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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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楚沅干脆將手機收起來,打算回去把地圖打印出來再給他,“我也沒想要什么,你就當(dāng)我看李叔一個老人家不容易吧?!?/br> 站在長幔后頭的李綏真才聽到這話,就太陽xue一跳。 不好,看來他還得找補一下。 魏昭靈看著她那張被春萍涂抹了綠綠藥汁的臉片刻,也許是覺得有些好笑。 他才驚覺, 自己竟差點信了李綏真的那些胡言亂語。 他看清她額頭上敷著的藥汁就要滑落到她薄薄的眼皮,猶如浸潤過遠山顏色般的眉輕蹙,他也許什么也沒想,只不過順手要將桌上的錦帕扔給她。 當(dāng)他才輕抬起手。 可她, 又偏偏忽然朝他伸出手來。 他看著她的小指微彎,就那么毫無預(yù)兆地同他將要去拿素白錦帕的手指相勾。 或許是那走了一天一夜的路讓她的骨頭都凍得沒了什么溫度,她的小指冰冰涼涼的,輕觸他的指節(jié)。 魏昭靈那雙薄冷的眸子里流露出幾分猝不及防的驚愕,他的身體陡然僵硬。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不講道理的人,魘生花種子又不是你按進我脖頸里的,你沒有辦法,我再逼你又有什么用?”楚沅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她清亮的眼眸里映著明珠投下的散漫光影,“但是那天晚上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也沒有騙你,等李叔找到了那顆情絲珠,我就帶你回魘都?!?/br> “無論過去多少年的時間,” 他聽見她的嗓音是如此清晰地落在他的耳畔:“這世上也沒有回不去的家?!?/br> 她說,“少了人,也還有記憶?!?/br> 夜風(fēng)拂動他寬大的衣袖,輕輕地擦過她的手腕,她的手指輕勾著他的指節(jié)。 她有一雙干凈又坦蕩的眼眸,讓他此刻看著,竟忘了該如何反應(yīng)。 這樣的舉動看起來有些幼稚好笑,也從沒有人同他這樣過。 纖長的眼睫動了一下,他那張蒼白的面容上看不出多少情緒波瀾,但下頜卻繃緊了些。 她手指是冰涼的溫度,而他的指節(jié)微動,淺金色的光芒無聲浮動,幾乎是倉皇地隱沒了坐在魏昭靈對面,那個女孩兒的身影。 李綏真在外頭就算是隔著紗幔也還是看清了楚沅方才的動作,他這把老骨頭明明已經(jīng)被下山上山這么來回兩趟顛簸地疲乏極了,但見這一幕,他又清醒了些。 楚沅已經(jīng)被魏昭靈送走,而李綏真稍稍掀簾,就看見穿著絳紫衣袍的魏昭靈此刻正低垂著眼,在看自己的手。 “王,您可千萬不要信楚姑娘方才的話,她哪是因為臣才冒險啊……”李綏真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開口。 魏昭靈聞聲,側(cè)過臉來輕瞥他一眼。 “王您那么直接地問她,也是問不出什么的?!?/br> “她啊,若非是心悅于王,又豈會……”說著,他還舉起了自己的小拇指。 魏昭靈看他那張老臉笑得燦爛,便輕蹙眉頭,撇過臉懶得再看他,那張無暇的面龐上再度恢復(fù)了冷淡的神情,“出去?!?/br> 第17章 不識真面目 讓你待在這兒,你還真是乖…… 從水氣彌漫的浴室里走出來, 楚沅吹干頭發(fā),換上了厚厚的棉服,連之前涂月滿買給她的秋褲都穿上了, 外面再套了條有加絨的寬松牛仔褲。 她小心地打開房門往外望了一眼, 走廊上靜悄悄的,只開著一盞暖黃的壁燈。 再關(guān)上門, 楚沅走到書桌前背上書包,看著電子鐘的時間變成“21:30”, 她低頭去看手腕上的鳳鐲, 果然金絲顯露, 下一秒淺金色的光幕憑空乍現(xiàn), 她整個人就被牽引進去,徹底消失在了房間里。 因為穿得厚實, 再加上金殿里鋪了地毯,楚沅摔在地上也不覺得疼,她一抬頭, 就看見站在青紗屏風(fēng)旁,穿了件紫棠圓領(lǐng)袍的年輕男人正要將玄色的斗篷披在身上。 也許是聽到了動靜, 他回頭瞥了一眼, 一見是她, 也沒說些什么, 只兀自垂眼, 整理系帶。 “你這是要出去嗎?”楚沅站起來, 問了一聲。 “嗯?!?/br> 他應(yīng)地漫不經(jīng)心, “孤總要親眼看看,這仙澤山下的變化?!?/br> 楚沅驚詫,“你要下山?” “那李叔呢?”楚沅往淺薄的長幔后望了望, 卻也沒見到過李綏真的身影。 魏昭靈的神情越發(fā)冷淡,“他太聒噪?!?/br> 話音方落,他便轉(zhuǎn)身往金殿外走。 “你的意思是你要一個人去?可是這是晚上啊,白天去不行嗎?”楚沅連忙跟上去。 魏昭靈行至殿門外,忽然停下來,他轉(zhuǎn)過身時,目光停在她手腕的鳳鐲上,“金絲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你不必跟著。” 他白日里昏睡許久,如今李綏真被他遣去替換石龍神像的鎖鏈還未歸,他又頭疼得再睡不著,索性倒不如下去看看。 魏昭靈正要轉(zhuǎn)身走下階梯,卻聽她忽然說,“我跟你一起去。” 他一頓,那雙清冷的眸子再度看向她。 “我上次和李叔一來一回,也算記得路了,你一個人去,夜里也不好走,我還是跟你去吧。”楚沅還想著,自己幸好帶了個大的保溫杯,還裝了點零食。 魏昭靈沉默地注視她那張白凈的面龐,他的那雙眼睛里并看不出多少神色,片刻后,他淡色的唇微勾,“好?!?/br> 隨后便率先轉(zhuǎn)身步下階梯。 楚沅只帶了一個手電筒,但幸好電是充滿了的,出了地宮,她踩著厚厚的積雪,跟在魏昭靈的身后。 這仙澤山上的積雪像是終年不化,楚沅來到這里也還從沒看過這濃深的夜幕里像今夜這般疏星點綴,月亮渾圓。 散漫的銀輝鋪滿了晶瑩雪地,照得這一片融融光色,宛如仙境般。 斗篷幾乎遮掩了他全部的身形,兜帽半遮住了他的臉,也許是因為頭疼,他一路上并不說話,就如這滿目可見的冰雪般,讓人覺得冰冷難近。 他不說話,楚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只跟著他走,適當(dāng)?shù)靥嵝阉较?,也不多說些別的。 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楚沅忽然見他停了下來,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魏昭靈抬眼瞥了一眼茫茫夜色里的某一處,卻又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沒什么?!?/br> 寒風(fēng)凜冽,吹得楚沅的臉頰生疼。 “你在這兒待著?!彼缓喍痰厝酉乱痪洌憷@過她,踩著窸窣的積雪,走進越發(fā)深邃的黑夜里去。 楚沅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逐漸被夜色淹沒,也再看不見他究竟去了哪個方向。 周遭靜得可怕。 楚沅大概等了有五六分鐘,她忽然注意到遠處有光柱晃動,于是她迅速按滅了手電筒。 她聽到了他們的說話聲。 “錢家人沒來找?” 中年男人一邊走,手里拿著手電筒一邊往四處照,電筒散出的強光在雪地里來回晃蕩,如鹽粒般的雪一顆顆地落入光束里,他猛吸一口咬在嘴邊的煙,煙頭猩紅的顏色更亮了些。 “錢家哪還有什么人,錢老頭他那兒子不犯事兒了么?警局還通緝著呢?!绷硪粋€緊跟他的男人身形魁梧些,是個光頭,踩在雪地里的腳印子都要深一些。 “錢老頭真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這失蹤了也沒個人來找?!?/br> 中年男人咬著煙,又將手電筒的光往周圍來回照了照。 “這仙澤山這么大,咱都連著找了好幾天了,也沒看到錢老頭的影子?!?/br> 光頭男人也覺得奇怪,“這仙澤山除了咱們幾家人,外頭的人是不讓進的,這錢老頭別是摔在哪兒了吧?這都已經(jīng)多少天了,他會不會已經(jīng)……” “錢家人不能少了,要是少了,咱們八戶族剩七戶族,還怎么守得住這仙澤山?”中年男人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 光頭男人卻不以為然,“韓振,話是這么說,可咱們八戶族世世代代守著這仙澤山也有一千多年了吧?也沒見著那什么夜闌王死而復(fù)生?。课铱椿始腋揪褪窍箵?dān)心,這都死了多少年的孤魂了,早不知道轉(zhuǎn)生多少回了,怎么可能復(fù)生。” “行了,這世上邪門兒的事還少?就說咱們這些吃飯的本事,不也是解釋不清的東西?還是快找人吧,這山上冷得很。”叫韓振的中年男人已經(jīng)有些不太耐煩了。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走,手電筒的光卻在茫茫無垠的平坦雪地里照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誰?!” 韓振臉色一下子變得肅冷起來,一下扔了煙頭,當(dāng)他和光頭快步走近,才看清那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女孩兒,穿著厚厚的棉服,背著個黑色的包,就站在那兒。 這里的地勢平坦開闊,楚沅根本連能躲的地方都找不到,她看到那兩個男人走近,還沒張口說話,就聽到那個光頭開口問身邊的中年男人,“韓振,這姑娘也是咱們八戶族的?” 楚沅剛要趁勢點頭,就算糊弄他們一下也好。 但那個韓振卻是認(rèn)識八戶族所有子孫的,他皺著眉,“不像?!?/br> “你到底是誰?怎么會在仙澤山?你難道不知道這里是禁地,皇家明確規(guī)定了,除了我們八戶族,其他人是不能進山的!”韓振看著她,厲聲問道。 楚沅連撒個謊拖延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那我現(xiàn)在就走?!彼囂街f了句,便要挪動步子,但她的眼睛卻始終在觀察著那兩個人的動靜。 她買了個電棒,在書包里,于是她手慢慢往后,一點點地拉開拉鏈,往里面摸索。 “晚了,姑娘?!?/br> 那光頭嘖了一聲,也許是瞧著楚沅年紀(jì)并不大,他還有些可惜,“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沒事跑到這山上來做什么?” 他說著,又嘆了口氣,那張臉在月光里莫名看起來有些可怕,“既然如此,你誰都不要怪,要怪啊,就怪你那不夠聽話的腿?!?/br> “外人是不能從仙澤山里活著出去的,這是皇家定了一千多年的規(guī)矩,沒有任何人可以例外。” 他的聲音越見森冷,不帶絲毫的溫度。 楚沅抿緊嘴唇,看見他們兩個人朝她走來的時候,她轉(zhuǎn)身就跑。 但她怎么可能跑得過這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其中一人抓住她的手肘,直接將她按進了雪地里,楚沅一個翻身,身體傾斜,用足了力氣狠踢了一腳那個光頭的腿彎。 那光頭不防她有這樣的力氣,腿彎一曲,那條腿就跪在了雪地里。 “行啊,年紀(jì)不大,倒還是練過點腿腳功夫的?”叫韓振的男人有些驚訝地看了楚沅一眼,緊接著又扯著唇冷笑一聲,“那就更不能活著了?!?/br> 面對兩個男人,楚沅心里不可能是不怕的,但眼下魏昭靈還沒回來,她要活著就只能靠自己。 楚沅拼了命地踢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