到底什么是完美的呢，對于楚天惶和楚地藏來說，如果自己沒有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是不是就完美了呢？對于顧千樹來說，是不是他不穿到這里，就完美了呢？

    顧千樹不知道，他也猜不出，他又想起了當(dāng)初顧麟堂一花劈出江河的場景——那樣的一枝花，一定可以為他帶來奇跡的吧。

    顧千樹走到床邊，望著楚天惶墳?zāi)沟姆较?，開始在心中小聲的祈禱——就讓這一切，趕快，結(jié)束吧。

    楚天惶，你說呢？

    ☆、82

    木犀花使用之時,便是顧千樹燈枯油盡之日。

    這是顧千樹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便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事?？墒乾F(xiàn)在，他卻不得不冒險——按照系統(tǒng)的意思,使用木犀花復(fù)活楚天惶，就可以結(jié)束這一切。

    顧千樹希望這是個好的結(jié)局。然而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一個聲音卻在對他說——不要相信系統(tǒng),你會被那家伙坑了的。

    可是到目前來看，顧千樹已經(jīng)找不到第三條路可以選。

    三日后，下著小雨的早晨。

    顧千樹早早的起來床,吃了早飯后,就向楚地藏提出了要求。

    “我想看看楚天惶的墓。”顧千樹問道：“可以吧？”

    楚地藏放下筷子，面無表情的看了顧千樹一眼，然后緩緩的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顧千樹為什么要去看楚天惶的墓，他只知道，只要顧千樹不提出離開，那么一切都沒問題。

    得到楚地藏的允許后，顧千樹打著一把傘出了門，楚地藏則是跟在他的后面。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暴雨，腳下的泥土還是濕潤的，茂密的桃林伸展出翠綠的葉片，被雨水洗滌之后綠意喜人，干凈而清爽。

    顧千樹走的很慢，邊走邊同系統(tǒng)商量關(guān)于恢復(fù)內(nèi)力的事。

    “等你到了楚天惶的墓邊上，我就恢復(fù)你的內(nèi)力?！毕到y(tǒng)道：“時間很短，你一定要把握機會……楚地藏可能會想阻止你，但是沒關(guān)系……你的武功比他高……”

    這是蠱惑，顧千樹覺的系統(tǒng)就像個可恨的巫師，不斷的將他拉向更加黑暗的深淵。但是他現(xiàn)在唯一可以相信的，卻只有這個巫師。

    楚天惶的墳?zāi)惯€是同顧千樹以前看到的一樣，沒有立碑。只是稍稍突起，表明這是個墳?zāi)埂?/br>
    “怎么不立碑。”顧千樹問了一句。

    “他不想立。”楚地藏淡淡道：“如果可以，他連墓都不想要?！薄幌胫筛蓛魞舻南г谶@個世界上，卻不去想被留下的人有多痛苦。

    真是個自私又刻薄的人。

    顧千樹就這么舉著傘靜靜的站在楚地藏的墓前，直到系統(tǒng)再次出了聲。

    他聽見系統(tǒng)輕輕的吐出三個字：“可以了。”——可以了，你的內(nèi)力，恢復(fù)了。

    然后下一刻，顧千樹就感到自己的丹田有了松動，許久沒有感覺到的內(nèi)力逐漸充盈了干涸的丹田，他轉(zhuǎn)頭看了眼毫無知覺的楚地藏，忽的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楚地藏似乎不明白為什么顧千樹會這樣笑，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然后……他看到顧千樹舉起了手。

    那雙手修長白皙，根本不像拿過劍的手，白色的光芒在手心中聚集——楚地藏的表情木了，他愣愣道：“……你……”

    楚地藏猜對了，顧千樹恢復(fù)了內(nèi)力。

    “抱歉?！鳖櫱涞氖中睦锍霈F(xiàn)了一支木犀花，蠟白的細小花白，黑色的枝條，綠色的葉子，和楚地藏曾經(jīng)見過的一模一樣。

    “你……騙我？”楚地藏還是愣愣的，像是在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能這樣下去了?！鳖櫱淇粗夭?，然后又看了看楚天惶那方簡陋的墓，笑了：“……我們應(yīng)該結(jié)束這個輪回。”

    讓所有人瘋狂的輪回。

    “……”楚地藏的眼神里出現(xiàn)了一種迷茫的神色，他木然的看著顧千樹手中的木犀花：“你要殺了我，然后離開我么？”

    “……”聽了楚地藏這話，顧千樹卻有了些無奈的情緒，他嘆了口氣：“不，我只是想，復(fù)活楚天惶?！比绻凑障到y(tǒng)提示的那樣，那么他接下來要做的，就將結(jié)束這一切。

    楚地藏不說話了，他像是喪失了所有的力氣，連呼吸都覺的困難，淅瀝瀝的小雨越下越大，居然讓面前人的臉龐有些模糊。

    顧千樹……為什么讓他覺的那么的陌生呢。

    楚地藏在想些什么，顧千樹已經(jīng)不知道了，他現(xiàn)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楚天惶的墓上。白色的木犀花散發(fā)出瑩瑩的光華，根本不似凡間之物。

    顧千樹捏著花，然后輕輕抬手，再緩緩的放下——這本該是個十分輕柔的動作，可是在楚地藏看來，卻有千斤重。

    十幾年前，他看著顧千樹用這一枝花劈出了一片天地，而十幾年后的今天，他又即將見證另一個奇跡。

    白色的光越來越刺眼，眼前的墓，居然從中間緩緩裂開了。墓里已經(jīng)是森森白骨的楚天惶，慢慢的漂浮到了空中，然后木犀花……凋謝了。

    白色的花瓣一點點的枯萎成了黑色，葉子也飄落到了地上，伴隨著木系花的枯萎，楚天惶的身體卻出現(xiàn)了奇異的變化——他開始生出內(nèi)臟，肌rou，皮膚，毛發(fā)。就像在重新塑造一個人。木犀花，真的實現(xiàn)了活死人，生白骨。

    然而復(fù)活的代價，卻并不只是木犀花的枯萎。

    顧千樹的身影開始漸漸的變淡，從實體一點點的變成透明狀，然后從腳一點點的消失——就好像一把即將隨風(fēng)逝去的流沙。

    “顧千樹?。?！”看了這一切的楚地藏，表情卻說得上驚恐了，他猛地撲過去，想要抓住顧千樹，然而卻根本碰不到顧千樹的身體。

    “顧千樹，顧千樹！??！”楚地藏嘶吼著，整個人都仿佛要崩潰掉，他眼里流著眼淚，白色的長發(fā)散亂的不成樣子——就像個瘋子。

    顧千樹卻笑了，他道：“沒關(guān)系……不會再輪回下去了?！?/br>
    “不、不……”楚地藏碰不到顧千樹了，他嗚咽著，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男孩：“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回去……不要騙我……”

    “我再也不會騙你了?！鳖櫱涞谋砬槭前苍斍移＞氲?，他想要伸出手摸摸楚地藏的臉，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觸碰不到他了，于是只能嘆息：“如果可以……你希望這一切都不要開始么？”

    不要認識我，不要愛上我，更不要經(jīng)歷這恐怖的輪回。

    “我不后悔?！背夭卮糇诘厣希劬o神的看著要變成幻影的顧千樹和即將重生的楚天惶，呆呆道：“我不后悔。”

    即便是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折磨，即便是被你恨過，我依舊不后悔。

    “抱歉?！鳖櫱潆[約感到了什么，他道：“地藏，再見了?！?/br>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楚地藏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留不下顧千樹了，他只能蜷縮成一團，把自己的頭埋進膝蓋里——就像他在那個寂靜無比的世界里做的那樣：“不要離開我……千樹。”

    這已經(jīng)算得上哀求了。

    顧千樹突然覺的心口有點痛，他喘了口氣，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對楚地藏還依舊存留著愛意，楚地藏這幅模樣，居然會讓他覺的猶豫。

    “……”顧千樹說不出什么話了，他沒有后悔的權(quán)利。

    然后，兩人就在楚地藏的喃喃自語和顧千樹的沉默中分別了。

    顧千樹如同一陣風(fēng)，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鼻間依舊殘留著的木犀花香氣，在提醒著楚地藏，這個人曾經(jīng)來過這個世界。

    “我……怎么了？”楚天惶的聲音在楚地藏耳旁響起：“我不是死了么？”

    “……”楚地藏木然的抬頭，看到了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我們又被留下了?！背夭剡@么說道：“我們又被他留下了?！?/br>
    楚天惶愕然，似乎一時間沒明白楚地藏的話代表著什么，直到許久之后，他才啞聲道：“他用木犀花復(fù)活了我？”

    楚地藏不說話，可是他的沉默，已經(jīng)告訴了楚天惶答案。

    他們真的又被留在這個世界了么？就在楚天惶和楚地藏這么想著的時候，他們忽然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從天空中泄下的光，整個世界都仿佛被這一束光劈成了兩半，烏云，天空，太陽。

    然后一切都開始逐漸消散——就如同顧千樹消散的那樣。

    “我們怎么了？”楚地藏看著自己的手，木了。

    “你應(yīng)該問，這個世界怎么了?！背旎掏崃送犷^：“……詛咒，解除了？”

    就在說話之間，兩人的身形越來越淡。

    “我們會和他去同一個世界么？”楚地藏看著楚天惶。

    “我不知道?！背旎虈@著氣：“我只知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還是會留下他?！边@次是兩人異口同聲。

    “你不后悔么？”一個這么問另一個。

    “我不后悔?！蓖瑯拥幕卮穑瑯拥膱远?。

    他們本就是為了一個人而存在的——無論多少次，無論在哪個世界里。

    “終于不會被留下了?！笔菐е鴿M足的笑意的聲音。

    “對啊?！焙退黄痣x開，似乎也是不錯的結(jié)局？

    “他會去哪里呢？”一個這么問道。

    “他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這是最后的答案。

    然后身體徹底的消失，原本光明的世界歸于一片黑暗。

    混沌中，一個無比刺耳的聲音響起，它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媽的，玩幾百次才把完美結(jié)局玩出來，我是該夸你太聰明呢，還是該罵你蠢呢？”

    ……關(guān)于這個問題么，或許就連當(dāng)事人，都不知道答案了。

    ☆、83.泥們豪，我回來了

    楚天惶看到的是一片沒有盡頭的混沌，他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似乎變成了一朵小小的螢火。猶如孤魂一般漂浮在這寂靜而黑暗的空間里。

    時間概念在此時變得模糊了起來,楚天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眼前的混沌炸開了一道光——那道光逐漸蔓延伸展,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光幕。

    然后,楚天惶在那塊瑩白的光幕上,看到了自己——還有楚地藏和顧千樹。

    他們?nèi)怂坪跽诮徽?，和最后的記憶不同，在光幕所射出的世界里，可以看得?顧千樹并不恨他們。

    顧千樹在笑，還笑的無比的燦爛，楚天惶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道：“你愛他么？”

    楚天惶不答，他不是不想答，而是不知道自己的答案。

    “你想和他在一起么？”那個聲音繼續(xù)問道：“無災(zāi)無病，攜手一世?！?/br>
    “我可以？”楚天惶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他覺的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抹游魂，而這個問題，無論是怎樣的答案，都不重要了。

    “你可以?！蹦莻€聲音道：“只要你想?！?/br>
    “……”楚天惶本來以為自己會堅定的拒絕，可是到了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那么堅定。永生永世的見不到顧千樹，是不是就不會那么痛苦了？楚天惶發(fā)現(xiàn)事情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簡單——愛上顧千樹，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命中的習(xí)慣。

    無論輪回多少次，無論變成怎么樣的楚天惶，竹之君也好，修羅也罷，他都在一遍又一遍的走自己的老路。

    “這次不一樣?！蹦莻€聲音道：“這次是給你們的獎勵……你會同他白頭偕老?！?/br>
    “……”然而楚天惶卻沉默了，他看著光幕上的一切，卻嘆道：“我們真的可以回到過去么？”

    當(dāng)然可以，那個聲音的主人露出詭秘的笑顏——因為，你們將引來你們等待許久的歸來。

    就在楚天惶沉默之際，那塊巨大的光幕慢慢的碎裂了，如同粉塵一般點點滴滴的飄落在了無盡的黑暗里，如同一只只螢火蟲，代表著希望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