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挑了一塊看起來最新的墊子坐下，諷刺道：“你對養(yǎng)成游戲還真是樂此不疲啊，想把小混蛋培養(yǎng)成左右手？那可真是難以想象的挑戰(zhàn)。”

    “每根成才的木頭都是從樹苗長起來的，我只信任自己親手帶的人?！焙＠锥“涯峥巳酉虏还艿挠鹈P□墨水瓶，羊皮紙堆到一邊，問：“你的教學(xué)任務(wù)進行的如何了？”

    維克多嗤的一聲，鄙視道：“瞧你給我的那批人，一群剃頭匠、拔牙工、只會鋸?fù)鹊亩训赌窘?，還指望我把他們培養(yǎng)成蓋倫嗎？”

    “優(yōu)先學(xué)會急救和外傷處理就行了，怎么說他們也算是岸上有名的大夫?？柣謴?fù)的怎么樣？”

    “差不多痊愈了，如果他別折磨自己似地發(fā)瘋練劍，應(yīng)該會好的更快?！本S克多知道海雷丁從來沒有信任過這個副隊長，只反復(fù)打量紅發(fā)男人，沉聲問：“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你問騎士跟落難公主的故事，還是西班牙國內(nèi)沒譜的歸巢行動？”

    維克多嘆了一口氣：“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的?！?/br>
    海雷丁眉毛一挑，故意做出震驚的樣子：“騎士先生平均每三天就要向西班牙發(fā)一封充滿隱喻的信，那些態(tài)度語言，難道你們的目的不是向全世界宣告‘我們有個公主’？”

    維克多知道海雷丁在諷刺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差，可沒有辦法。

    “尼克是個十足可惡的小混蛋，可她也比旁人活得努力十倍，我不想、不想……”維克多不愿挑釁眼前這個紅發(fā)男人，但還是咬咬牙說出心里話：“我不想她的身份被你利用?！?/br>
    “原來你是這么想的?！焙＠锥∈赶嗫?，向后靠在軟榻上，“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會像騎士那么天真的，以為‘歸巢’什么的會成功?！?/br>
    “她一個人是不會成功，但加上一個野心勃勃又有實力的大海盜，那就說不定了！”

    “我的敵人一直是整個西班牙，不管它內(nèi)部的派系斗爭。”海雷丁緩緩道出自己的推測：“西班牙分成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兩個派系，佩德羅是阿拉貢貴族，一直支持查理五世，瞧尼克咬牙切齒的反應(yīng)，她應(yīng)該是卡斯蒂利亞支持的繼承人，查理的meimei?？柌煌Ｂ?lián)絡(luò)國內(nèi)的同僚，想趁我跟西班牙開戰(zhàn)的時候鬧革命，內(nèi)外夾攻推翻查理，究竟是誰想利用誰？！”

    海雷丁一番話說的維克多啞口無言，只能講歪理：“那你為什么那么重視她？”

    “因為我喜歡養(yǎng)成游戲啊。”海雷丁悠然自得，把船醫(yī)先前的話扔回去，見維克多氣的要跳腳才收起戲弄的表情，沉聲道：

    “你大可以放心。我留下尼克是看重她本人的能力，而不是什么背后身份?！?/br>
    海雷丁本來就馭下有方，三個月魔鬼特訓(xùn)可說如虎添翼，一個本來有著匪寇特性的海盜團，陣容紀(jì)律竟然堪比正規(guī)海軍，更添了一份海軍沒有的剽悍兇狠。軍容如此強盛，海盜們頗有些驕橫的意思，迫不及待想用西班牙人練手。

    另一方面，暗殺佩德羅總督和炮轟桑塔露琪亞的囂張?zhí)翎?，讓查理五世最終下了決心，要用國家力量剿滅北非海盜。

    12月26日，北風(fēng)，有薄霧。

    清晨，阿爾及爾燈塔上的瞭望員在望遠鏡中看到十幾海里外有些模糊的影子，他緩緩敲鐘示意，信號一路傳達到海上設(shè)防的小船，水手打著哈欠爬上桅桿，打算看看是哪艘膽大妄為的商船竟敢靠近這座海盜之城。

    稀薄的霧氣中，幾艘如城池般龐大的船黑壓壓的飄了過來，水手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又揉了揉眼睛。

    七艘全長近三百尺、四層炮甲板的戰(zhàn)列艦張滿巨帆，其后跟隨著二十余艘中型護衛(wèi)艦，旁若無人的朝向阿爾及爾直駛過來，西班牙金紅三條旗在高達百米的桅桿上飄揚。

    七座龐然大物的船身上，分別用黑漆銀線勾勒著船名：米迦勒、拉斐爾、加百列、烏利爾、沙利耶、雷米勒、梅丹佐——七大天使。

    公元1516年冬天的地中海，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尼克被急促的警鐘吵醒，立刻從床上滾了下來，登上靴子抄起鐮刀就從屋里奔了出來。紅獅子鐵一般的紀(jì)律規(guī)定：鐘響十分鐘內(nèi)必須趕到港口集合地點。類似行動已經(jīng)演習(xí)過無數(shù)次了，海雷丁的鞭子治好了不少人宿醉和賴床的毛病。

    尼克嘴里咬著根頭繩一路狂奔，身后跟著卡爾。他們在下山的路上碰到了頭發(fā)散亂的船醫(yī)，背后是兩個手捧器械箱的助手。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說我不用參加半夜的演習(xí)嗎？該死的??！”維克多被助手從床上硬拽起來，正驚怒交加，水晶眼鏡斜斜戴在臉上。

    “這是正式遇襲的警報！不是演習(xí)！”卡爾大聲向他解釋。

    就像回應(yīng)他的話一樣，此時十幾個從港口回來的水手高舉火把，一邊奔跑一邊沿路大吼：“上船！上船！西班牙人突襲！大約三十艘船！可能有上萬人！！”

    尼克兩腿加速，對船醫(yī)大喊：“知道了吧！想睡回籠覺可以回去?。　本S克多只能強忍沒有刷牙洗臉的難受，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備戰(zhàn)的效果是非常明顯的，僅僅二十分鐘后，紅獅子的每一艘船都準(zhǔn)備到可以立刻拔錨起航的程度。彈藥武器和食水早就裝備好了，阿爾及爾港口千帆齊放。

    “泰坦號和三叉戟號領(lǐng)航，接下來是海妖號，美杜莎、戰(zhàn)神左翼防護，奧丁、冥王負責(zé)右翼，其他船列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