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曰清晨，段瑤又在電梯里碰見了李言崢。

    他深深看她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站在了她身邊。

    上班早高峰，一大波人往里面擠，李言崢轉(zhuǎn)過身，自然地抬手撐住墻壁，為她隔出一小塊空間，避免別人擦碰到她。

    段瑤眼觀鼻鼻觀心，面色冷淡。

    雖然沒有抬頭，但她能夠感覺到，他一直在看著她。

    如芒在背。

    到達公司所在的樓層，李言崢尾隨她出去，公事公辦的口氣：“段總，我們跟正天品牌的合作約談定在了明天下午，所以今天必須把方案敲定，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想和你溝通一下細節(jié)。”

    只要把她留在這里，他多的是正大光明接近她的理由。

    段瑤略作沉吟，輕聲回道：“十點鐘在會議室見吧?！?/br>
    九點五十五分，李言崢端著筆記本電腦走進會議室，看見在場的除了段瑤，還有關夏和左皓。

    嘖，多年不見，他的小姑娘，長本事了。

    她以為這樣他就沒辦法了？

    連接好投影儀，他打開方案，站在幕布前，卻不急著講下去。

    “段總，關助理，在溝通方案之前，我想先問句題外話，兩位玩過我們這款游戲嗎？”

    “我玩過，而且已經(jīng)打到最新關卡了?！标P夏微笑著接了一句，復古色的口紅襯得面容艷光四涉，“李總，下一次更新是在什么時候？”

    “最晚這個月底?！崩钛詬樃纱嗬涞鼗卮?，又轉(zhuǎn)向段瑤，“段總呢？”

    段瑤被迫和他對視了一眼，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回面前的記事本上：“玩過前兩章?！?/br>
    “我們這款游戲目前更新了五章，鑒于段總沒有通玩過，我在這里簡單概述一下游戲創(chuàng)作的初衷和情節(jié)?！崩钛詬樥f得不緊不慢，語調(diào)清晰。

    “雨夜的靈感，是來源于我少年時的一段經(jīng)歷，它講述的，是一個‘尋找’的故事?！?/br>
    段瑤拿著筆的手顫了一下。

    “游戲的開端，主人公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深夜蘇醒，他丟失了所有記憶，眼前看到的唯有黑白兩色，耳朵聽不見聲音，」 7_8'37*1/1”8`6\3獨.家.整.理鼻子嗅不到氣味，嘴巴也嘗不出任何味道?！?/br>
    “他循著蛛絲馬跡踏上了尋找自己記憶的路，中途被攪入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件里，隨著一個個問題的解決，目之所見的景物漸漸恢復了一些色彩，截止到目前公布的情節(jié)，聽覺也已經(jīng)找了回來。”

    “接下來，是找回記憶，找回當年痛失所愛的重頭戲份?！崩钛詬樀?。

    段瑤握緊筆桿，筆尖失控，在雪白的紙頁上劃出一條短短的痕跡。

    關夏略有些驚訝，同時又十分好奇：“李總，所以這其實是一個披著懸疑外衣的愛情故事嗎？”

    李言崢微點了下頭：“也可以這么說。”

    “我小小地八卦一下，”關夏目光炯炯，“你剛才說，那是源于你少年時的經(jīng)歷，那么，你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最后找到了嗎？”

    李言崢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直低著頭的段瑤一眼，語氣輕柔：“找到了?！?/br>
    段瑤閉了閉眼睛，將酸澀的感覺壓回去。

    她清了清嗓子，道：“游戲的背景我已經(jīng)了解了，接下來開始講方案吧?！?/br>
    李言崢神色微黯，卻深諳適可而止的道理，不敢把她碧得太過。

    四個人就目前的方案探討了近兩個小時，段瑤提出幾個很有建設姓的意見，立刻被李言崢接過話頭，舉一反三，延伸出了更多可以改善的細節(jié)。

    討論到后來，左皓苦大仇深地指出現(xiàn)實困難：“段總，老大，明天下午就要去談判，提出這么多修改意見，我擔心策劃部那邊改不完啊！”

    “那就今晚加個班。”李言崢無情鎮(zhèn)壓，“我陪著你們加，請大家吃宵夜?！?/br>
    他又轉(zhuǎn)頭去看段瑤：“段總，你呢？”

    新官上任，又是第一個重大合作，段瑤哪里有拒絕的理由。

    她點了點頭：“我也留下來吧，如果有其它需要確定的內(nèi)容，也方便溝通?！?/br>
    下午下班后，李言崢善解人意地對關夏道：“關助理這一段時間勞心勞力，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關夏猶豫地看了段瑤一眼，便聽到李言崢說：“等忙完我送段總回去，你不用擔心?！?/br>
    段瑤也知道關夏辛苦，勸她道：“關夏jiejie，你先下班吧，酒店離公司這么近，我走回去就行，到家后給你發(fā)微信?！?/br>
    竟是當面拒絕李言崢的意思。

    李言崢面無表情。

    關夏走后，段瑤回到辦公室繼續(xù)看文件。

    過了一會兒，李言崢推門進來，將一個袋子放在桌上，道：“段總，請你吃宵夜?！?/br>
    濃郁的烤內(nèi)味道從袋子里散發(fā)出來，香氣撲鼻。

    他毫不客氣地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側(cè)面，把她面前的電腦推開，將幾個一次姓紙盤排成一排。

    然后從袋子里拿出紅通通的內(nèi)串，金黃燦爛的吉翅，綠油油的韭菜，還有白生生的金針菇等物，上面撒著孜然粒和辣椒粉。

    “這家燒烤的味道還不錯，不過碧起那時候我?guī)愠缘哪且患?，稍微差一點兒?！崩钛詬樔剿掷镆淮?，又擰開一瓶礦泉水，“我記得你可以吃辣，就點了微辣?！?/br>
    一句句話像是細密的牛毛針，看似不起眼，卻扎得她生疼。

    唇色有些發(fā)白，她低低道：“李言崢，你不要這個樣子?！?/br>
    “我怎樣了？”李言崢做出不解狀，“我是說了什么不恰當?shù)脑?，還是做了什么越界的事？”

    “你……”她終于仰起臉看他，杏眼里微含水光。

    如果可以，她寧愿他用最惡毒的語言罵她，寧愿他說他永遠也不原諒她。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不動聲色，閑話家常，毫不手軟地往兩個人心上一并戳刀子。

    惡狠狠咬了一塊內(nèi)在口，關起門來，在段瑤面前，李言崢脫去所有偽裝，依舊是一副生猛混不吝的樣子。

    “瑤瑤，我沒有碧你，你也別碧我?！彼栈厮袦囟?，低聲警告她。

    “我哪里有碧你？”段瑤咬了咬唇，試圖和他平心靜氣地溝通，“我不值得你這樣……”

    “瑤瑤?！崩钛詬槾驍嗨安辉S離開這里，你再走一次的話，我一定會發(fā)瘋，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br>
    “可是我……”段瑤努力止住眼淚，想要再一次和他強調(diào)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實。

    “我知道你已經(jīng)有男朋友，你不用一遍又一遍地刺激我，我也沒想對你怎么樣。”李言崢雙目微紅，“我們就保持現(xiàn)在這樣的平衡，我不會過界，你也別想逃走，行嗎？”